第223章 姐妹
三人再見,除了尷尬和壓抑之外,其實還真沒了別的。
金荷至始至終都低著頭,似乎也覺得沒臉見人。
倒是沈玉珊一進來就一直四下打量著,似乎在衡量屋子裡的東西到底價值幾何。又像是想要找出沈玉闌在家裡地位不高的證據。總之,挑剔的眼神看著就讓人……心裡不大舒服。
沈玉闌淡定的吩咐丫頭泡了茶,“這是今年的新茶,據說是貢品,想必玉珊你肯定是喝過的。可別嫌棄。”
沈玉珊面容上微微一個扭曲。隨後猙獰的笑了:“這是什麼話。其實你還不知道我?喝什麼都沒差的。”
沈玉闌微微一笑,不再言語。這是貢茶,她家能有,也是因爲齊宇舟在聖人跟前得寵的緣故。可饒是如此,也不過只賞賜了一斤罷了。據她所知,九皇子應該也是有份例的。只是這茶會不會給了沈玉珊,那就不好說了。
至於沈家,那肯定也是有的。但是金荷……
倒不是她在故意戳別人的心窩子,有這個顯擺的惡趣味,只是看著沈玉珊那副樣子,她心裡不痛快罷了。她不痛快,她又爲什麼要讓別人痛快?況且,這也是他們自己撞上來的,怪得了誰?
喝了一口茶,沈玉闌便是直接了當的衝著兩人笑問:“今兒上門來,可是有什麼事兒?”
沈玉珊一聲輕笑:“怎麼,就不興串門子了?非要有事兒才能來?”說著又推了一把金荷;“玉荷姐姐你說是不是?”
金荷被這麼一推,倒像是個被按了開關的人偶,訥訥的開口應了一聲;“是。”
沈玉闌挑挑眉:這二人,看來是要同聲同氣的意思了?沈玉珊,莫非就想用這個來刺激刺激她?可惜了,她又怎麼會爲了這樣幼稚的事情氣惱?那會子,金荷算計她的性命,她也沒怎麼著呢。這會子,跟不會怎麼著了。
雖然以前爲是情誼,現在則是因爲早沒了那份情誼。可是結果都是一樣的。
沈玉闌垂下雙目:“這太太過世不到一年,咱們這樣,怕是不好吧?”
要知道,熱孝期間,不僅不能自己辦什麼筵席,更不能去參加筵席的。雖說其實這樣也未必就算犯忌,但是端看她想怎麼說了。此時,她是不想接待這兩個人的,所以自然就將事情往嚴重了說。
沈玉珊被這話刺得一噎。
於是氣氛一下子就冷了場面。當然,之前也未必就熱鬧過。只是更冷了而已。
“這話也沒錯。”好半晌,沈玉珊回過神來,冷冷一笑:“不過今兒我們來,也並不是真爲了吃酒。而是有幾句話,我想問問二姐你。”
“但問無妨。”沈玉闌擡擡手,淺笑放鬆。
“姐姐這話爽快。”沈玉珊笑了笑,似乎十分愉悅:“我只問姐姐一句話。姐妹之間,不知道是不是該互相幫助。看著我們過得不好,姐姐難道……就不覺得該做點什麼?”
沈玉闌只覺得自己的下巴似乎掉在了地上——她不得不說,她是被這話給驚住了。
一個人可以臉皮厚,可是怎麼能夠做到這麼厚顏無恥的?
好半晌驅散了那種無語感,沈玉闌緩緩開了口:“這話我卻是不明白。你們過得不好?怎麼會?你們一個是九皇子夫人,將來再不濟,也是當王妃的命。還有一個,是世襲的爵位,將來也是有誥命的。倒是不知道比我這個將軍夫人強了不知多少倍。我的丈夫,是用命用血掙來的功名。況且,不管從那一面說,我都比不得你們。你們口口聲聲說,要我做點什麼,我又能做什麼?”
事實上,她不可能逼著九皇子和沈玉珊好,更不能逼著顧蒙接受金荷。
沈玉珊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可饒是如此,噎了半晌之後,她還是堂而皇之道:“就算我們看著風光,可若是咱們在夫家不受寵,難道就好了?是,齊將軍是個武將不假,品級也不如爹高。可是他在聖人跟前卻是紅人,若是他能說幾句話,旁人怎麼也要顧忌幾分的吧?”
這話說得,還真是夠冠冕堂皇的。
沈玉闌禁不住被逗笑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沈玉珊,她就有些不明白,沈玉珊怎麼就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當初恨不得她去死,現在倒是求上門來了。而且一張口,就是這樣的要求。
要知道,九皇子是什麼人?真的單憑幾句話就能讓九皇子服軟?真真可笑。就算九皇子看在聖人面上給齊宇舟幾分薄面,可是卻難保不會記恨在心裡吧?一個將軍而已,就仗著聖人的看重,連身份都不顧了,敢插手皇子內宅之事情?
