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無怨無悔地爲他做了這麼多事,從來換不到一個好臉色……
這是爲什麼?
這是愛情嗎?
真他媽該死的愛情,付出和收穫從來都不成正比……真是可笑!
更可笑的是她自己,這樣的卑微,卑微到了極點。
她已經守了他近十個年頭,守著他從一介武生到聲名鵲起,從青澀少年到江南首富,從萬人敬仰到一無所有、受人唾棄……她一直守著他,用盡全力想住進他的心裡……到最後卻是這樣的……
她不應該再一直賤下去的,她什麼也得不到,或許在別人眼裡只是一個笑話。
她應該立即停止這種行爲,回她的塞外去,聽死去爹孃的話,找一個草原上套馬的強壯汗子,幸福快樂、無拘無束的過一生。
對,她應該在他面前有尊嚴一回……
她要怎麼跟他說呢?
“江闊,我守著你這麼多年了,也到了該找個歸屬的年齡了,我要回去塞外了。”
“江闊,我這次出去遇到一個草原上來的汗子,長得很好看,對我也好,我打算回去嫁人了……”
……
她越想越多,忽然這時門開了。
她擦乾了淚水從地上爬起來,無比溫柔地喚道:“闊……”
剛剛想好的那些東西,一句也說不出來。
“怎麼樣?”他問。
她的臉上應該有未擦完的淚水,他應該猜得出來她哭過纔對,他是在關心她怎麼樣嗎?
她的心一下子又暖起來,不由自主地就靠近他。想要去抓他的手,迫切地表達道:“闊,我好想你……”
江闊退後一步,毫不掩飾地躲開了她,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色來。
葉芙一愣。原本想再上去抓他的手,注意到他的頭髮,忽然停住了。
她轉而用手拿起他身側的一縷發,驚訝道:“闊,你的頭髮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上次離開的時候還是全白的,現在竟然變成灰黑的了?
江闊將衣服一抖。那髮絲從葉芙的手裡滑了出來,她卻來不及去計較他的疏離,既驚且喜地追問道:“闊,你在吃藥了?”
江闊皺了皺眉說道:“我問你運糧的事情怎麼樣了?你還要不要報帳?”
葉芙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又靠近了一步。驚奇地看著他的臉,“闊,你的臉也好多了,疤都不黑了——天哪,闊,你是在用藥了嗎?”
江闊不耐煩了,將袖子一甩,乾脆說道:“江叔會回來的。你到時候去找他吧!”
他說罷轉身就進門,把門“啪”一聲關上。
葉芙敲了幾下,沒有迴應。她站在門邊仔細的回想江闊的頭髮和臉……莫非他真的在用藥了?
“葉姑娘……”
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來,葉芙回頭一看,看到一個黃衣服的女子,這女子以前一直跟著臨淵,她是見過的。
“葉姑娘,請讓我一下。我要進去。”女子笑著對她說道。
她下意識地避開身子,這才注意到她手裡拿著一隻碗。碗裡是紅黃的湯。
“這是什麼?”
“藥呢,”黃衣女子不慌不忙地答道。“給軒轅二小姐喝的藥……”
軒轅小姐,什麼該死的軒轅小姐!這世上頂好的東西全被她佔去了:頂好的男人和愛情,還有李氏天下幾乎與國姓其名的姓氏……
而她卻什麼也沒有,早早的死了爹孃,被自己喜歡的男子利用了近十年,仍然棄之如敝屐……這天下就真真有這麼不公平的事情。
“軒轅二小姐啊,”葉芙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她得什麼病了啊?”
黃衣女子仍然笑著答道:“不是很清楚,聽我們少爺說好像是腦神經方面的問題。”
“腦神經?”葉芙忍不住嗤笑了一聲,“她還得神經病了呀?這病真是難得見,你們少爺不會是誤診了吧?”
黃衣女子跟慣了臨淵,修養是一等一好的,她自然聽出了這個女子話裡的挑釁和質疑,但是她沒有理會,仍然笑著說道:“葉姑娘多慮了,我們少爺手中的病癥從未誤診過。”
葉芙還要說什麼,黃衣女子卻已經推開門往裡走,她的藥原本是在右手上,這時候卻換到了離葉芙稍遠一些的左手上。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動作,卻暴露了問題:這名黃衣女子不想她看到那藥。
葉芙是何等人物,作爲諜部的高手之一,最是擅長於從細微的動作裡發現問題,黃衣女子的這個不經意的動作將她心中的懷疑助長了一步。
她站在門口,臉色陰曆地看著黃衣女子將藥端著走近內室。
裡面響起女子的聲音,“江公子,夫人的藥來了。”
好個八面玲瓏的小姑娘,在她面前稱那女人爲“軒轅二小姐”,在闊面前卻稱呼爲“夫人”,而更讓人惱火的是,江闊並沒有拒絕。
怎麼?莫非闊已經再一次不計前嫌地將她收進家門?
