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張邈不知道何時走出去的,孫沫飛的話仍在他腦中回響著,為了紆嬡,是不是該留在瀾陵?
此刻,他心中感覺特別的亂,再次站到了一個選擇上,左邊是摯愛孫紆嬡,而右邊則是生死與共的好兄弟。
眾多的事情在浮現在張邈的腦中,難道逸清真的變了,要對玉倌采取行動了,要不然怎么會借孫紆嬡來牽制他?
可是要做一名好的帝王不就是得這樣么,以社稷為大局,帝王權術制衡朝臣,從理性來看,孫沫飛沒有錯,但張邈卻是接受不了他所想的事情。
要不要去給玉倌提個醒?
張邈想出宮而去,卻又放心不下孫紆嬡,又想到劉風在心中早已經有了警覺,便靠在一根圓柱邊,心亂如麻的望向天際。
“張齊修沒有出宮?”
“是的,皇上?!?
宣政殿,孫沫飛揮退了一個侍從,合上一本正在看的奏折,慢慢的低聲道,“玉倌,對不起了,在其位謀其職,是你讓我要做一個好皇帝的。”
“玉倌,沈長河被人喚出去了!”
魯海匆匆的走進劉風的房間,那酈允本在與劉風下棋,聽到這聲音,有要起身回避之意,卻被劉風給止住了。
如今他們是在同一陣營上,這些事沒必要隱瞞,而且拉攏人心便是需要從這些小事做起,有時,細節很重要。
“魯大哥,可知道他去見了何人?”
“這個還未知情,剛出去不久,想要知道見何人,怕是要等上一等,看來,這次瀾陵之行真如玉倌你所說,各方都有所圖!”
“所以才要帶他們來走一番,不然怎么能知道誰對劉風是真心的?”移了一棋子,劉風笑著對酈允道,“儷大人,將軍!”
“王爺棋力超常,下官嘆不能及,唯有棄子認輸了!”
看了一眼棋局,酈允是處于弱勢,但也不至于落敗,魯海對兩人這一邊下棋還一邊藏玄機很是不屑,不過既然劉風趁機敲打了酈允,至少對于在離開瀾陵之前的日子應該少了些顧慮。
半個時辰之后,一個小廝模樣的人敲門進入到了房間,掃了一眼,立馬認出了劉風,“長老,屬下是農家在瀾陵的穗首。”
“無須客氣,還是將所知之事到來吧!”
“屬下收到長老的命令,便派人盯著,那沈長河走進的是一家茶樓,見到的人則是瀾陵禁軍右郎將,侯嘯。至于所談內容,因為他們在雅間,周圍還有人把守,所以屬下并不能知曉?!?
退去了農家之人,劉風陷入了沉思,而那酈允見這情形,也退了出去,回到自己房中去了。
楚白找了胡雪飛,侯嘯找沈長河,都是舊人相識,如今見面難道只是為了敘敘舊?
“魯大哥,你說這楚白與侯嘯是自己的意思還是背后有人指點?難道是小弟我疑心病了?”
魯海沉默了,眼下這情形,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分辨,倘若真的是孫沫飛指使,對重情重義的劉風來說,絕對是個不小的打擊。
“裕興帝逼宮之時,兵家在瀾陵軍中的勢力暴露過,這幾年也被裕興帝暗中抹殺了不少,說不定經此一事,兵家在瀾陵的勢力要全部收回了?!?
聞言,魯海心中一驚,難道劉風是想發動兵變?
似乎察覺到了魯海的神色,劉風笑了笑,“魯大哥,你多慮了,劉風只是想全身而退罷了,只希望不要有太多的波瀾,傷了兄弟的情誼??!”
在劉風與魯海商議之時,皇城之外,出現了罕見的場景,文臣與武將竟然一同朝著德宣門而來。
守城的禁軍新郎將韓再厚有點驚怕了,他是新帝火線提拔起來的禁軍統領之一,雖是天子近臣,但卻要分外的小心,因而見到這情形,韓再厚立馬的派人往宮中報信而去。
猶豫了再三,眼見群臣要進入宮門,韓再厚無奈,只能現身盡起職責,“各位大人,皇上心神勞累,以下令最近幾日不在早朝,各位大人還是請回吧!”
“哼!”
一聲冷哼,卻是國柱許逾,而那劉德祝則是不言語,既然許逾出面了,武將之間的事,他就懶得摻和了。
“你這小兒,莫非當上了郎將就不把老夫放在眼中了?群臣覲見,當然是有關大禹社稷之事,即便是惱了圣上,做臣子的依舊要冒死進諫!”
說完,不顧韓再厚,甩著衣袖便往宮中走去,身后其他人也隨之而行,群臣朝著皇城內殿而去。
宣政殿,孫沫飛聽到韓再厚的來報,心中很是疑惑,許家忠于孫氏幾代,想來是不會亂來。
可是自從大禹開朝以來,君王用文武不合來制約平衡,歷代的朝臣也深諳此理,如今怎么文臣與武將走到了一起?
