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自重見城破已成定局,哪敢再戰,只得率領殘軍退往澠池縣布防。這澠池縣也是一個很有名的地方,商周時姜子牙率伐紂大軍在這里同商軍大將張奎發生了一場激烈的戰爭,那張奎相當神勇,殺了包括武成王黃飛虎在內的五員西周名將,這五人后來被姜子牙封為五岳神。姜子牙后來依靠哪吒、楊戩等神將才打敗了張奎,最終打開了通往商都朝歌(也就是汴州)的門戶。可見這澠池縣的重要。
澠池縣一丟,將直接威脅到長安的門戶——潼關!因此王自重不敢再退,組織了十萬兵力加上從晉地趕來勤王的五萬人馬,共十五萬大軍,死守澠池縣。
不表逆軍怎樣攻打澠池縣。卻說逆軍攻下洛陽的當天,賢杰也趕到了洛陽,并在洛陽設立了臨時辦公的行宮。他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表彰有功之將,而是盛殮了吳巧的尸體,同樣以皇妃之禮后葬,并要為吳巧守孝一個月。
吳巧的死真的讓他痛不欲生——短短十天,兩個深愛他的紅顏女子先后離他而去,叫他怎不痛斷肝腸?特別是吳巧的死,讓他更加愧疚。吳巧實在是以“死”在向他傾訴衷腸……
試想,在目前的情況下,兩個人如何能夠走到一起?不要說兩人的身上牽扯了太多的恩恩怨怨,又有國恨家仇纏繞,各種情愫交織在一起,如一團亂麻一般,正是剪不斷、理還亂……
賢杰也第一次認真反省自己,對吳巧究竟有沒有感情?回答是肯定的!為什么自己會一直漠視對她的這份感情?是不是自欺欺人?還是真的沒有察覺到?
大唐的江山真的對自己就是那么重要,以至要用犧牲一切人類的情感來換取?其實他并不是太看重大唐的江山,他甚至根本就不明白這次起兵反唐到底是因為什么原因?是因為大唐的朝政腐敗、貪官污吏橫行、民不聊生?要說腐敗歷朝歷代都腐敗,相對來說,這唐太宗似乎還是做得比較好的,雖然玄武門事變是他的污點,但這好象掩蓋不了他的政績……
拋棄掉這些冠冕堂皇的因素,就從私人恩怨上來說,難道自己真的記仇,懷恨李世民派禁衛軍半夜剌殺于他?那也顯得自己太小肚雞腸了吧?唉,這真的說不清……
反唐的理論都沒有解決,那這次起義還有什么意義?賢杰第一次對自己失去了信心。他的眼前又浮現出了吳巧的形像,浮現出了那天晚上在馬嘴山觀日臺,吳巧夜闖山寨,央求賢杰帶她私奔的情景。一個女孩子,在封建禮教高壓禁錮下的年代,竟然主動來央求自己愛慕的男子帶她私奔,這需要多大的勇氣?這說明她根本就已經不考慮了任何的后果,眼里只有她的愛,那純粹無暇、義無反顧的愛!那是一種飛蛾投火式的壯懷緬烈……可嘆世人有幾人能做到象她那樣,為了追求自己心中的愛,寧愿舍棄一切,包括金錢、名譽、地位、甚至生命!
賢杰的淚水涌流,一個勁地捶打自己的腦袋:“我真是混帳啊,當初為什么不答應她,為什么不帶她走?我真是昏了頭,竟然為了這狗屁的‘江山’舍棄了這世上最美好的感情!她們兩個都已離我而去,我還要這孤單寂寞的江山有何用?沒有最心愛的人在身邊,就算守著三萬里江山也毫無意義!老天啊,你回答我,我到底該怎么做?我到底該怎么做?”
賢寶也是非常的痛苦、自責,為沒能保護好大哥的女人深深愧疚。為了減輕內心的痛苦,她只好把這種痛苦轉嫁到作戰上。安營扎寨畢,她即向龍彪討了令箭,率領一萬人馬沖到澠池縣城下搦戰。澠池縣守軍哪里敢出戰,只在城上堅守不出。賢寶大怒,即揮軍攻城。
于是逆軍士卒們咚咚咚擂著戰鼓,抬著云梯,吶喊著沖到城下往城上猛攻。那守軍自然拼命抵抗,將亂箭、擂木、滾石、灰瓶還有燒沸的大糞一股腦兒砸向逆軍,同時用長鉤將逆軍的云梯掀翻——大凡攻城作戰,進攻一方的人肯定要吃很大的虧,付出比守軍要大得多的傷亡。因此蒲一交戰,城下已躺了一片逆軍士卒的尸體。
賢寶大怒,左手刀連揮,一排排密急的冰箭傾瀉到城上,射得**是鬼哭狼嚎;她右手刀也是連連劃動,一陣陣火墻排山倒海般涌到城上,燒得那些**抱頭鼠竄,有的帶著火苗滿地打滾,有的則受不住灼燙竟滾下了城垛活活摔死,更多的人則是滾進了人群中,將更多的人引燃,士卒身上大多是棉甲或者皮甲(穿鐵甲的只是少數,一來鐵甲太笨重,二來金屬都是比較昂貴的,冶煉不易),這些都是易燃之物,自然極易被點燃——王自重正在指揮士卒御敵救火,不防一個著火的士卒滾到了他腳下,竟將他的大紅戰袍也給引燃了。王自重自己卻沒發覺,直到一個士卒提醒他:“元帥,您的屁股著火了!”王自重才慌忙甩掉了戰袍……
賢寶一陣水火急攻,終于撕開了一道缺口,逆軍趁機架穩了云梯,攀上了城墻。賢寶也沒閑著,運起輕功提縱術,一個旱地撥蔥便掠過了三、四丈高的城墻,落到了城中,斬關落鎖,打開了城門。