該死!真是該死!這個該死的小賤人,六年前就應該死了!
是她一直阻礙了她的幸福!
她自己的姐姐就是中原絕好的大夫,不讓她守著,卻跑到闊這裡來,讓一個舉動不方便的人照顧她?而且竟然莫名其妙的生病?按照她這些年來得到的消息,她在蓉城活得像個女漢子,倒是沒聽說過有什麼大病,怎麼一到杭州就臥牀不起了?
她想做什麼?她又想做什麼?
這一次不能再像上次一樣魯莽了,她要弄清楚情況,一舉擊破她。
她一步步靜悄悄地走進去,隔著臥室的門縫看到她心尖上的那個人正弓著背,端著碗。將勺子放在脣邊小心地試了試溫度,再溫柔地餵給她。
而牀上的人竟然十分配合的嚥下藥,藥水全部被吞了進去,一點也沒有灑出來。
她呆了兩秒,心臟忽然劇烈地跳動起來。
這個賤人!她明明是醒著的!
哪有人昏迷不醒還能張嘴把藥一滴不剩地喝完?
這個賤人!
她明明是醒著的。卻要闊這樣無微不至地照顧她……莫非被一個行動不便的人照顧是一件很好玩的事麼?她竟然在愚弄他?!愚弄她心中的太陽?!
心中的嫉妒之火之外,立馬又燃起了一把屈仇恨之火!
這個該死的女人,六年前搶走她最愛的男人,兩年前殺死他最愛的男人,現在卻躺在牀上裝死愚弄她最愛的男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去死吧!
心裡有個聲音在瘋狂地怒吼,去死!去死!
她好想現在就進去將她拽起來。揭穿她的謊言,可是她知道這樣是不行的,闊不會相信她的……這個傻瓜從來都不相信真心要他好的人。
她艱難地收回放在臥室門上的那隻手,悄無聲息地離開這個地方。
初冬的第一場雪,總會持續個那麼幾天。
天越來越冷。幾乎呵氣成冰。
廚房門口,一名黃衣女子一邊搓手一邊呵氣,不斷朝裡面問,“弄好了沒有啊,這裡好冷啊。”
“沒有呢。”
“還有多久。”
“水還沒開啊。”裡面的人回答道。
“啊?誰還沒開?”
黃衣女子在外面抖手抖腳地東張西望一番,白茫茫的雪地裡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她乾脆推開門,走了進去。
裡面傳來一陣聲音。
“哎,你怎麼進來了呀。”
“外面好冷啊。我進來烤烤火,反正這麼冷的天,外面也沒有人。”
“你確定嗎?”
“確定確定。一個人都沒有,我看過才進來的。”
“哎呀,那趕緊來幫我把火弄旺一點,我要放糖了。”
……
廚房門口,一個女子屏息聽著,聽到這裡靠近門口。從門縫裡看進去。
兩個黃衣女子,一個在撥弄柴火。一個拿起一小包東西,小心地倒進罐裡。然後用勺子攪了攪。
空氣裡傳來一陣甜絲絲的味道,拔火的女子嗅了嗅,說道:“哎,真甜,不然我嚐嚐。”
拔藥的女子瞪她一眼,“王府缺你糖吃了?”
“沒有沒有。”女子連連笑著回答。
“好了,幫我把那邊的東西拿過來。”
拔火的女子放下撥火棍,到旁邊又拿起一包東西來,攪藥的女子接過來倒進藥罐裡。
空氣裡那絲甜膩的味道瞬間沒了。
攪藥的女子聞了聞,露出滿意的樣子。
拔火的女子皺眉道:“哎呀,好好地糖,被這東西一弄,連點香味都沒有了!”
攪藥的女子不說話攪了一會忽然掩脣笑了起來。
“你這麼愛吃糖,活該讓你去替軒轅二小姐吃這糖,天天吃,我看你還喜歡得了多久。”
拔火的女子吐了吐舌頭,不再說話了。
“好了,把碗遞給我。”
“哦。”
門外的人繞到屋後,瞬間消失在雪地裡,沒有一點痕跡。
翌日。
天空還是一樣飄著雪,天地間都是一片潔白。
江闊像往日一樣試了藥,過了午後,醫女端著藥水過來了。
“出去吧。”
黃衣女子像往日一樣,收拾了一下旁邊用過的東西,出去了。
江闊將寒玉身上蓋的被子往下壓了壓,小心的在脣邊試了試藥,舀起半勺餵給她。
屋子外,粉衣女子伸出一隻小手指瞧瞧刺開窗戶紙的一個洞,緊張地看著屋裡的一切。
那勺子每湊近一寸,她的心就吊起來一分。
這次如果出事的話,他肯定不會放過她的。
一滴汗水從她的額頭悄無聲息的落下來。(
ps:原本想在元旦前結文的,但是恐怕又完不了一點點。。。親們追了這麼久也是辛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