在孫沫飛思索之時,殿外已經傳來小全子的通報之聲,“皇上,許國柱與劉閣老帶著百官前來朝見?!?
已到了殿門口,還是見上一見吧,打定主意,孫沫飛端坐與龍椅之上,命小全子將人全都召見了進來。
很快,群臣進宮的消息便傳到了劉風的耳中,至于緣由,也知曉了,整個瀾陵城的百姓都知道朝中大臣群起而奏請皇上賞賜東陵王,并在京城開府立院。
聽到這個消息,劉風可沒百姓那般的高興,留在瀾陵,那就等于切斷了他的雙臂,到時候還不如任人宰割,這絕對不行!
好一招的以退為進!
“玉倌,該怎么辦才好?”
魯海是真的急了,若是孫沫飛一道圣旨下來,劉風留在瀾陵可是鐵板釘釘,改不了的事實了,鹿鳴便要轉手送給他人了。
“魯大哥,我也未想出好的辦法,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希望木札特那邊別掉鏈子,否則小弟只能做個清閑王爺了!”
“可是,即便是段大哥通知了木札特,匈奴發兵到鹿鳴也要十來日,這時間,也太久了!”
“是啊,魯大哥,但愿不要兵戎相見。。。。。。”
可是,事態并非如同劉風想的一般,群臣覲見,新帝似乎未答應所奏,因而朝中大臣皆跪在宣政殿外,若是皇上不下旨意,便長跪不起。
這一幕,歷朝歷代都有,是臣子諫言的最高境界,也是讓朝臣得以美名的舉動。
劉風聞之,心中很不是滋味,他對東禹從未有過非分之想,可是為何要將他作為亂臣賊子一般,以這種靜跪來向他開刀?
相對于群臣熱情下包裹的憤然,劉風卻沉默了,不是他不想表示什么,而是在等最后主事人,孫沫飛的決定。
這一跪,便是兩日,不吃不喝,其中有體力不支者更是暈倒在地,其中大多數是體弱的文臣,而年邁的許逾卻是依然在咬牙堅持著。
眼看著就要到裕興帝吊唁之日,四方城池的城主也紛紛到了瀾陵,即便是路途最為遙遠的樂陵城主單同也到了瀾陵城外百里之處。
宣政殿之外,依舊跪著眾多的朝臣,作為天子的孫沫飛也沉默了,似乎鐵了心的要與納諫的臣子對抗一般。
終于,一道白色的纖細身影打破了靜跪的壓抑,卻是滿臉憔悴的仙華公主,沖進了人群,“都要干什么,先皇尸骨未寒,便要在這給新帝臉色看?你們這是忠于大禹朝還是藐視大禹朝,竟然脅迫起皇上!”
聽到仙華公主的怒斥的聲音,那許逾在身邊之人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臉漲的通紅,“公主此言可是寒了臣等的心,先帝離世,正是大禹國傷之時,臣等所為只是想匡扶社稷,何來的脅迫圣上之說!”
“你。。。。。。!”
在雙方動怒之時,一直沉寂的宣政殿卻有了動靜,那已提升為總管的小全子手捧圣旨,高呼著皇上有旨疾步走了出來。
對著仙華公主以及各位大臣躬了躬身子,隨即尖聲的宣布了孫沫飛的旨意,待旨意念完之后,仙華公主卻是變了臉色。
竟然是恩準了群臣的進諫,并褒獎他們為朝廷盡忠之心,簡而言之,便是將劉風留在了瀾陵城中!
這是要掐斷劉風的雙翅,更是要將孫氏與劉風的情誼斬斷,怒氣一生,仙華公主便要沖進宣政殿中。
“公主”,小全子擋在了她的身前,“皇上,此刻狀態很欠佳,不想見任何人?!?
“難道本宮都不可以么!”將那小全子震退,聽著身后傳來許逾暢快的笑聲,仙華公主大步朝著殿內沖去。
一把推開宣政殿的朱紅檀木門,卻見一個憔悴的身影坐在上首,也許是在黑暗中待了久了,在門開的瞬間,竟用手擋住了那泄進來的陽光。
“為何要這般做!難道你不明白劉風志不在權勢,他要的只是報仇罷了,這與大禹有著共同的敵人”
質問聲響起之后,殿中只是如風吹過一般,很快又恢復的沉寂,許久,才傳來一陣嘆息,“姑姑,做到這個位置上,你覺得朕還有友情可談么?”
語中帶著落寞與凄涼,縱使仙華公主之前多么的怒火難抑,可是聽了這句哀嘆,瞬間便化為了烏有,望著孫沫飛那消瘦的面容,竟然有些鼻子微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