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昭心中有些可惜,自己出來之時什么東西也沒帶。就連賭本都是當(dāng)了自己宮中的衣服才換來的,以后可得在身上多帶些東西才是,忽然想到了賭坊的兩個大漢。
她回去第一件事,就是研制出一些防身的藥粉來。然后才是毒藥。身懷武藝的事情絕對不等在此刻暴露了,如果可以,最好今后不要有讓她動武的時候,就連用這些藥粉的機會也不要有。
楊昭若是早有這些防備,現(xiàn)在就可以在沈侯女的茶杯里,放下一些慢性的毒藥,不會瞬間毒發(fā)而亡,但會落下一些隱疾。就像水滴石穿一樣,日積月累,時間會將一切都解決。
兩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而在這期間,楊昭還需要顧忌后宮的那兩個女人。梅嬪跟顏皇后不知關(guān)系如何,但到底是親戚,顏皇后要是想要報復(fù)楊昭,這倒是一個現(xiàn)成的借口。要想保命就得對顏皇后言聽計從,可這無形中又得罪了一個猶如綿里針一樣的佳貴妃。
楊昭有些頭疼的揉了揉腦袋,這在世人看來她有皇上做免死金牌,可那兩個女人想要她的命,只怕皇上也來不及救她。就是閻王爺也不可能第一時間就攔住勾魂的小鬼,更何況是兩個比小鬼該可怕的后宮娘娘。
門后傳來了一陣敲門聲,楊昭眨了眨眼睛,起身面向門口,可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不是沈靜言也不是她所謂的知己,而是那個家將丁巖。
“楊公子。”丁巖在門外一定已經(jīng)聽到了她自己報出的姓名。“我家小姐方才接到侯爺?shù)脑挘呀?jīng)回府去了,多有得罪,還望見諒。”
楊昭眸光沉了下去,可沒有過多的失望,說道:“哪里哪里,自然是侯府中的事情要緊。在下也不便久留,就此告辭了。”當(dāng)正要邁步之時,一堆舞女卻魚貫而入,將她硬生生的阻攔在了屋內(nèi)。
丁巖似笑非笑的說道:“大小姐不辭而別甚是無禮,作為賠罪,還請楊公子欣賞完這一段歌舞,再走不遲。”
還不等楊昭答話,幾個舞鳳樓的下人就已是撤下了擺在屋子中央的桌椅,將楊昭推到了一邊坐下。楊昭像是一個傻子一樣,任意的受著擺弄,一個字還沒來得及說,那些舞女就已按照排列好的陣型站好,面帶迷人笑臉。
笛簫陣陣而起,舞女們隨著聲樂扭動腰肢,手腕環(huán)轉(zhuǎn),黃衣翩翩,猶如一只只在陽光下舞動的蝴蝶。
舞鳳樓名不虛傳,舞女跟笛簫的配合簡直無法挑剔,每一下節(jié)奏都是踩得如此的精準。節(jié)奏輕快,舞女們也靈動了起來,好似鯉魚躍波,在池中暢想馳聘,讓人看了都忍不住融入其中,感受到了這無比美妙的藝術(shù)。
就在楊昭看的入神,目不轉(zhuǎn)睛的同時,隔壁間也有兩對美麗的眸子在悄悄的觀察著她。楊昭沒有注意到,墻壁上的幾幅畫卷,在不顯眼的一些地方,有著幾個小洞。那洞內(nèi)正印出了瞳孔,正在窺視的瞳孔。
“哼!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我看也不過是個好色之徒。”一個身著青衣的女子,忿恨說道。“小小年紀就如此,長大了還不知怎么樣呢,姐姐您說呢?”
青衣女子不再去看楊昭,眼神滿是崇敬的看著身邊的另一個女子。
此女子一襲水藍
色長裙,如墨般的美眸正透過那墻眼觀察著楊昭。她的柔美視線就落在楊昭的臉上,像是欣賞一件藝術(shù)品一樣。可她的角度,恰好是針對著楊昭的右臉,那一側(cè)可是留著傷疤的臉。
“靜言看中的人,果然不一般。”女子喉音如鶯歌婉轉(zhuǎn),溫潤動聽,此等話語就是鐵石心腸的人聽了,都會沉醉其中,欲罷不能。
一襲長裙恰好的襯托出了她完美玲瓏的身段,弱柳細腰,亭亭玉立站著就宛如天人,整個人的氣質(zhì)更是不可言喻,猶如神來之筆勾勒出來的仙女。
說話的聲音就已如此好聽,身材又是那么的不可比擬,唱起歌來比起正給楊昭唱曲跳舞的人來,可就是天上地下,沒得比較。
熟不知,這正給楊昭表演的人,在舞鳳樓內(nèi)可要上千兩銀子,才得以一睹。
青衣女子聽了,秀美一蹙,厭惡說道:“這樣的人還叫不一般?”看向女子身邊站著的沈靜言,話鋒一斂。“我倒不是質(zhì)疑沈姐姐,只是我倒真看不出來這個人有什么值得二位姐姐這么看好的?”
沈靜言并沒有離開,而是就在隔壁間,也正視線筆直的看向楊昭,她也注意到了楊昭臉上的傷疤,沉聲說道:“綺雪覺得此人如何不一般呢?”
那氣質(zhì)如蘭的女子名叫綺雪,這是她原本的名字,不是所謂的藝名,她也從來就不掛牌接客。因為她的一場演出,就足以讓世家公子們投擲千金。老鴇有了這些錢,將她也當(dāng)成了神仙一般絲毫不敢得罪。
綺雪不施粉黛的面容泛起了笑意,嘴角也微微向上揚著,說道:“此人是真的在欣賞歌舞。”
一句話,說得那青衣女子更加狐疑了,這來這的人不都是為了欣賞歌舞,找找樂子嗎?
