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笑了笑,停頓,將屋子里的人都指了一遍,“她,他,她,她們……他們合起伙來,一直在騙你……你還不知道嗎?這些天她喝的從來都只是糖水,而不是什么藥湯。”
“你說什么?”
“你還不清楚嗎?她一直都是醒著的,她根本沒有生病,沒有昏厥,也不需要喝藥,她只是躺在床上讓你這個行動不便的人照顧她……他們這么聯合起來騙你,只是想博得你的同情,騙取你的信任和原諒……而你竟然真的就被騙了!”
“她們合起伙來把你害成這個樣子,后來又合起伙來騙你原諒他們,你還為他們忙前忙后……她肯定做夢都在笑話你……闊,你怎么不明白呢?”
“什么?”江闊瞪大了眼睛,又問了一遍。
“闊,”葉芙上前一步,溫柔地覆上他的手臂,“他們一直以來都在以玩弄你為樂,對你好的只有我一個人……你怎么就不清楚呢?你想想看,有人昏厥了吃藥還可以一滴不漏嗎?有人吃那么苦的藥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嗎?有人昏厥的時候還可以輕巧地躲開別人的吻嗎?”
江闊聽到這里似乎有些回神了,眼光木然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又向葉芙看過來。
“想起來沒有?”葉芙柔聲引導到,“想起來沒有?她為什么早不躲晚不躲,偏偏那個時候躲?她不想你親她啊!你變得這么丑,就是親她一下她都會覺得惡心……所以裝不下去、忍不住躲開了,可你竟然還傻傻地沒有發現……她不愛你啊……她一直在捉弄你、欺騙你、玩弄你,以此為樂……愛你的人是我啊。闊!”
葉芙一邊說一邊走上去,深情地去捉江闊的手。
他沒有避,一直后退,搖頭,他忽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沒有想到葉芙為何會知道他去親寒玉……他腦子里只是反復地閃過她偏頭躲開他的那個畫面,還有那句話……她不愛你啊,你變得這么丑,她連讓你親一下都覺得惡心……是啊,他變得這么丑,不應該親她的……他怎么忘了?
“闊。你還不相信嗎?我還有證據,”她從懷里取出一個東西來,“看到沒有,這是這兩天兩個醫女用來給她熬湯喝的‘藥材’,看到沒有?上面明明白白寫了‘糖’字。你再舔舔看,上面是不是還沾著糖的味道?”
葉芙說著把那張紙湊過去,要讓他試試。
他沒有試,他忽然轉過身,大步朝床上的人走去。
冷香和臨淵都看著他,沒有反應過來阻止,也沒有阻止,他們想看看他要做什么。
他一把將寒玉身上蓋的被子掀開。粗魯地抓住她的一只手臂將她鉗起來,拼命地抖。
“你睜開眼睛!你醒過來!不要再裝了!我都知道了!”
寒玉只是閉著眼睛,身子在他手里猶如風中的落葉。顫顫巍巍,柔若無骨,像是睡著,又像是死去。
有那么一兩秒,他在想她或許真的昏過去了,可隨即更大的憤怒涌上心頭。對她,也對自己!
江闊。你就是個傻瓜!這么容易被騙!她不騙你豈不是不正常!
他大力拽著她的胳臂,毫不留情地將她往床下拉。她輕易被他拉得滑下床來,床褥和被子也被連帶著摔了一地。
她竟然還不愿意醒來。
他感到鋪天蓋地的絕望,跪在地上抓住她的雙肩大吼,“為什么要騙我?為什么總是騙我?為什么一次一次騙我?我有那么傻嗎?”
眼淚從他眼眶里奔流出來,“臉有那么重要嗎?我那么讓你覺得惡心嗎?你既然惡心我,為什么又要糾纏我?你告訴我啊!告訴我!這樣很好玩嗎?玩我很開心嗎?你玩夠了嗎?!”
地上的人毫無反應,被他搖得東倒西歪都不愿醒來。
他笑了,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你真是成精了!我怎么會忘了,兩年前被你騙得有多慘,被你玩得有多慘!我是玩不過你,我玩不過你!”
他放開她,從地上站起來,環視了一周屋里的人,最后目光回到地上的人身上,“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你有兩個選擇,要么現在起來殺了我,要么等我練好武功回來殺了你!我要殺了所有騙過我的人!我要殺了所有你在意的人!所有!”
