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公子……前輩是？”原本拔劍警惕的凌青云聞言一驚，定睛一看，眼前華服老者竟與先前談?wù)撟顝?qiáng)兵種的紅衣人有幾分相似，而在他身后若隱若現(xiàn)的幾道身影分明也一一重合。
這先是令凌青云下意識松一口氣，隨后卻頭皮發(fā)麻：“前輩究竟是？”
他意識到了，這幾名前輩在他最開始看來只是古人論道的情景再現(xiàn)，直至彼此對話方覺是幻術(shù)一類，可如今這幾名前輩卻變幻模樣再度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若不是他再次陷入幻境，就說明……這幾人乃是實(shí)際存在！
“你不必?fù)?dān)憂，待我與你道來。”云霧翻涌，先前那青衣人卻披上白袍上前，又笑著望向姚遠(yuǎn)、青蛇：“也請兩位小友稍安勿躁，定不會耽誤三位時間。”
聞言姚遠(yuǎn)目光微閃，似有諸多好奇，青蛇則疑惑又不滿地一聲低吼，大概是覺得幾個老頭擋了真龍的路，青衣人倒也干脆，直接解答了他們的疑惑：“如你所見，我等皆非當(dāng)世之人，乃是七千年前烈山國公子，先前這位凌公子所見也確實(shí)是我等當(dāng)年論道景象。”
說到這里青衣人一頓，望向凌青云似期待他的回答，凌青云略感疑惑：“莫非幾位前輩閑來無事，便重演少年故事，恰巧被晚輩遇見，故問于晚輩？”
“如你所想，但不止于此。”青衣人露出莫測的笑容：“這確是故事，分毫不差。”
分毫不差？凌青云眉頭微皺，忽然理解了對方的意思。
“難道說——”這一下，饒是凌青云也不禁瞪大雙眼，震驚地看向這幾名在云霧中若隱若現(xiàn)的烈山古人。
他沒有說出自己的猜測，因?yàn)檫@實(shí)在是太驚世駭俗。
故事，不差分毫，豈不是說七千年前這幾位烈山國公子論道時同樣問于旁人，并有著相同的回答？
是跨越時空的默契，令凌青云恰與當(dāng)時那人做出了同樣的反應(yīng)，還是說，他本就是那人？
他將在某一時刻穿越時空，與古人對話？
又或者，他登峰時的對話，本就跨越了七千年歲月？
這未免太過天方夜譚，但青衣人的話語不像有假，而他自己也莫名對此有種認(rèn)同感。
“那么，恐怕是共鳴。”在這時，有人信步走出，面帶自信：“兩片時空產(chǎn)生同樣的漣漪，玄之又玄地連接在一起，兩世人并未交際，光與影卻相接壤，以此達(dá)成跨越時空的對話。”
語驚四座。
“姚公子之言實(shí)在令我等茅塞頓開，卻不知是出自何處？”紅衣人看向姚遠(yuǎn)疑惑道，他也覺得這番話頗有道理，但從不曾聽聞。
“無書所錄，無人曾說，我胡言亂語罷了。”姚遠(yuǎn)只是微笑，一臉深不可測。
“既然如此，我等也不便多問。”青衣人嘆了口氣，再次望向凌青云：“想必凌公子此時正好奇我等的身份目的，其實(shí)我們兄弟幾人都是烈山國末裔，年輕時雄心壯志，還想趁戰(zhàn)火四起時建功立業(yè)，卻不知祖國本就搖搖欲墜，我等習(xí)武練兵非但沒能力挽狂瀾，反陷三十萬大軍于陷阱，致使烈山國更快滅亡。我們灰心失意，隱居于深山，反倒看破紅塵，皆修成天行強(qiáng)者，時值百年以后天下太平，我等同登赤峰，憑吊古今，卻被視為意圖復(fù)興烈山國的殘黨遭受追殺，我等無意再動干戈，便自投于烈火，愿將身魂獻(xiàn)于圣山，永葬赤峰。”
聞言凌青云微微沉默，如此說來，這幾人不就是……
“孤魂野鬼，可以這么說，不過如果叫我們山神或仙人我們會更開心些。”一名烈山公子笑道：“與凌公子想得不同，我們并非執(zhí)念不散而徘徊于此，而是在身死途中蒙受一股奇異能量或精神感召，由此長存赤峰，萬年不滅，我想這股力量或許就是赤峰自身的意志，它選中我們，令我們守護(hù)圣山直至責(zé)任盡時。”
“守護(hù)赤峰？”凌青云咋舌，這涉及一座大陸核心秘密的話題對他來說信息量太大了些，他倒不是不能理解，畢竟他曾見過青河源頭，感受過那永恒而浩大的青河意念，與之相對，赤峰擁有同等念力并顯化神跡也不足為奇，但將身死者化作守護(hù)山神他還是第一次親眼所見。
