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和玫兒瑰兒汗流浹背跑回花田時,楊戩正和昊天、麗麗斗法,三人打得難解難分,一時間花田上空光芒四射,殺氣騰騰。
“楊戩!”我站在花田外,失望地看著那個與昊天大打出手的威武將軍。在真君府內,與他朝夕相對,情深意切,可是一夕之間他竟就變成一個不可理喻的野蠻之人,不能不令我失望透頂。
斗法的三人聽到我的喊聲,都停了打斗扭頭看我。見我面色不悅立在花田之外,楊戩第一個從空中飛落到我身邊。
“絳珠!你果然在此!”楊戩言語間又驚又喜,一把就將我擁入懷中。我在他懷里只是僵直地立著,一動不動。感受到我的冷漠,楊戩放開我,委屈道:“絳珠,你還生我的氣?”
“是誰告訴你我在這里的?”我冷冷地問。
“你別管是誰,我找到你就好,”楊戩說著就拉著我的手要走,“我既然找到你了,就一定要帶你回去。”
我杵在原地,“是幻兒吧?”楊戩不說我也知道是誰。
楊戩一怔,繼而笑道:“我倒要謝謝她,不然我找不到你都要抓狂了。要不是幻兒,我又怎么會知道你被天君拐到此處來,他存心把你藏起來,就是不想讓我和你成親,那一天他一出現在我們婚禮上我就知道他沒安好心。”
楊戩碎碎抱怨著,我蹙了眉頭,生氣道:“什么天君?什么拐到此處藏起來?什么沒安好心?都是幻兒告訴你的嗎?她怎么說什么你都信?”
“我信我自己看到的!”楊戩執拗地爭辯。
我心里的怒火蹭蹭地燃起來,推了楊戩一把,楊戩向后一退,錯愕地看著我。我氣憤道:“你相信你自己看到的,那為什么你看不見哮天犬對我虎視眈眈,隨時隨地都想把我置于死地?你怎么看不見哮天犬屢次三番把我推入灌江,我失憶了,我失去了法力,我還不會游泳,要不是昊天哥和灌江里的那群鮫人,我早就死翹翹,你還找誰成親去!”
楊戩一愣,“我不信,哮天犬干嘛要這么對你?”
“我也想知道他干嘛要這么對我,因為我是天庭湘妃,因為我害死了他的狐貍精朋友,所以他要找我報殺友之仇?”我賭氣地反問楊戩。
楊戩卻面容失色,指著身后的昊天,血紅著眼睛質問我:“你是怎么知道這些的?是他告訴你的嗎?”
我簡直要暈倒,這個腦袋一根筋的二百五!為什么他就不先問問我是誰告訴我這些的就妄下定論?我翻翻白眼,氣憤道:“楊戩,你能不能講點道理?為什么不分青紅皂白就定昊天哥的罪?”
“昊天哥,你稱呼他昊天哥?”楊戩受傷地看著我,目光里有一抹絕望,“你是不是對他動心了?”
“你在說什么?”我一怔。
楊戩卻依舊作繭自縛,喃喃自語道:“我都被他貶在灌江口了,他還不肯放過我,還要來掠奪我的愛情,這是為什么?”楊戩一聲山吼,大家還未回神,他已轉身,三尖兩刃槍一下就刺入昊天的胸膛,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昊天哥——”
“昊天——”
“爹——”
我、麗麗、玫兒瑰兒呼喊著撲向昊天。楊戩大抵意識到自己的魯莽,迅疾拔出三尖兩刃槍,霎時鮮血如注,昊天倒在血泊之中。
“你殺了我們的爹!”玫兒瑰兒已經憤怒地殺向楊戩,麗麗急了忙起身制止:“玫兒,瑰兒,不要,你們不是他的對手!”一時間母女三人對戰楊戩。
我無暇理會混戰的四人,抱住昊天的頭,伸手堵在他胸前傷口上,那汩汩的鮮血霎時就洇濕了我的手。
“昊天哥,昊天哥,你怎樣?”我的淚簌簌而落,身子因為突如而來的變故而瑟瑟發抖。
昊天的面上迅速流失著血色,他抬手捧住我的面頰,虛弱道:“不要哭,我沒事!”說著雙眼一閉就昏死過去。
我急了哭喊起來:“昊天哥,昊天哥——”
麗麗聽到我的痛喊聲,忙棄了楊戩奔到我和昊天身邊。見昊天胸口鮮血汩汩,她忙施法封了傷口。我將昊天交給麗麗,轉而看楊戩。楊戩正應付氣急敗壞的玫兒瑰兒姐妹,面對小姑娘的惱羞成怒,他終于沒有像對待昊天般莽撞。玫兒瑰兒就算使出吃奶的法力,對楊戩而言亦不過撓癢癢,只見楊戩一跺腳一個反攻,兩姐妹就摔倒在地。
“楊戩!”我喝住楊戩,阻止了他們繼續打斗。
楊戩憂愁苦悶地回視著我,事已至此,他也知道我再不可能跟他回到華堂上交拜天地了,于是臉上流露深深的挫敗感,懊喪地耷拉著腦袋。
“楊戩,你走吧!”我面無表情說道。我不想他再繼續留在黑風崖,萬一昊天有個好歹,麗麗母女尋仇,楊戩理虧,我也不想看著他受傷害,于是希望他速速離開。
楊戩卻上前一步拉我的手,“你不能跟我一起走嗎?我們之間的感情真的可以因為另外一個人而煙消云散嗎?”
