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的在的,佟掌柜雖走了,但匠人還在!”掌柜知道眼前是老主顧,定然是沖著金匠的手藝來的,如此自是要再三強調一番的。
蘇蘇點頭:“嗯!他現(xiàn)下人在何處?”
“就在后院!咱們這間鋪是帶院子的!”掌柜的指了指身后。
蘇蘇沒有看過去,卻是指著柜臺上一根樣式十分普通且簪首毫無花樣的金簪,對掌柜道:“你讓金匠照著這根簪子打制二十根出來,照著這個分心也是打制二十個,十日后我著人來取!”
一下子訂了四十件,掌柜的眼睛立馬熠亮,喜笑于色:“好好!好!訂金……小姐打算付幾成?”
“以前我們在這訂過,只需一成!”艾芙接過話。
去年蘇蘇為了那塊帝王翠特地買了不少金質簪挺,便是在這家買的,只因這家金匠手藝老到,磨功拋光都十分到位。
“這……這個若擱在去年初是尚還是可以的,可是眼下這光景,訂金一成來不了!那么多金子采辦起來需要銀子,咱們店里怕是周轉不來!”
“這么點量都周轉不過來?”艾芙無語,“那你們這里的生意可怎么做下去?”
“您說得沒錯,這生意是沒法做下去了,這不背后的主家正張羅著轉讓鋪子!所以,真不是存心為難,而是的確周轉不來!您不是訂一根兩根,一口訂了這許多。萬一有個閃失,咱們真虧不起了!”掌柜的苦著一張老臉,言辭間頗是無奈。
艾芙剛要再接兩句。卻被蘇蘇攔下:“掌柜,你這金樓的主家現(xiàn)居哪里?他預備將這鋪子作價多少轉讓?可是連著這里的金飾一起轉?”
掌柜的聞言,沒以為眼前的小姑娘有其他意思,僅是好奇一問罷了,遂應得含糊:“說是要兩萬五千兩銀子,自然是連著這些金飾一道出售。現(xiàn)在的婦人小姐都不大時興戴純金飾,她們寧愿戴那些鎏金的銀飾。款式花哨又好看,金飾太呆板。生意不好做!店家人并不在江寧,轉鋪的事他也全權交由我來出面應付!”
蘇蘇微微含首,然后又將店內各式金質擺件頭面打量一遍。
“這樣吧,掌柜你要多少訂金?您剛也說了。這店是要轉手的,莫不要咱們交了訂金,隔天便找不著人了!所以,這個訂金如何個交法還得仔細相商!”蘇蘇想得仔細,怕訂金被吃掉。
掌柜的一想也對,遂沉吟片時,一拍手掌,道:“要不這樣吧,小姐。您先交五根簪子的訂金,我讓金匠抓緊做您這五根簪子,待您取了這簪子后。再交五根簪子的訂金,咱們接著做下面這五根,以此類推下去。這個法子,您覺得妥當嗎?”
“嗯!如此比較妥當些!”蘇蘇贊同,扭頭看著門口的方向,雙眼珠眸一轉。正過臉對掌柜的繼續(xù)道,“掌柜。我有個兄長近日正琢磨著要盤一家鋪面,再者,他本身粗通匠藝,許是會對你這鋪子感興趣,回頭我知會他一聲,說不定過些時日會過來找您相商!”
聽此,掌柜眉眼一開:“這敢情好!小姐,我?guī)纯催@鋪子,其實前后開張也就三、四年的時間,各式家具都還挺新的。鋪子后面還帶著半畝的大院,十幾口人住著都還嫌寬敞!”
蘇蘇聽了,即讓掌柜帶到后院里看看,果然,三面皆蓋著屋舍,的確不錯。
隨后回到鋪里,交付了一些訂金,蘇蘇即坐進馬車回到侯府。
她這前后一耽擱看著時間不長,實際也耗了近一個時辰,是以她到家時,王洛堯已經坐在書房里有一會兒,聽完安容的匯報了。知道正房里面沒有什么可疑物,他心里安生不少,想著蘇白是不是在素園外誤吞了什么沾著毒物的東西,穩(wěn)妥起見,他還是讓安容繼續(xù)暗中查探。
聽到正房傳來的動靜,他冷哧一聲:就知道這丫頭不會甘心老老實實地直接回府,定是會趁機溜出去轉轉的。
蘇蘇一進屋,坐倒就開始思量盤下大金樓的事,葉氏和艾芙也看出來了,兩人心里都有些發(fā)毛。
兩萬多兩的銀子,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啊!人掌柜都說了,生意不好做,小姐若真是要盤下來,如果虧了,折本了呢?
蘇蘇心里雖有這個擔心,但她底氣足得狠,區(qū)區(qū)兩萬兩她還是賠得起的,關鍵是怎么盤這個鋪子?
她自己親自出面去的話,一來是個女流之輩,二來年紀輕,的確也沒這方面的經驗,萬一著了人家的道,往哪哭去?
所以,她自己沒法出這個面,那找誰呢?
想來想去,還是想到肖蒙的身上!
