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萬物復蘇,雀鳴枝頭,清風徐來帶著陣陣的花香。高臺樓閣都是紛紛的打開了窗戶,迎來這陣陣的清香。
一雙纖細柔美的手伸出了窗外,露珠輕輕的滴落在她嬌小溫柔的手掌心里,清涼沁骨,卻讓人感覺一陣舒暢。
“這么好的露珠,卻白白的落入世俗塵土,當真是可惜了。”說罷便幽幽的嘆息一聲,將手心中的露珠緩緩的傾瀉而下,她是留不住這些易逝之物的。
“小姐,有人送東西來了。”松兒站在身后,有些可憐的望著綺雪。每到秋天,綺雪都會這個樣子,凄楚哀婉讓人看著就心疼萬分。
“我不是說了,以后但凡是獻禮,一律都不收嗎。”綺雪有些厭惡的皺了皺眉頭。
松兒卻將東西放了下來,她自然知道綺雪的規矩,可是這次的禮物若是不收,綺雪一定會怪罪她的。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松兒張口就說道。“送禮來的是一個腳夫,他說只要念了這句詩,小姐一定會收下禮。”
松兒對這句詩一直銘記在心,不為別的,只為那小廝送來這句詩的那天,舞鳳樓里就出了人命。而且,出乎意料的居然綺雪答應了觀看送來的信。
情詩艷詞,每天也不知道要送來多少。小廝們耐不住那些公子哥們的強求,只得一一照辦。可綺雪連看也沒看,應都不會回應一句。松兒便也自覺的就將那些字跡還算不錯的詩詞,通通都扔進了紙簍里。
松兒一邊念著一邊觀察著綺雪的反應,果不其然,此八字一出綺雪就連忙的轉過了身,眼神中似乎都有了光彩。
“松兒,你方才說什么?”綺雪似是怕自己聽錯了,連忙又問了松兒一遍。
松兒似笑非笑,說道:“我念的什么,只怕小姐早就聽清楚了。小姐不敢相信,那就說明小姐其實是心有期待的,只不過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綺雪一怔,語氣嗔怪說道:“你這小丫頭,越來越沒大沒小的了。”看見松兒手中提著一個油紙包著的東西,走上前來便聞到了一股茶葉的清香。
松兒見綺雪的目光一直盯著茶包,便開口道:“這是那個楊少爺讓人送來的。”將茶包提到了綺雪的面前,茶香之味瞬間更加的飄散開來。
綺雪將茶包捧在手心,說道:“你說,是一個腳夫送來的?”
松兒點點頭,說道:“是啊,還是一個滿身橫肉的腳夫,粗俗不堪,若不是他念了這一句詩,我還不會將這小小的茶包替他送上來呢。”
腳夫粗鄙,全然不識一個大字。能說出詩經中的詩句,定是有人特意吩咐的。只是這個人,她不想讓其余的人知道她跟綺雪有著關聯。而且腳夫替人送貨是再正常不過了,外人看了也不會心生疑慮。
綺雪微微一笑,似是明白了什么。這個人做事,果然心思慎密,處處留心。
松兒面上帶著微笑,見綺雪一副心領神會的樣子,嬉笑道:“小姐,人人都說少女懷春。松兒自以為小姐與尋常女子不同,原來小姐也是一樣的。”說罷便嘻嘻的笑了起來。
綺雪不自覺的面上一紅,將茶包遞給松兒,說道:“就你這小蹄子鬼
機靈,我又不是三頭六臂,怎么就跟尋常女子不同了。去將這茶葉泡上一點,得好好的品一品。”
松兒跟著綺雪多年,也多少受到了些熏陶,光是嗅這茶葉清香就知這茶葉不一般。就跟酒徒一樣,只要聞到酒香,就知道是醇酒還是濁酒。
“哦,對了。”松兒將左手抬起,提起了一個葫蘆。“腳夫還送來了這個,說是清晨的露水,用它來泡茶會讓茶水更加的清冽些。”
綺雪吃驚的望著葫蘆,秋露煮茶,那可當真是人間一大雅興了。雙手接過那個葫蘆,沉甸甸的一定是都裝滿了。這能收集到滿滿一葫蘆的露水,想必是花了好幾天吧。
綺雪將葫蘆交還給松兒,只是輕輕的說道:“去吧。”眸中深邃,其中意味不明。
松兒看不懂綺雪的心思,應了一聲便也去煮茶了。她多年煮茶的功夫,不會壞掉任何好茶葉,綺雪對她也是相當的放心,畢竟這煮茶的細節,綺雪可是教了她兩年之久。
綺雪緩步走到窗戶邊,望著正泛著白色的天空。露水時不時的滴落下來,打在窗臺上,濺上皮膚。可此時,綺雪已不覺得有那么的刺骨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綺雪喃喃自語。她托過舞鳳樓里的姐妹,讓他們從那些當官的公子哥那里打探消息。可從他們口中得知的,就只是楊昭是皇上欽點的官員,一個從五品的吏部郎中而已。
只是,一個五品郎中,怎么會有本事可以請得到當朝丞相的兒子來跟她一起喝酒呢。而且,那個嚴松林還對她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