地上的人還是毫無反應,他哈哈大笑起來,跌跌撞撞地離開了這個屋子。
距江闊離開府里已經三天了。
雪依然在下。
一個穿著硬鎧甲的士兵利落的出現在視線里,干脆地跪下,“稟公主,江少爺并沒有離開杭州,他在靈隱寺山腳的一個院子里住了下來,葉芙似乎在找些江湖的邪門歪道之人給他調養內息。”
冷香看了看床上枯坐的人,回道,“知道了,還有什么事嗎?”
“還有,”士兵頓了頓,接著說道,“據說葉芙從塞外人那里帶回一種邪藥,服用者的武功可以精進數十倍……據屬下觀察,似乎是為了公主和小王爺而來。”
冷香沉默著,似乎在思忖什么,半晌,她正要開口,寒玉忽然說話了,“這藥有什么副作用?”
士兵答道:“此藥提前耗費人體大量的精元,凡服用此藥者,沒有活得過兩年的。”
寒玉聽聞此言,手緊緊抓住床邊,指節泛得雪白,但是沒有說話。
冷香連忙揮退了士兵。
果然,士兵一出去,她就啜泣起來。
冷香像以往一樣去摟她、安慰她,“別急別急,總有辦法的,啊……”
這次她沒有再像往常一樣靠進姐姐的懷里,她執拗地擁著被子坐在床上,眼睛盯著一個地方,悲傷地啜泣不已。
冷香抬頭關切地看著她。
“我果然是他的災星。”她忽然說,“不管有誤會也好、沒有誤會也好,不管是喜事也好、壞事也好,好心也好、利用也罷……我都會害了他……我是他的災星,這就是我的命運。”
冷香被她這一段話說得呆住了,一時說不出話來。
許久。
她忽然掀開被子,從床上爬起來。
“干什么?”冷香拉住她,“你藥還沒全解完,臉色都是黃色的,還不能倒處走動。”
她沒有繼續爬起來,反倒像個小孩一樣,一屁股坐下來,輕松地坐在床邊,和姐姐坐在一排,和之前的悲傷判若兩人。
“姐姐,找到我你開心嗎?”她像個小孩一樣天真地問道。
這個話題轉換得太快,冷香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頓了一下,才答道,“高興啊,當然高興。”
寒玉歪著頭看她,“其實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還有……你是怎么遇上他的……又怎么離開了京城……你給我講講唄。”
雖是輕聲姐妹,交往到底不久,何況這一月來,寒玉給冷香的印象都是乖巧又聽話的,她雖然覺得奇怪,但沒有意識到她在想什么,想了想便開始講起來。
“上次說到父皇早早給我和臨淵訂了親,而我一直想來找你……但是作為一個公主,在未出嫁之前就毫無原因的遠離皇宮,是不被允許的……隨著日子一天天過,我變得煩躁起來……”
“有一次朝廷阻止了一場大規模的比武,整個中原的武學精英都得到了這個訊息,幾乎所有的精英都聚集到了京城,而我們皇家子弟是不被允許跟民間人士比武的,一來,不能失了身份,二來,教我們武術的人都是天底下頂尖的高手,先生們認為我們如果去比賽,必定大獲全勝,沒有意義。”
“當天我和臨淵在看臺上觀看了這場比武……于是我看到了他。他不僅武藝了得,讓我和潛等人大大驚訝,并且年少老成、不驕不躁。他不愛說話,每次上場前只做一個抱拳和請的手勢……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歡上他的這種沉默和手勢……”
冷香說到這里笑了笑,完全陷入回憶里。
“我很想認識他,可他比完武就走了,連領獎的都是他身邊的一個手下,我從那以后就會有意無意地跟別人打聽他……我一直打聽不到,后來才知道是因為潛不高興我打聽他……直到后來他親自拿著你的畫像找到王府來。”
“我看到了那幅畫像,一眼就猜出來你是我的妹妹……知道他也在找你……我又開心又失落……我后來邊常常往他那邊跑……他對我并不像對別人那樣冷漠,我原本以為是因為我們長了同一張臉,后來才發現不是……他常常一遍遍向我詢問當年和你失散的細節,試圖找到蛛絲馬跡……”
“我們在一起聊得最多的就是你,聊怎么找你,到哪里去找你……有時我會找他練武,他也會跟我對打幾招……后來聽他說要回杭州去,我便想著法子想要離開宮里——一來可以到他見過你的地方找你,二來……想跟著他……”
“恰巧當時長江流域水患,我便向父皇請纓,主動帶兵賑災……那次賑災很不容易,死了很多人,但終究是休了堤建了壩……事成之后卻不見了我,所有的人都以為我在混亂中被洪水卷走……其實我一直好好地活著……”(
ps:什么都不說了,,,一部小說竟然跨兩次年。。。是偶不爭氣。。。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