“殺呀!”逆軍士卒趁機蜂擁入城。王自重見城破已成定局,只得率領十幾萬大軍又狼狽退往陜縣(今三門峽市西邊一點)。
龍彪見賢寶攻城撥寨、作戰勇敢,心中大喜,一面向大逆天子報捷,一面通令嘉獎賢寶,同時授予她北路軍副帥之職,調度全部軍馬,將軍權徹底交給了一個不足十六歲的小姑娘指揮,自己只穩坐中軍、遙控指揮。
賢寶便率軍馬不停蹄,又進攻陜縣。陜縣城防遠不如澠池堅固,澠池都守不住,陜縣又如何能守得住?王自重稍作抵抗,即率領十幾萬潰兵繼續向靈寶、潼關退卻。賢寶哪能容他再退,早分兵四路將陜縣團團圍住,同時頒下命令,不得放走了一個**,誰斬的**首級越多,誰的功勞越大、封賞越多。
這樣一來逆軍人人奮勇爭先,將陜縣四門堵住,大加殺伐。有的人,不分青紅皂白,將百姓連同**一齊斬殺,婦孺老幼病殘,概不能幸免,直殺得陜縣城內城外尸橫遍野、血流成河!賢寶自己也瘋狂地殺,見人就殺,如一頭受傷的野獸……
這樣殺了一天一夜,直殺了將近十萬顆首級,王自重僅剩得二、三萬人逃出了屠殺,退入靈寶城中。
龍彪聽得賢寶如此大開殺戒不由十分震驚,當即責備賢寶殺人太多,小心激起民變。他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說了一大通道理,直到唇焦口燥、實在找不出話來了才住了口。他本以為這一番教訓定能讓賢寶“改邪歸正”,沒想到賢寶早已被戾魔侵入心中,已非常人心態,用一句套話說,是“走火入魔”了。
她抬起充滿陰霾的眼睛,眼中殺氣閃爍,冷冷道:“龍元帥,你辛苦了,該歇息歇息了。”說著,走到龍彪的辦公案桌前,突然伸出手,象老鷹抓小雞一樣,將龍彪拎出了案桌。龍彪駭得臉無人色,在她的手上無力地掙扎著,不知道賢寶到底要干什么。
謝志君、曹一顯、齊大召一齊駭然大叫道:“皇妹,快放下龍元帥,不可傷害他!”
賢寶輕蔑地冷笑一聲,將龍彪“撲”地一聲摜在地下,直摜了個暈頭轉向,半天都找不著北,甚至連臭屁都磕了出來……
賢寶看也不看他一眼,拿過龍彪的帥印,在案桌上“啪”地一拍,幽幽道:“這個位置我暫時代了,你們將龍將軍送回洛陽我哥哥那里去!他需要歇息……”賢寶說得輕描淡寫,龍彪等人卻驚得目瞪口呆:賢寶竟是將他的帥印奪了,自己當起了元帥!看來賢杰、賢寶兄妹倆的性格真的是如出一轍,都是不把任何權威放在眼里,天生的不服任何約束的性情!這樣的性情,出現在領導崗位上只能永遠是正職而做不得副職,如果不在領導崗位上,則必將和他們的領導勢同水火!
眾將見賢寶奪了龍彪的帥印,無不瞠目結舌,然而誰也不敢多說什么,一來賢寶武藝高強,任何人都不是她的敵手,二來她是大逆天子的親妹妹,誰敢批評她?
龍彪也不敢和她強爭,只得回洛陽去面見大逆天子,想請賢杰來批評她。
陜城到洛陽在交通不發達的古代最少也得兩天的路程,這還只是單程,打個來回可就得四天了。這四天里能發生多少事?
不表龍彪回洛陽告“御狀”,且說賢寶下令繼續進兵,不給**喘息的機會——逆軍很快又在一天之內攻下了北坡頭、靈寶、陽平、王家莊,一直打到潼關下。一路上是不停地殺、殺、殺……直殺得人頭紛紛墜地,好多村鎮都被殺了個雞犬不留,百姓叫苦連天,中原大地籠罩在一片腥風血雨之中。大批百姓紛紛涌向長安逃難,同時恨透了逆軍,協助**打擊逆軍,進行激烈的反抗。
逆軍士卒也多有怨言,對賢寶的做法產生了懷疑不滿,一些軍士開始逃離逆軍,軍心動搖了。
謝、齊、曹三將開頭也規勸了幾次,被賢寶嚴厲喝責后,哪里還敢放半個屁?
三將愁眉苦臉,只想調離北路軍,然而沒有調令,誰敢擅動?只得忍著,對賢寶的殺戮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龍彪回到洛陽,向賢杰奏道:“小弟并不在乎這個元帥之位,只是,小弟覺得皇妹這樣做,恐怕不利于安撫民心……過度濫殺,實已造成殺孽,終會激起民變、失去民心、咱們難得天下呀!”
賢杰正被吳巧、烏云兩紅顏的死困擾,每日抱著二女的靈位,茶飯不思,無心搭理朝政,對龍彪所奏自然并不放在心上,同時左右臣相狄明、范進忙著籌備吏制及科考,偏巧都不在朝中,更無人能規勸賢杰。
賢杰聲音干澀道:“愛卿勿憂,朕封你為汴州禁軍總管,俸祿和元帥相當,你可去汴州替朕訓練禁軍,同時往前線催糧。”
龍彪長嘆一聲,知道多說無益,乃赴汴州上任。這里賢杰又派新投降的山寇盧定國、向友平、賈守義、李子雄等前去協助賢寶——賢杰的這次致命失誤終于葬送了大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