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凌兄踏足靈華境，距超凡入靈又近了一步。”見凌青云突破成功，姚遠(yuǎn)含笑拱手，真誠祝賀。

“想不到那山神竟能送出這等機緣，不過以你的境界，本該早就突破到靈華境才對，為何偏要人家點撥？”青蛇開口，頗感好奇。

“此事不急，我們先離赤峰，邊走邊說。”凌青云笑著朝身后的赤紅山體望了一眼，姚遠(yuǎn)與青蛇頓時會意，一齊騰飛而起，背赤峰而去。

“如你們所知，我的境界本已達(dá)到靈華境，又在金身境將肉身精神都錘煉到極致，按理說早該突破才對，所以不能突破，實是肉身被一層桎梏壓制，以至于一直無法做到靈華相融，實現(xiàn)蛻變。”龍游身法施展卻分毫不亂，凌青云娓娓道來：“這一層桎梏其實便是侵蝕我身體的詛咒，自瘟疫之谷以來它始終制約我的肉身成長，在提升到金身極境后看似不再制約，其實反將我幽于怪圈，令我始終無法實現(xiàn)突破，而今日山神前輩正是為我祛除了這侵蝕身體的詛咒之力，桎梏一破，突破自然便水到渠成。”

“原來如此，看來那幾個山神還真有些本事，想那萬妖樹母還號稱需要極品靈石以上的至寶才能祛除，怕不是獅子大開口，或者根本不懂如何祛除。”青蛇點頭，也不憚在姚遠(yuǎn)面前提及隱秘，它青龍之子的身份本就是最大的秘密。

只是聽到這話凌青云卻微微一愣，不錯，昔日萬妖樹母曾說祛除這詛咒需要極大代價，相當(dāng)于極品靈石的至寶才能請它出手，以萬妖樹母的身份應(yīng)該不至于誆騙他這后輩，祛除詛咒之難應(yīng)該實需此等至寶，而如今山神為他祛除詛咒……難道說，那位青衣山神竟在揮袖間贈了他相當(dāng)于極品靈石的機緣？

“就連天行強者也對極品靈石渴望至極，即便是山神又豈會為一緣分作出如此犧牲，還那般輕描淡寫？”凌青云深感疑惑，難道說青衣山神恰巧知道他身上詛咒的命門所在，因此不費吹灰之力就祛除了？還是說對方看似輕松，暗中令自己欠下大因果？

種種思緒在腦中糾纏碰撞，凌青云步伐不亂卻愈發(fā)驚疑，精神不知不覺沉入剛剛完成突破的身體，雖達(dá)金身境，這具身軀的強度較過去并沒有太大提升，畢竟他過去已經(jīng)抵達(dá)了金身境的極致，靈華境本身又并非以錘煉肉身見長，剛剛突破沒有提升也是理所當(dāng)然，可在審視中凌青云忽然望見了……

“原來如此！”凌青云一聲驚呼，并對滿臉疑惑的姚遠(yuǎn)與青蛇興奮開口：“你們快審視自身，看看是否有異！”

有異？姚遠(yuǎn)與青蛇疑惑，卻也依照吩咐審視己身，卻與過去沒有絲毫區(qū)別。

“有何異狀？四次龍化突破至五階而已，與血源界內(nèi)無異。”青蛇隨口回答而后一愣，它在進入血源界前可依舊是四階妖獸頂峰、三次龍化的狀態(tài)，而后憑不斷吞噬血源實力猛進，不知不覺便化作青龍之姿，實力也順勢突破五階妖獸，而今它雖然不再是真龍形體更沒有當(dāng)初實力，卻依舊保留了四次龍化狀態(tài)！

“原來如此。”姚遠(yuǎn)卻若有所感：“我于顱內(nèi)窺見一枚血丹，凌兄體內(nèi)莫非也有這血丹不成？”

“與姚兄不同，我這血丹在丹田內(nèi)。”凌青云微微一笑：“想來這就是我們在血源界的真正收獲，祛除詛咒也正是這血丹之效，山神前輩只是替我點醒而已。”

“血丹？我體內(nèi)怎么沒有？”見兩人對視而笑青蛇卻愈發(fā)狐疑了，身涌電光不斷內(nèi)視，從頭到尾看了十幾遍分明沒有一點影子，氣得它捶胸頓爪：“好你個赤峰，欺我真龍哉？”

“你未得龍血至寶卻完成四次龍化，并提前感受真龍威儀，此皆為血源之利，豈缺一顆小小血丹？”凌青云與姚遠(yuǎn)見狀都不由失笑，這血丹實是一種締結(jié)于體內(nèi)的特殊能量體，如同第二丹田般將力量源源不絕地灌輸全體，并釋放出與血源相近的能量改善體質(zhì)，好處自不言而喻，但這好處見效于人族，想來就算青蛇體內(nèi)真的凝結(jié)了血丹也會被強勢的真龍血脈吞噬煉化，龍之身已然完美，根本無需血丹相助。

“提前四次龍化，卻鬧得舉世皆敵！”青蛇憤慨，忽然搖尾轉(zhuǎn)身，望著赤峰兇光畢露：“干脆將知情者統(tǒng)統(tǒng)滅口，方無后顧之憂！”

“莫說我等聯(lián)手依舊不是天行境敵手，便是你真有實力滅口，我又豈會坐視？”凌青云搖了搖頭，此刻持反對意見，他們根本不知有多少人進入血源界，但他相信這些人里不全是仇敵，若為保守秘密就趕盡殺絕有違他本心之道。