松兒今日提到楊昭,對她的反應也不是那么的厭惡了。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讓松兒這等倔脾氣的人都對她開始改變了。
綺雪心里念著楊昭,而在皇宮那邊,楊昭卻是重重的打了個噴嚏。
楊昭的身子一向很好的,進宮以來就沒有生過病。一件披風緩緩的披上了她的肩頭,楊昭坐在臺階上,頭也不回已然知道這身后的人是誰,說道:“謝謝。”
“跟我還客氣什么。”蘇青葉站在了她的身邊,嗔怪的說道:“天氣轉涼了,還坐在這冰冷的臺階上,你當真是不會愛惜自己的身子。”
楊昭呵呵笑了,說道:“今日天氣好,站著享受著徐徐的秋風,站得累了就坐下。這剛坐下沒多久,您就來了。”說罷便站起了身,將身上的披風解了下來,給蘇青葉給披上。“青姐才是呢,你的身子比我還單薄,還穿得這么少。明日我出宮去,給你置辦幾件冬衣。”
楊昭溫熱的手指擦過蘇青葉冰涼的臉頰,蘇青葉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身子只覺得產生了一陣怪異的感覺。抬頭望著楊昭,只覺得她竟離自己如此的接近。長相英氣逼人,眉宇之間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瀟灑之氣,鼻梁高挺,甚是俊俏。
楊昭沒有在意蘇青葉,直說道:“青姐,你說用露水煮茶,當真會比用井水更加的好嗎?”
蘇青葉一怔,轉過身去不讓楊昭察覺出她的異樣,說道:“這個自然,露水是不受污濁所侵染,最是干凈純潔又爽口清靜,別說是泡茶了,用來做糕點也是很可口的。”
這么一說,楊昭倒是想
到了什么,說道:“對了,可以用露水來做糕點,那么用來煮些蓮子羹什么的一定也可以了。”皇后那邊,杜云卿的討好之法也該用盡了。這露水一提,糕點湯羹,又是可以變著花樣來上幾個月了。
蘇青葉有些憂心的轉過身,說道:“你說的那個杜姑娘,當真安全嗎。顏皇后心狠手辣,若是哪日脾氣來了,杖斃宮女可是常有的。”
對于顏皇后,沒有人比蘇青葉更清楚了。得罪顏皇后的人里,也只有蘇青葉是活下來的。
楊昭坦然一笑,說道:“放心吧青姐,我這幾日忙的熱火朝天,不就是為了讓顏臨立下一功嗎。這讓顏臨立功,其實也是為了討好顏皇后。而且,她以為杜云卿與我有私情,為了這個人情,也為了日后從我這里探聽消息,她是不會為難杜云卿的。”
說到私情二字,蘇青葉又是深深的皺起了眉頭,說道:“昭弟,你有沒有想過,說不定杜姑娘真的對你有意呢?”
楊昭一怔,難道杜云卿對她就真的如此明顯,連蘇青葉都看出來了,苦笑說道:“不是說不定,根本就是一定。”
蘇青葉憂心說道:“那你打算如何處理,杜姑娘是個好姑娘,你可不能傷了人家的心。”話一出口,不知為何蘇青葉竟有些心里不是滋味。
杜云卿跟她一樣,都是父親死于非命,遭受奸人所害。二人一見如故,竟有多年好友的感覺。第一次見面,就有了惺惺相惜。
楊昭苦笑的搖搖頭,說道:“我能怎么辦,或許是她到了少女懷春的年紀,見了少年都會傾慕。我也不是成親的時候,等過了幾年,只怕她也就忘了。像杜云卿這樣的好女子,京城中任何青年才俊都可以任她挑選了。”
蘇青葉聽了心里安了下來,說道:“什么任她挑選,這又不是公主選駙馬。”
楊昭呵呵笑了,看了看天色,說道:“時辰也快到了,我出宮一趟。”
蘇青葉連忙叫住了她,說道:“今日我看是要下雨的,要是置辦冬衣的話,就改日再去吧。”天色有些昏暗,卻是一副有雨的樣子。
楊昭想了想,還是決定出宮,說道:“這跟朋友是約定好的,沒什么重大的事情,失約總是不好。我托了朋友從西域那邊給太后辦了壽禮,早些將禮物拿回來,也早一刻安心。”
太后壽宴將至,楊昭是皇上欽點的官,到時候文武百官一定都在盯著她,看看她能拿出什么壽禮來。顏臨跟吳為康又是皇親,到時候說不定他們兩人會趁機發難呢。
在宮中,楊昭也已經收到了消息。孫世良按照自己所說的去做,孫令武已然因為證據不足回到了孫府。只不過仍舊是一個嫌疑犯的身份,在孫府中有著專門的士卒盯著孫令武,就是上茅廁也隨身跟著。
楊昭出宮,徑直就到了不醉樓。這樓里是座無虛席,要不是李二跟青皮,楊昭也沒那么容易擠進去。每次來不醉樓,都跟上戰場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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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