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少夫人如銀鈴般的笑聲響起,驚回沈嬋兒飄離的神思,她轉(zhuǎn)回身,看到四少夫人瞟了她一眼,擺擺手道。
“但是那個人也知道選對了人,選了我來對付你們兩個,恐怕整個南榮府后院,也只有我知道七弟妹對于七弟來說,到底有多重要。”
沈嬋兒有些不想再聽下去了,她草草的道:“我今兒的任務(wù)完成了,四少夫人以后多留個心眼便是了。”
說完,欲走到門口推門離開,忽然聽到四少夫人的話,又定在了原地。
“還記得五姨太的死嗎?”
沈嬋兒心中密密麻麻出了一層的冷汗,如果這件事跟五姨太的死有關(guān)系,恐怕將會一發(fā)不可收拾,又是一潭攪不開的渾水,將她一步步陷進(jìn)去,溺死在漫無邊際的沼澤里。
看她站在原地深呼吸,并沒有回頭,四少夫人淡淡的道。
“害了五姨太的真兇就在咱們府里,我一直納悶七弟明明已經(jīng)知道真兇是誰,卻時隔六年都沒有動手,他只是推說時機未到,但是王氏已經(jīng)闔府罷黜,他的心狠手辣一點沒變,遲遲不動手不是他的性格。”
沈嬋兒覺得自己快要站不住了,她伸手扶住門,眼前又出現(xiàn)一層又一層的波浪,她并不想聽到一絲一毫關(guān)于南榮鋒的事情。
四少夫人的笑聲刺耳的傳過來,像是嘲弄,也像是諷刺。
“直到昨天我才知道,是因為你,又是因為你,因為你們之間的協(xié)議:你幫他抓住真兇,他幫你逃出南榮府。”
沈嬋兒渾身如篩糠一般的發(fā)抖,使出全身力氣推開門,全然不顧地跑了出去,她從來沒有逃的這樣快,只是不想再繼續(xù)聽下去,但四少夫人似乎找到了讓自己痛快的方法,在身后冷笑道。
“你以為他自己沒有辦法抓住那個人嗎?你以為他真的是因為用得上你才跟你定下協(xié)議嗎?他只是不想讓你走罷了!”
這兩句話就像一根根刺,胡亂捅在沈嬋兒右邊胸口,涓涓細(xì)流從心口流了出來,應(yīng)該是鮮紅色的,讓她很難堪,很窒息,她以為她可以獨當(dāng)一面,卻一切都在南榮鋒的掌握之中,他靜靜的瞧著她,像是看跳梁小丑。
四少夫人至少有一句話說對了,那個人挑人的眼光很準(zhǔn),挑中了四少夫人,而四少夫人也確實很了解南榮鋒的軟肋,只是一招,就將那把刀轉(zhuǎn)移到了沈嬋兒手上,讓沈嬋兒去割斷他們兩人的聯(lián)系,但是現(xiàn)在一切都已經(jīng)發(fā)生,塵埃落定,她又能怎么辦。
沈嬋兒一直在睡睡醒醒中,不知道是到了什么時候,只覺得頭很疼,今兒從四少夫人處回來就一直是這樣,晚飯更是沒什么胃口,似乎總是能聞到四少夫人那滿屋子的藥味,每次想起來都會覺得惡心,吃了沒幾口,就跑出去吐起來。
幼柳擔(dān)心的要死,李媽倒是不緊不慢的,喜滋滋的去廚房端來一碗酸梅湯,哄著沈嬋兒道。
“解暑的,小姐喝了這個會好很多。”
沈嬋兒點點頭,扶著腦袋,也覺得可能是這幾天折騰中暑了,喝了一口那酸酸甜甜的湯水,覺得頓時很開胃,沒等李媽再勸,已經(jīng)一口一口喝了精光。
李媽和幼柳關(guān)門出去之際,沈嬋兒并沒有睡著,李媽驚喜的聲音忽然傳了進(jìn)來。
“轉(zhuǎn)機來了,轉(zhuǎn)機來了。”
因為真的全身乏力,她只能聽過就算聽過,根本沒在大腦里過一過,便已經(jīng)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李媽這一晚倒是沒睡著,一會起來溜達(dá)溜達(dá),一會起來喝點水,望望外面的月亮,吵的幼柳也是睡不好。
“睡覺吧,看把你高興的,誰都說不準(zhǔn)呢。”
李媽露出一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架勢出來,肯定的點點頭,忽然聽到外面有開門聲,頓時激動的穿上衣服,顛著小腳跑了出去。
幼柳在屋里仔細(xì)聽著,隱約傳來外面的聲音。
“主子爺今兒要睡哪里?”