“你果然會這么說。”青蛇聞言并未發(fā)怒，只是一聲輕嘆，卻也并未騰飛再進，只是縈著云雷懸在半空，一雙青色的眸子格外認(rèn)真地望著凌青云。

“六年來，多謝。”

“已經(jīng)六年了……”聽到這話凌青云同樣止住步伐，抬頭望天，紅云中的烈日模糊了視線，六年前，他十三歲，晉級中年段后的第一次歷練便在青龍山，他與同學(xué)并肩作戰(zhàn)，斗獸群，戰(zhàn)金身，為學(xué)院奪得了出世的奇石，自己卻在紫魂源的威脅下收獲了真正的至寶——與青龍之子簽訂共生契約。

那年十月，青蛇完成第一次蛻變，而他突破至石魄境四重。

兩年后，青蛇完成第二次蛻變，那時的他為金身境，行走天下。

又是兩年，他在與赤帝陸九荒的戰(zhàn)斗中陷入昏迷，青蛇完成了第三次蛻變，而他亦臨近了金身巔峰。

如今，他突破靈華，青蛇則完成了第四次龍化，并以真龍之姿現(xiàn)世。

“你走得太快，不知不覺都超越了我。”凌青云微笑，上前，輕撫那已生出龍角雛形的腦袋，雷電游離于手掌，沒有半點疼痛。

毫無疑問，在血源界顯化真龍之姿的青蛇很快就會名傳天下，消失數(shù)萬年的圣獸再現(xiàn)于天下，這將掀起一場不亞于帝星降臨的軒然大波，青龍之子將被懷有不同目的的無數(shù)人盯上，注定要遠(yuǎn)離世人視線而行，與此同時，一直出現(xiàn)在青龍身側(cè)的凌青云也無疑會被視為目標(biāo)。

這可比什么追魂殿的殺手可怕太多。

“連累于你，抱歉。”收斂了龍的高傲，青蛇任凌青云撫摸著自己，孩童般。

“若非有你，我已死在艷雀王的火中，又談何連累？”凌青云笑了笑，而后悠悠一嘆：“有些不舍而已。”

青蛇點了點頭，向后丈遠(yuǎn)，離開了凌青云的手掌與蔭庇。

“我們不僅將從此告別，還將相隔于大陸，下次見面，不知何歲何年。”

“我或許會行走在赤峰，或許會縱橫于八荒，或在四海遨游，深山大海是龍的舞臺，而你的目標(biāo)是落神大陸，是文明世界。”

凌青云頜首，他理解，龍需要棲息于自然，在那山川河流躲避世人的目光，八荒大陸、赤峰大陸民風(fēng)尚武卻有更多隱藏之地，相比較之下，文明更發(fā)達(dá)的青河大陸、落神大陸反倒更危險。

“若有急事，可憑那秘術(shù)呼喚于我，但有召喚，十萬里外，電掣必來！”眸中光芒微閃，青蛇鄭重補充，天地之氣一時凝塑，見證這龍族諾言。

“你若有事，亦呼喚于我。”凌青云只是這么說道。

他明白青蛇所說的便是龍族秘法喚龍之術(shù)，以他們的共生契約實現(xiàn)跨越大陸的對話，這意味著他們未來雖會分離，彼此間的聯(lián)系卻從不曾斷絕。

“若還要你相助，我的真龍之身白化！”青蛇哈哈大笑，轉(zhuǎn)身，雷光浩耀，就這么消失在天邊。

沒有留下多一句話，這么多年，他們早有默契，沒有人比他們更明白彼此的心意。

分別時又何必多言，一切盡在不言中。

“凌兄與青龍之子的關(guān)系還真是令人羨艷。”直至青蛇的身影消失，姚遠(yuǎn)緩步上前，輕聲感慨。

“接下來凌兄意欲何往？若無去處，依舊可來我府上小坐，赤峰國雖不及大武強盛，卻也非尋常宵小膽敢挑釁。”

“姚兄好意在下心領(lǐng)，只是這回恐怕要失約。”凌青云搖了搖頭：“我將在近日離開赤峰大陸。”

“也對，劍池大會將近。”姚遠(yuǎn)點了點頭：“只是如今江湖風(fēng)大，凌兄請多提防。”

“另外……”他手掌一翻，一枚散發(fā)淡淡藍(lán)光的銀白金屬片便托于掌心：“這當(dāng)中有我近年研究的記載，本打算在府上請凌兄參觀探討，既已無緣，便將此物贈予凌兄，聊作紀(jì)念。”

“此物……”凌青云瞳孔一縮，凝視著姚遠(yuǎn)手中的金屬片良久，終于嘆了口氣，接過。

“多謝姚兄。”他亦翻掌，將一本看起來平平無奇書冊遞出：“這是我于劍道、符文、生命一道的所有心得體會，便作回禮，希望對姚兄有益。”

煙波劍訣、破軍劍訣、浩然風(fēng)雷訣乃至萬靈元術(shù)都是家國學(xué)院之賜予，不可贈予他人，但明月符文取之于海外，劍技則是自創(chuàng)，包括那諸多感悟皆源于己身，正宜回禮。

“我怕將它翻破，來日可否再送一本？”姚遠(yuǎn)微笑，凌青云也不禁露出笑容：“若我們下次見面，談笑依舊。”

“一言為定。”

相視而笑，轉(zhuǎn)身，背道而馳。

相行漸遠(yuǎn)，終到別離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