綺雪不慌不忙的說道:“她的眼神很干凈清澈,不是注意在那些女人的身姿跟容貌上,而是在認真的聆聽觀看。”
這么一說,青衣女子再次通過那洞眼望去,只見真如綺雪所說,楊昭的目光一點都不猥瑣,跟那些戴著奸笑的公子少爺們不一樣。
沈靜言緩步的離開了,說道:“這回我可終于是贏了你一會了。”嘴角微笑,忍不住的發(fā)出銀鈴般的笑聲。
可綺雪似是沒聽見一般,還在注視的看著楊昭。就似一個正在刺繡的少女,在仔細盯著自己的作品,但是眼眸在閃著不為人知的光芒。
“松兒,快喚回你家姐姐,別讓她被人給迷住了。”沈靜言安坐在側(cè),似是打趣的說道。
綺雪眨眼間,那股怪異的光芒閃瞬而逝,回過身來已是帶著親和自然的微笑,說道:“我綺雪若是那么容易被迷住,這舞鳳樓內(nèi)可早就沒了綺雪這個人了。松兒,去給沈姐姐再沏上一壺好茶。”
松兒領(lǐng)命而去,現(xiàn)在是大白天,舞鳳樓也沒什么客人,現(xiàn)在出去也不會被老鴇質(zhì)問。松兒最害怕被老鴇抓住,問這問那的。每次沈侯女來這,老鴇總怕她會搶走自己的搖錢樹。
關(guān)上房門,沈靜言早已揭下了面紗,笑盈盈說道:“怎么?這一壺茶就想打發(fā)了我不成?”攤開了自己的掌心伸到綺雪面前。“那本手抄的詩經(jīng)該拿出來了吧。”
綺雪冷定如冰,沒有
一點頹敗之色,淡然說道:“不過一本書罷了,我不會賴你的賬,等松兒回來就讓她到那邊給你去取。”
沈靜言開懷一笑,收回了手,說道:“綺雪一向言出必行,我自然不會擔(dān)心。只是那本詩經(jīng)我已期盼很久了,而且之前輸了你這么多次,這戰(zhàn)利品還是想早些拿到手。”
在這個叫綺雪的女子面前,沈靜言已是多次落敗。而沈靜言也是輸?shù)男姆诜巳硕颊f她是大梁第一美人,更是才貌雙全。其實眼前這個沈魚落雁,氣質(zhì)風(fēng)華的女子,不知遠勝她多少倍,無論是才貌還是氣質(zhì)。只因她身處這風(fēng)塵之地,便將她的一切都埋沒了。
沈靜言永遠忘不了初見綺雪時的場面,那一年正是花燈節(jié)。綺雪一人便解開了所有花燈的燈謎,其中有不少還是那些大家才子想了幾個時辰也不曾想通的。不僅如此,她親眼見到綺雪就憑著三言兩語就逼退了那些想要調(diào)戲她的流氓。
不單有才有貌,更有勇有智。沈靜言一度懷疑自己是看走眼了,人世間怎么會有這樣完美的女子。機緣巧合之下,綺雪被聘請來到侯府為迎接某個王爺獻舞,如此二人才得以相見相識。
此后,沈靜言只要有機會出門,便會抽出時間來找綺雪。煮茶論詩,相交之下更覺得綺雪出塵。雖在風(fēng)塵,可整個人卻如蓮花般出淤泥而不染。
在那次被楊昭解救之后,沈靜言便向綺雪說了這一段遭遇。這尋找楊昭的辦法,其實是出自綺雪的謀略。而那些逼問,也都是綺雪教她說的。楊昭認為沈靜言的智慧,都是屬于另一個人。
沈靜言跟綺雪打賭,這一個出手連救她兩次的人,必定是個正直不阿,品性純良之人。可綺雪卻認為,天下烏鴉一般黑。只要是男人,都沒有不好色的。
在賭約立下之時,沈靜言也沒有把握。因為綺雪見過的男人,比她見過的字還要多。侯府里的幾個堂哥也是,只要沒事就往青樓楚館里竄,時不時的還將那些賣唱的帶回自己的院落里。這讓沈靜言更篤定了綺雪的說法,索性楊昭沒有讓她失望,這簡直就是一個意外的驚喜。
沈靜言見綺雪面色不對,安慰道:“綺雪可是覺得奇怪,這個男人為什么不好色?或許是因為年紀尚小吧,等過了兩三年只怕也是跟普通男人沒什么兩樣了。”
綺雪搖了搖頭,說道:“不,這個人別說過兩三年,就是過了二三十年也還是不會變。”那個眼睛里,有著說不出的堅定,可又含著深不可測的神秘詭異。“而且那不是她這個年紀該有的眼睛。”
綺雪對著沈靜言,似是夫子教導(dǎo)學(xué)生一樣,語重心長的說道:“你可別以年紀來論斷一個人,在這舞鳳樓里出入的可不止是男人,就是七八歲的孩童都有。跟著他們的哥哥享樂,滿眼盡是欲望。”他們的眼睛里沒了幼稚,可還是沒有那般深沉穩(wěn)健。
沈靜言回想著楊昭的模樣,那一雙眼睛她也發(fā)現(xiàn)了不一樣,可一直都不知道是哪里不一樣。經(jīng)過綺雪這么一點,沈靜言才恍然大悟。
綺雪側(cè)過目光,朝著那個洞眼望了一望,又回過頭來,緩緩說道:“不過我是真的沒想到會有一個這樣的人,這一次我輸?shù)囊膊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