好像是侍衛(wèi)的聲音,緊接著傳來七少爺無力的聲音,淡淡的道:“書房吧。”
再然后就是斷斷續(xù)續(xù)傳來李媽的聲音:“沒錯的,喜歡吃酸的,又乏力惡心,像是中暑,但我瞅著怎么都不太像中暑,我覺得肯定沒錯了。”
緊接著就傳來一陣風(fēng)風(fēng)火火開門的聲音,一連串不歇氣的腳步聲,伴著李媽大笑的聲音。
“姑爺輕著些,小姐這時候可禁不住嚇。”
沈嬋兒只覺得渾身都不舒服,天氣又熱,被子根本蓋不住,掀開來,一陣風(fēng)吹來,稍覺得好一些,不知怎么,身子像是越來越嬌氣,一點點的聲音都能將她吵醒,然后就再也睡不著,近來還特別煩躁,搞的她心煩意亂,從來沒有這樣不淡定的時候。
忽然聽到一陣輕微的開門聲,她本身就是醒了,又聽到這一聲,更是徹底的睜開了眼睛,睡意全無,她緩緩轉(zhuǎn)身,以為是李媽來瞧她的病,沒看清黑暗中的人影,只是淡淡的道。
“無事了,放心去睡吧。”
那人只是一步一步朝床邊走,并不出聲,沈嬋兒一驚,仔細(xì)聽了聽腳步聲,方才辨別出這人是誰,她咬著下唇,緊緊閉起眼睛,裝睡。
“怎么不遮蚊帳?這個季節(jié)蚊子可是很兇。”
沈嬋兒不想理他,賭氣道:“那就幫幫忙,點蚊香吧。”
南榮鋒皺了皺眉頭,不滿意的道:“都這個身子了,怎么能點蚊香?對身子不好。”
沈嬋兒一愣,這回是徹底的瞪圓了眼睛,她今兒的狀況太反常,李媽又是那個表情,到了晚上,好久不見的南榮鋒竟然也摸了進(jìn)來,就算她再遲鈍,也略微想到了原因。
她立馬坐起來,南榮鋒也坐在床邊,正好迎上南榮鋒含笑的眼睛,越是看他這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她越是煩躁,大聲道。
“不可能!”
南榮鋒心情好的時候,寵著她發(fā)脾氣,所以鄭白羽曾說過,沈嬋兒的脾氣都是南榮鋒寵出來的。
南榮鋒裝作掐指一算的樣子,然后憋不住笑著對她道:“算了算日子,應(yīng)該是了。”
沈嬋兒有些接受不了,她知道自己跟南榮鋒不可能有長久的未來,從來沒想過要孩子,每次他睡著之后,她都會吃一些紅花,效果一直挺好,只有上次因為小幽的事情,兩人都處在怒急狀態(tài),一時忘記了,不會就這樣巧吧。
看她呆呆的倒在床上望著棚頂,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南榮鋒唬著臉,掐了掐她的臉蛋,不滿的道。
“這是什么表情,你就這么不想給我生孩子?”
似乎真的是懷孕反應(yīng),沈嬋兒現(xiàn)在情緒特別不穩(wěn)定,拿起枕頭砸在他身上,委屈的道。
“你好幾日不回來,今兒怎么又回來了?你不是兇我嗎?接著兇啊,干什么大半夜摸上我的床。”
南榮鋒笑嘻嘻的接住她的枕頭,平日里看沈嬋兒都是淡淡的,讓人賞心悅目,卻沒有此刻這般真實,瞅著她嬌嗔的樣子,他就禁不住將這幾天的疲憊一掃而空,向她的方向湊了湊,摟著她哄道。
“好了,別鬧了,這不是為了讓那個幕后人以為我上當(dāng)了么,那天晚上你走之后我就知道那人是小幽。”
沈嬋兒頓時立起眉毛,嗔道:“那你!”
南榮鋒趕緊道:“噓……你現(xiàn)在不能生氣,我并沒有把她怎么樣,警告過她,出門就當(dāng)做已經(jīng)發(fā)生了什么,否則她也無法交差,沒想到那丫頭確實機靈,聽懂了我的意思。”
沈嬋兒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這么說,他一開始就知道這是一個陷阱,是他自己要往里面跳,那么四少夫人那里?
南榮鋒聞著從她發(fā)間傳來的馨香,有些昏昏欲睡,緩緩道:“八弟已經(jīng)把俊兒的藥換了。”
一聽這個,沈嬋兒就覺得自己好像上當(dāng)了,卻一時間沒找到從哪一個點開始是上當(dāng)了。
她有些找不到自己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道:“八……八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