要麼,沈玉珊就是覺得,齊宇舟死了也是沒關係。要麼,就是沈玉珊蠢得跟豬似的。
沈玉闌更傾向於後一種。而且,沈玉珊竟是拉下身段來求她,怕也是因爲日子實在是有些不好過了吧?聽說,九皇子偏心得著實是厲害。後進門的側妃,如今倒是有將王府捏在手裡的架勢了
從女人的方面來說,她自然還是理解沈玉珊的痛苦的。可是從她和沈玉珊之間的糾葛來說,沈玉珊這樣不痛快,她看著心裡卻是很爽的。
所以,她很乾脆也很果斷很堅決的直接一口拒絕了沈玉珊的要求:“不行。我不答應,他也不會這樣做。”
沈玉珊頓時惱羞成怒:“你見死不救?別忘了,咱們都是沈家的女兒,我不好過,將來咱們沈家又能好了?”
沈玉闌奇怪的看她一眼:“咱們沈傢什麼時候竟是要依附別人過日子了?”
“我是沈家的女兒,九皇子這樣,不是在打我們沈家的臉面又是什麼?還有顧家——”不知道是不是良心發現了,沈玉珊提了一嘴一直沒吱聲的沈玉荷。
沈玉闌搖搖頭,仍是回絕:“這件事情,我實在是無能爲力。”就是有那能力,她也不想做什麼。在她看來,沈玉珊和金荷有今日的日子,都是報應。
“哼。”沈玉珊忽然冷笑一聲:“你不肯?看來果然是不顧姐妹情分了。那麼也別怪我了。我得了可靠消息,父親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到時候,你說我要是告訴父親,我娘是你逼死的,你說父親會怎麼樣?”
沈玉闌心底有些吃驚,不過並未維持多久,很快便是冷笑一聲,直直的盯著沈玉珊,絲毫沒有畏懼;“你大可說去。不過,若是光憑著紅口白牙,只怕父親不會信。而且,別忘了,我手裡還捏著太太自己寫的遺書呢。你說父親到時候是會怪誰呢?”
沈玉珊仍是冷笑,可到底露出幾分心虛:“不管怎麼說,那都是長輩。”
“郭家舅舅,爲了保命會不會將寺廟一案真相說出來呢?”沈玉闌顧左右而言他,笑容燦爛又甜美。
當然,其實,她的心情也的確挺好的。這種勝券在握,將別人吃得死死的感覺,不是一般的好。
沈玉珊一下子就被這句話擊潰了,連表面的鎮定也維持不住了,表情迅速崩裂,最後語氣發虛:“我不知道你再說什麼。”
不僅沈玉珊,就是金荷的表情,也是如此。驚慌,失措,還有心虛。
沈玉闌端起茶杯,細細的品了一口,才悠悠道:“沒關係,只要應天府尹知道就好了。”頓了頓像是猜到了沈玉珊心裡所想的,又補上一句:“你說,我若是告訴郭家舅舅,若他說了實話,我就保他性命,他會如何?”
郭譽可不是個什麼硬漢子。相反的,貪生怕死,是人的通病。
沈玉珊這下子臉色都發白了。
“時辰不早了,妹妹就請回罷。”沈玉闌笑呵呵的送客:“以後沒什麼事兒,還是別再過來了。好好守孝纔是正經。而且我也很忙。”
說完這句話,她就乾脆起身離開了。至於送客的事情,自然是讓丫頭們去做了。
只是沒想到紫蘇回來的時候,竟是猶猶豫豫的呈上來一個香囊:“這是表小姐給我的,讓我給小姐您。”
沈玉闌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然後嘲諷一笑:香囊上繡的花紋,並不是一般的花紋,而是當初她親自描給金荷的。是一叢雛菊。雛菊一直是她喜歡的花,因爲雛菊象徵著堅強,純潔。
可是現在……金荷送來的荷包上這一叢雛菊,卻是讓她喜歡不起來。甚至,隱隱的厭惡。更覺得有幾分諷刺的味道。
沈玉闌別開頭,碰也不碰那香囊,冷聲道:“拿出去扔了吧。扔得遠遠的,別再讓我看見。”
紫蘇見沈玉闌面色難看,心知只怕是做錯了,忙應了退出去。只是走到門邊,想了想猶豫了一回,到底還是將金荷說的話轉告了:“表小姐說,她後悔了。”
沈玉闌沒吱聲,也沒動。心頭卻是嘲諷:後悔?此時後悔還有什麼用?破鏡不能重圓,潑出去的水,更不能收回來。同樣的,做過的事情,縱然事後再後悔,也沒了轉圜的餘地。
若金荷有心,當初一開始,就不該做出那樣的事情。可是既然做了,現在就算後悔,也沒用了。
只是,沒想到這會子她還能冷漠以對,可是夜裡傳來的一個消息,卻是讓她大爲震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