我凄惶地笑,回望著他,心口發疼,“舞衫歌扇,轉瞬皆非,紅粉**,當場即幻,你我之間,還有什么感情可言?”我說著,從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咬牙喊道:“走!”
喊聲未落,玫兒瑰兒已從地上一躍而起,兩道掌力發狠地襲向楊戩,楊戩的身子迅疾向后退去。我轉過身子,張開雙臂,擋在楊戩跟前。玫兒瑰兒姐妹見我阻攔,忙收了法力,一個翻身,飛落于地。而楊戩的身子已然從空中飛遠。
昊天傷勢嚴重,楊戩那一槍正中心臟,若是凡夫俗子早就一槍斃命。麗麗幾乎掏空了自己的存藥救昊天的命,這個癡心的女子只差哭瞎自己的眼睛。胸口的血終于是止住了,但昊天依舊昏迷著。麗麗說只要昊天能捱過今夜,命就算撿回來了。于是我和麗麗母女衣不解帶伺候在病榻前,誰也不敢合眼,都在等候昊天蘇醒。到了下半夜,花房外突然陰風颯颯,幻兒不請自來。那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聲音從黑風崖上逼近花房,令人不禁毛骨悚然。玫兒瑰兒姐妹本能地蜷縮在一起,瑰兒仰著一張驚惶的小臉道:“娘,姐姐,我怕。”
“娘在,不怕不怕。”麗麗安慰她。玫兒更是摟緊了她妹妹的身子。
我一想到因為幻兒的慫恿,楊戩才到黑風崖鬧事,才讓昊天無辜躺槍,氣便不打一處來。拍案而起,就要出門去會她,麗麗拉住了我,道:“絳珠妹妹要去哪里?”
“去找幻兒!”我怒不可遏道。
麗麗阻止了我,“妹妹沒有法力,出去只是送死。還是我去會會她。”麗麗說著就往門外走,玫兒瑰兒忙喚她:“娘……”
麗麗回頭給了姐妹倆一個微笑:“沒事,照顧好你們的爹!”說著一陣煙穿門而出。
我坐在榻前,看著昊天昏迷的容顏,聽著花田外針鋒相對斗法的聲音,心內忐忑。再看玫兒瑰兒姐妹小臉慘白,和我一樣的心緒不寧,我安慰道:“你們的爹和你們的娘都不會有事的。”
只不多時,花房的門就被一陣陰風破開,幻兒已張牙舞爪地出現在我們跟前。
“啊——”玫兒瑰兒尖叫著就竄到我身邊來,我雖,沒有法力,卻還是將姐妹倆藏到身后去,背脊挺直,毫不畏懼地瞪視著幻兒。
“不要傷害我的孩子!”麗麗也一陣風旋進花房,她的唇角還掛著斗法失敗傷著內力的血跡。
幻兒絲毫不把麗麗放在眼里,她手一掃,麗麗就摔到地上去。
“娘——”玫兒瑰兒忙撲到她們母親身邊去。
幻兒沒有理會她們,一陣風移動到我跟前,她發絲亂舞,衣袂飄飄,目光如利劍冰寒冷酷射在我的面上,聲音里含著極大的怨怒,道:“你為什么不跟楊戩走?”
陰風陣陣拍打在我的面頰上,刺激得皮膚生疼,我不卑不亢質問她:“你把楊戩喊來黑風崖,是想讓他帶我走,還是想讓他要昊天哥的命!”
幻兒一愣,隨即目光掃向病榻上昏迷不醒的昊天,見他一襲白色睡衣,胸口上纏綁傷口的紗布被血濡濕,陡然睜大了眼睛,轉而問我道:“誰干的?”
“始作俑者是你!”我一字一頓,鏗鏘有力。
幻兒深受打擊般趔趄了一下身子。
“我去找楊戩算賬!”幻兒咬牙切齒丟下一句話,就一陣風飛出了花房。
我的身子終于是癱軟了一下,跌坐在病榻前沿上。
“絳珠妹妹,幻兒蠻橫,她會不會傷到你的未婚……夫啊!”麗麗由玫兒瑰兒姐妹攙扶著,來到我跟前,她小心措辭著楊戩的身份。
我懵然坐著,心里也忐忑不安。轉念一想,楊戩的法力未必在幻兒之下,身邊還有哮天犬和黑鷹護法,真君府還有其他仙人相幫,單憑幻兒一人,應該是不足以讓他吃虧的。這樣想著,心里也就稍稍安了些。轉而把目光調向麗麗,擔憂道:“姐姐受傷了!”
“不礙事,我自己運功調理一下即可。”
正和麗麗說著話,病榻上昊天突然發出了斷斷續續的聲音:“絳珠……”
眾人皆一怔。
“我在這兒!”我鼻子一酸,忙握住昊天的手,淚簌簌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