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鳴枝頭,陽光明媚。太陽照常東升,跟往常沒什么不同。楊昭依舊在天沒亮之時就起來,靜默運功,順便強健一下自己的身體。在人前她只能練老太醫(yī)教導的那些氣功,只有在沒人的時候她才能練習拳腳功夫。
幾個月下來,楊昭跟張滿的交手已經(jīng)越來越輕車熟路了,張滿或許還不知道,他的那些招數(shù)在楊昭看來都是些小孩子的把戲,一拳一腳都在楊昭的掌握之中。只是每次落敗的都是楊昭,而且都在幾招之內(nèi)。
沒了靈芝,張滿也無需再在太醫(yī)院里逗留下去。官復原職,做了一個禁衛(wèi)軍的小統(tǒng)領,負責訓練保衛(wèi)宮門的軍人加上看守宮門。張滿在禁衛(wèi)軍里很得人心,無論是武藝上還是做人。
看守宮門可不是一件輕松的活,張滿一周里只有兩個時辰能跟楊昭比武切磋。在宮里,楊昭也只認識張滿一個武藝不低而且還好說話的人。每到那一天,楊昭才能通過張滿得知自己的身手有沒有進步。
楊昭活動了一下自己的筋骨,看著自己逐漸壯實的手臂,她都有些不敢相信這是她的身體。在將軍府也曾有一個武師帶著習武的女兒前來,她見到那個女子身材也是相當?shù)膲褜崳豢淳蜁屓擞行┖ε隆?
一個女子的身體不該會很強壯,只是楊昭現(xiàn)在還沒有到令人看得出來的程度。但楊昭心里很清楚,她遠比自己看上去的要強壯的多。在救下沈靜言之前,她自己也意想不到她能徒手就勒停一匹發(fā)瘋的馬。
楊昭雙腿正繃著兩只鐵砂裝的袋子,在自己堆起來的沙坑里跳著。吏部里沒了杜演,也不會有人搭理她這個小毛孩子。受了皇命特封,反而更讓人看不起。
“昭弟這輕功看來是大有進益了。”杜令背著雙手,帶著欣賞的微笑說道。
早在杜令一來,楊昭就已然察覺,只是不想就這樣停下來,沒跳到五百下她是不會停下來的,邊跳邊說道:“杜大人今日怎么得閑了?”
杜令見楊昭一下一下有節(jié)奏的跳著,也不在乎,說道:“我刑部每日都有上百案件,我何時會有閑的,這次來也不過是為了公務。”
聞聲,楊昭停了下來,轉(zhuǎn)頭看著杜令。刑部案件很多,可跟楊昭有關的就只有一件而已。
杜令走上前來,說道:“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朝著身后看了看,有些影子就似冤魂一樣不停的跟著他。
這里四處算是空曠,楊昭除了她跟杜令的心跳之外沒有別的聲音,她不知道為什么杜令這么謹慎,但這只能說明杜令要跟她說的事情很重要。
楊昭解下了自己雙腿的鐵砂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液,緩緩說道:“我們就在這里談吧,順便還可以切磋一下。”朝著杜令抱了抱拳,做了一個習武之人比試前的禮。
杜令瞇起了眼睛,看向楊昭的架勢,說道:“你是如何知道這附近沒有人的?”語音未落,杜令就已經(jīng)一掌揮出,直擊楊昭的門面。
楊昭一怔,杜令的掌風急速撲面而來,可在楊昭的眼里看見的只是手掌的緩緩接近。這是杜令在試探她,如果閃躲過了就說明楊昭隱藏了自己的功夫,若是躲不過,杜令還是會懷疑到她。接下來還是會有源源不斷的各種試探,不止是這么一招而已。
楊昭愣在了
原地,只見那猛烈的掌風在離楊昭的鼻尖只有一寸之處,忽然的停了下來。杜令的手掌幾乎已經(jīng)碰到了楊昭鼻尖上的一絲汗液,這一下停得又準又狠。
這不能躲也不能反擊,這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動了。在這么眨眼一瞬,楊昭已作出了自己的決定。這一掌杜令是真的用足了勁力,要是擊中楊昭那絕對是腦漿都會崩裂出來。
杜令緩緩的收回掌心,眼神似是驚訝又似是害怕。他這一掌也沒有十足的把握,這是他祖?zhèn)鞯恼品ǎ滩慷嗄暌苍S久沒練了。若是他收不住,雖可以卸下勁力,但楊昭難免會受到創(chuàng)傷。
“杜大哥好功夫。”楊昭被驚出了一頭的大汗,將袖子蓋在了面上擦了擦,露出了微笑。“這地方空曠,我們在這里說話也未必不好。我們兩個大男人整天在屋子里,讓人知道了可不就得說閑話了嗎。”
楊昭說得坦然,還露著自然的笑,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飯菜經(jīng)歷的事情有多么的兇險。就如一個不知世事的孩童,從死亡邊緣散了一次步,渾然不覺。
杜令心中疑云還在,只是他確實看不出楊昭有哪里表現(xiàn)的不自然。瞧了一眼地上的鐵砂,彎下腰去撿了起來,在他手里很輕,就是兩根手指也能撐住。
這點重量,就是新兵用的也比這重得多。杜令將鐵砂扔回了地上,轉(zhuǎn)身笑道:“昭弟說得有理,我們就在這說吧。”從懷中抽出了先前楊昭給他的圖紙,上面已用紅色的筆跡勾出了幾個地點。
杜令指著上面的紅圈說道:“這些地方我都已經(jīng)讓人查過了,這上面這幾個地方你猜我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楊昭只見上面這些圈出的地方起碼有著四五個,可疑點不會有這么多。只有一個蘇青葉,賊人要綁走蘇青葉也不會費這么多的周折。
楊昭疑惑說道:“這些地方都跟蘇青葉有關?”