可她又不想因為此事把肖蒙拖住,讓肖雪不高興,因而,找肖蒙也不是個好法子!
在去朝暉園的路上,她腦中亦是盤著此事,身后王洛堯跟了她一路也不自知。
到朝暉園,畢氏見夫婦倆都來了,遂留了二人一道用飯。
吃飯時,蘇蘇依舊忍不住想著盤鋪的事,一頓飯吃得心不在焉。
回去的路上,見她走路也不注意腳下,短短一段路,磕磕絆絆差些摔倒好幾次,跟上來的王洛堯禁不住啟口譏嘲道:“中午,可是三姑奶奶沒招待好你?”
蘇蘇聽言,驀地扭頭,看見王洛堯目不斜視地走在自己身側,話中似在暗諷自己的開小差,沖他英挺的側臉翻個白眼,沒有應話。
晚間,蘇蘇在屋里踱來踱去,稀里糊涂地洗漱完上床后,腦子還在盤旋此事。
終于在子夜時候,她想出一個兩全之策。
第二天醒來,頭一件事就去書桌邊上大書一簡信,讓人送給祥云當鋪的肖雪。
下午時候,肖雪便按約前來。
蘇蘇激動地將她迎到里屋,關上門。
“小雪,有關盤鋪的事,在信里我大概提了一下,你意下如何?”蘇蘇有點迫不及待。
肖雪看著蘇蘇,回道:“蘇姐姐的信里說得太簡略,我也只是猜出個大概。”
蘇蘇坐近,拉住肖雪的手,溫聲道:“我記得你和我說過,過夠了寄人籬下的日子,一直盼著能和你哥哥單獨在外安家!”
肖雪眼睛已然發(fā)亮。
看到肖雪神色透著歡喜,蘇蘇內心也是激動:“我相中的那間鋪子是帶著外院的,占地半畝,十分寬敞,反正我要的是鋪面,院子空著也是空著,不如你和你哥搬進去住,這樣順便還能幫我照應一下鋪面!至于仆傭,我也會給你們事先一并安置好!”
聞此,肖雪頷下首去:“蘇姐姐,你信里說是盤的一家金樓,那得多少錢啊,還帶外院,恁大一手筆,你……”
你買得起嗎?肖雪暗忖。
“這個你就不要操心了,回頭你和你哥哥商量一下,可有意向,若是有的話,我就著手盤下那間鋪子,不過如果真的要出手的話,可能需要你哥哥出面幫我談下來!”蘇蘇此時頗有點壯志豪情的感覺。
她琢磨來琢磨去,覺得還是要請肖蒙出面最為妥當,而且肖蒙本就對這塊匠藝熟悉,由他看順帶著看覷鋪面,她這里也放心,只是唯一的擔心就是怕虧待肖蒙。
所以,她就提議讓他們兄妹搬出舅舅家,在外面單住,這樣也自在很多。
“我回頭把你的意思同大哥說一下吧,看他怎么個想法。”其實肖雪也是沖著蘇蘇那所院子來的,她之前在肖家時候就住得不爽快,到了江寧,寄宿在舅舅家,雖然舅舅一家寬厚,但總歸是占了人家的地塊,所以一心想著和哥哥在外面賃間院子住。
如今蘇蘇提出這么個建議,她實在心動,再說,他們并非白住,還可以幫她帶著打理鋪面,豈不可以沖抵賃資?
聞言,蘇蘇點點頭:“嗯,你回去和你哥仔細商量一下,然后盡快給我個答復,總之,你們不要考慮銀子的事,還有也不要考慮客套不客套,橫豎我把你們看作親人,買下金樓我原是有著自己的考慮,前日我都對你說了!”
說到后來,蘇蘇語氣漸低。
肖雪意會:“我省得!”
兩人說完金鋪的事,又伙在一處聊些宅里的事,蘇蘇把在府里遇著一些事情,還有蘇白中毒的事說與肖雪聽。
肖雪愈加意外,言辭間就有些不憤:“既然這樣,為何還巴巴地跑蘇家莊去提親,這不禍害人么?”
蘇蘇撇撇嘴:“算了,不說這些了,晚飯你在這里用吧,反正現(xiàn)在白晝也長,吃了飯?zhí)爝€是亮的!”
肖雪看看天色,垂頭眨了眨眼睛,再抬頭時即應聲好。
蘇蘇開心不已,肖雪是她在侯府接待的算是頭一位客人,當即就吩咐葉氏等人準備晚飯,還讓多炒兩個菜。
飯快要備好時,蘇蘇想著還得去下朝暉園給畢氏請安:“你先等我一會兒,我去去就回。”
“嗯,你快去吧,我等你!”肖雪催道。
蘇蘇遂連走帶跑地出了素園。
肖雪起身,走出正廳,到院子里的花架下賞玩,見蘇白扒在架子上,她便逗他玩。
也不知過了多久,自園門外走進一道頎長的身影,肖雪下意識地迎看過去。
來人寬額劍眉,星目熠燦,再下面的,肖雪只敢匆匆掃了一眼,便垂下脖頸,原地福了福身,嬌聲道:“姐,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