瑣事聒噪
其實也沒有想過真的要找什麼書來看。畢竟心煩意亂,什麼也讀不進去的。
思及甫才擬定的聖旨,便覺得許有必要與柳於一道斟酌斟酌。往日朝中大事小事都是與她磋商的,這般大刀闊斧的大事也必不可少了。
“小辰子,芳華宮。”我轉過身去,對著小辰子道。
他本在案邊站著,一直恭恭敬敬地看著我。聽見我發出命令後微微躬下身,道:“諾。”言罷一如既往地爲我將案上的奏摺重新擺好,又將案上那杯餘下的茶遞給門外的小太監,方纔站到我的身後。
我拿起案邊的聖旨放入懷中,便邁步離開。
我是素來不喜坐龍輦。向例,與小辰子步行至芳華宮。
一路春光正好,一切都生機勃勃得恰到好處,我的心情也漸漸爽快一些。加之小辰子在身後爲我講著民間一些趣聞,我也時時忍俊不禁。
柳於知道我的脾氣,若有煩心事便慣於緘默,所以昨夜今晨的事她並不惱,反倒很關心我。我才至芳華宮,她便連忙帶著婢女迎了出來,竟是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臣妾參見大王。”我卻爲昨夜和今天早上的事感到抱歉,便笑一笑,向前將她扶起。
此處奴僕甚多,我便如平日一般將她擁入懷中,柔聲道:“愛妃何須多禮。”言罷在衆人的注視下低頭輕輕吻上她細膩光潔的額頭。直到周遭的奴僕都低下了頭,直到柳於在我懷中不安分地動了一下,我才離開她的額頭。看著她臉上淡淡的紅暈,我滿意地笑了笑,邁步走進內殿。
她見我滿意的笑容,臉上紅暈更加肆無忌憚地氾濫起來。她用有些沙啞的嗓音遣散了衆人,才循著我的步子入了內殿。
她爲我衝了一杯茶,在我身旁坐下。我開門見山,拿出了懷中的聖旨。“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如今軍餉告急,也到了用這些貪官污吏之日。”我微微一笑,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卻被茶水燙的齜牙咧嘴,連忙將茶杯放下。
柳於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掩嘴而笑,又佯裝誠惶誠恐道:“大王饒命,是臣妾之過!”
她的樣子讓我心情忽然輕鬆起來,一時忘掉了那些煩心瑣事和脣上隱隱的熾痛。
“饒命可以,但活罪難逃。寡人可要好好罰你。”說著拉過柳於的手,輕輕用力便將她帶到我的腿上。我佯作深情地注視著她的眉眼。
柳於是個美人。眉眼間也捎著江南女子的溫婉與多情。
她也與我對視著,這樣近的距離,我甚至似乎看到她眼底泛著春日湖上風拂過後的粼粼波光。此刻,她的眼中全是我。帶著不羈的笑容的我。
我差點想要拉開我們之間的距離,但作爲一國之主,我怎可在她面前退縮。
我嘴角一勾,便緩緩拉近我們雙脣間的距離。距離本不遠,我卻故意將動作放得很慢,以圖她向我求饒。
時間好像很慢。看著她動人的雙脣,我幾乎想要直接貼上去嘗一嘗。這大膽的念頭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我暗自一驚。此刻,我卻又一次不爭氣地想到了廖吟汐。不知她的脣是否也這般動人。
柳於終於在我們快要兩脣相印的時候退步了。
她別開了頭,輕輕捶打了一下我的肩頭,柔聲道:“說正事。”聲音竟有絲絲顫抖。
我如釋重負,卻仍戲謔地說道:“寡人還未曾罰到愛妃呢!”手卻從她的腰上移開。
她連忙從我腿上下來,坐在一旁,雲淡風輕地問道:“所以大王是準備將那些貪官污吏抄家了嗎?”聲音平淡如水,彷彿剛纔什麼事也未發生過。
我也斂了玩世不恭地神色,皺起眉頭道:“眼下似乎只有這一個法子。”
她沒有說話。呆呆地看著桌面,如玉的手安靜地捧著她的茶杯,右手食指細細地在杯身摩挲著。良久,纔開口:“我以爲不妥。”
如果柳於提出反對,那麼她必已胸有成竹。我緩下皺著的眉,拿起茶杯來又抿了一口。這茶溫正好,只是有些澀。“爲何?”我放下茶杯問道。
她自信一笑。我便是敬佩柳於這一點。無論何時遇到麻煩事,我知道她必能爲我出謀劃策。
“大王出征在即卻一連抄了數名朝中大臣的家,一來無知百姓難免不安,二來軍中將士許會動搖,三來餘留黨羽恐會謀反。只怕到時你孤立無援四面楚歌。此舉不佳。”她靜靜地看著我,徐徐地說著。
她說得不無道理,我竟未曾想到。“那你有何高見?”
“貪官位高權重,方有路子財源廣進。如今的他們,固然仍對錢財來者不拒,卻也渴慕有更高的官位得更多的錢財。”她戛然而止,一臉笑意地看著我。
我茅塞頓開,不由得大笑起來,道:“柳於真是冰雪聰明!”
她低下頭露出一副害羞的小女兒家模樣,輕聲道:“能爲大王排憂解難是臣妾的榮幸。”聲音似銀鈴,一陣陣漾入我的耳中。
正事已談妥,我在房中將那道聖旨燒成了灰燼。又與柳於東拉西扯了幾句。閒聊間驚覺天色已晚,便讓柳於備下晚膳,準備與她一道用了。
今日的晚宴很是豐盛,桌間還有一壺酒。
“寡人今日除卻心頭一事正大快,柳於真真是懂我。”我驚訝地讚歎道。正愁心中鬱結難開,無處宣泄。
她又是一笑,道:“臣妾察覺大王似有煩心事,又以爲古來文人騷客失意之事皆好酒,故自作主張讓林兒拿來一壺酒。”說罷便輕輕捏住我的袖口,拉著我入座。
我們便菜和著酒用起晚膳來。以前倒從未與她一起喝過酒,畢竟爲了防止暴露身份,我飲酒的次數也並不多。
“記得剛進宮的時候,看到大王老是板著臉,也不敢與大王多接觸,只是小心翼翼地服侍大王的飲食起居。”我們喝了三杯後開始聊起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