杜令收起了圖紙,避免其他人突然闖入看到,說道:“這些地方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都不常有人經(jīng)過。可就是這樣的地方,在淺層的泥土下面卻發(fā)現(xiàn)了鞋印。”頓了頓,沉下了聲音。“而且這些鞋印還很新,是最近才留下的。”
楊昭驚訝萬分,雖不知杜令找的是些什么人,不過就憑這份細心就足以讓人佩服,說道:“鞋印?這案子已經(jīng)過去幾年了,怎么會有新的鞋印?”
杜令點點頭,說道:“我也是這么想的,只是我那些人不會出錯。我想,應該是那些人知道了我們在調(diào)查這案子,已經(jīng)開始有所行動了。”
敵人開始聳動,就說明他們的調(diào)查方向是正確的。而且越來越接近真相,離那幕后兇手也越來越近。
正當杜令要繼續(xù)說下去,只見從院門口跑進來一個人,沖到了二人的身邊,躬身行禮說道:“杜大人,楊大人。”
杜令收住了口,轉(zhuǎn)頭見了那人皺眉說道:“你不是皇后娘娘身邊的那個小矮子?”
小矮子并不介意,只是笑說道:“正是。”不搭理杜令,轉(zhuǎn)身對楊昭說道。“楊大人,皇上有請您到棲凰宮。”
楊昭眉毛一跳,心覺不對,這皇上召見他要不就是在秘園,要不就是在大殿,什么時候輪到棲凰宮了?可顏皇后就是膽子再大,也不敢妄傳圣旨吧?
杜令表情自然,對著
楊昭說道:“既然皇上召見,昭弟就快去吧。”
楊昭木然點點頭,對著杜令小心說道:“杜大人這功夫真是了得,只是雙拳難敵四手,日后還是要小心些,別傷了自己的身子。”雙目內(nèi)含著深意,杜令也讀懂了那一層意思。
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楊昭跟在小矮子身后,每一步都顯得是那么的艱難。小矮子的嘴角一直掛著一絲壞笑,就是那種準備要看一場好戲的壞笑。
顏皇后當然不敢假傳圣旨,就是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可當楊昭看到皇上陰沉的臉,卻帶著嘴角陰笑之時,她的心瞬間就提到了嗓子眼。
“皇上,楊大人年紀雖輕,可當真是個好人呢,你可得多多提拔她才是。”走進宮門,不知是不是顏皇后刻意說的,正好就被楊昭聽個清楚。
“哦,皇后這么說可是有什么故事吧?何不說給朕聽聽。”皇上的話語聽不出喜怒,自然平和。
楊昭跪在地上行禮,就在小矮子的身后。可殿上的兩個人像是沒聽見,也沒看見他們一樣,繼續(xù)著對話。
“您不知道,臣妾有一個堂弟,因為年紀太輕了一直得不到升遷。這前段時間臣妾請求楊大人幫一個忙,本來臣妾只是隨便說說,沒想到楊大人還真辦成了呢!”顏皇后說完便咯咯的笑了起來,尖銳刺耳。
吏部掌管流外官的升遷,可這也不是隨意說升就升的。必須要經(jīng)由考查跟效績審核,再加上五名以上官員的認可。否則別說是升遷了,就是調(diào)派也不可能。
官員眾多,三年一次,做完這些都要半年以上的時間,楊昭在一個月內(nèi)就已然升了一個人。這相當于濫用職權,就是皇上再想保自己,也是比官員升遷更難了。
“哦,楊愛卿,皇后所言是否屬實啊?”皇上冰冷如刀的聲音響起,仿佛就是一把刀架在了楊昭的脖子上。
楊昭直起了身子,雙目直視前方,望著兩個身著黃袍,天下間最最尊貴的人,朗聲說道:“不錯,皇后所言句句屬實。”
皇上挑了挑眉毛,似是聽了一件趣事,但他見到楊昭沉穩(wěn)的眼神,就知道她還沒有講話說完。
只聽楊昭繼續(xù)說道:“皇后娘娘的堂弟經(jīng)由楊昭的考察,確實在當?shù)氐男Э儾诲e。但這升遷之事不是由楊昭一人說了算的,臣也是如實的告知了皇后娘娘。只是,這吏部的杜演莫名的因受賄行惡被捕,沒幾天娘娘的堂弟便被調(diào)上來補了缺。楊昭還正奇怪呢,沒來得及詢問吏部的各位大人就被皇上招來了。”
吏部官員的數(shù)目明確有定,沒了杜演自然要有另一個人接上來,既然顏皇后想讓堂弟升遷,那就如她的意好了。不過這升遷的文案可不是由她楊昭上報的,替死鬼很多,在吏部里找一個也很容易。最合適的,就是已經(jīng)消失無蹤的杜演。
楊昭繼續(xù)朗聲說道:“不過,據(jù)吏部張大人所言,這舉薦之人正是杜演。楊昭也甚是納悶,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個舉薦人被冠上了罪名,而頂替他的人就是他曾舉薦的人。等皇上傳召杜演,卻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在牢里死去。殺人滅口,死無對證。這其中的緣由,難免不會令人多想。
皇上的臉色更加的陰冷了,側(cè)目望著皇后,雙眼里就似藏了一頭冷血的毒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