“其實(shí)也無甚大事，只是不便多說。”青衣人云淡風(fēng)輕地移開了話題：“這七千年來，知曉我們存在的人不多，今日有緣而告之，還望保守秘密。”
“晚輩明白。”凌青云與姚遠(yuǎn)頜首承諾，青蛇低吼不滿，卻也點(diǎn)了點(diǎn)頭。
“如此甚好。”青衣人欣然一笑：“其實(shí)山神等事都做后話，今日來見，只因與凌公子有緣，臨行前愿助一臂之力。”
“若是如此還請盡快，再聊盞茶時間，追兵便趕上了。”凌青云還沒開口青蛇就沒好氣地說道，雖然它以龍族身份自傲，但也很清楚現(xiàn)在這是逃亡時間，沒耽擱一分就多一分危險，一臂之力早不助晚不助偏偏這個時候住，這群作古山神實(shí)在不地道。
“青龍公子放心，即刻便可，不會耽擱行程。”青衣人淡然道，隨后抬手，縈繞身邊清風(fēng)輕飄飄地點(diǎn)出一指，頓時將一道青光射入凌青云體內(nèi)，而后……
“這是山腳？”望著周圍的景象，二人一蛇面面相覷。
“不愧是山神，竟掌握有這挪移之法，如此一來雖然耗費(fèi)不少時間，反比我們自己下山更快。”姚遠(yuǎn)贊嘆，眼中滿是好奇與探究。
“算他們有些良心。”青蛇哼了一聲，卻將好奇的目光投向凌青云：“剛才那道目光究竟是，你……？”
見到凌青云的一瞬，青蛇與姚遠(yuǎn)都停止了言語。
清風(fēng)環(huán)繞，而后，卻是白茫茫的水霧籠罩在視野。
對他們來說這都是頗為熟悉的一幕，煙波劍訣或煙波領(lǐng)域意境，別說青蛇看了這么多年，姚遠(yuǎn)在血源界的并肩作戰(zhàn)中也已熟悉，但此時分明沒有敵人，凌青云何故召出煙波？
很快他們就發(fā)現(xiàn)出現(xiàn)的不只是煙波，輕盈微風(fēng)、渾濁沙塵、熊熊烈火、閃爍雷光，還有那一道道凌厲而耀眼的金色劍氣……忽有風(fēng)暴席卷，忽成奔流浩蕩，忽見雷霆霹靂，忽顯萬獸奔騰，種種震撼的場景交替變換，從大漠到戰(zhàn)場，自雪山流淌向茂密深林……從雅致閣樓到莫測深海，直至那翼人翱翔的云端都是足跡曾踏過的所在，也有一道道符文浮現(xiàn)，如輕煙般飄渺，如大地般厚重，如烈火急掠，成刺針破空，也如一輪神韻無窮的明月高懸在空……
變化萬千，其宗在內(nèi)，變化的中心是凌青云，這自也是源于他的神異。
“這股氣息莫非是……”姚遠(yuǎn)的目光從雪山、河流、樓閣與深海掠過，如要將這變化莫測的萬物烙印在心底：“以凌兄的境界，倒是姍姍來遲。”
青蛇不語，只是默默地望著這一幕，身上青光浮現(xiàn)，如玉，縈雷。
“嗤！”赤紅的山體猛地撕開一道裂縫，暗紅色的毒火猛烈噴出，攜著足以將正常人化為灰燼的熾熱撲向煙籠霧鎖中的青年，在這時忽有一道水流掠過，在即將與毒火接觸的瞬間竟化作龍形，張開大口，將整團(tuán)毒火一口吞下。
“……”見狀姚遠(yuǎn)不禁將目光投向青蛇，這水流無疑也是凌青云手段與境界的顯現(xiàn)，既是龍形，怎么看都和這位青龍之子脫不開干系。
“姚兄、青蛇，抱歉，似乎還需耽擱些許時間。”凌青云的聲音從云霧中傳出，帶著歉意，卻比往日都更自信昂揚(yáng)。
“凌兄無需憂慮，盡管突破便是，若有宵小膽敢招惹，就由我們應(yīng)付。”姚遠(yuǎn)面帶微笑，青蛇亦是點(diǎn)頭：“盡快突破，別太慢了。”
他們自能看出此時凌青云所進(jìn)入玄之又玄的境界正是無數(shù)人夢寐以求的突破之機(jī)，其謂之，靈慧具現(xiàn)，靈魂升華。
靈華，凡階第五境，也是與靈境毗鄰，半步走向超然的凡俗最高境。
對無數(shù)人來說邁出這一步都難如登天，因?yàn)閺慕鹕淼届`華不再是單純錘煉肉身并突破桎梏這么簡單，而意味著境界的蛻變，由內(nèi)而外的全面升華，靈華境是靈階的基礎(chǔ)，進(jìn)入這一領(lǐng)域的修士將以全新的視角看待一直以來生活的世界，蛻變者靈光綻放，心意顯現(xiàn)，如天所眷，奪目無邊。
但與凌青云此刻的絢爛相比，大多數(shù)強(qiáng)者突破到靈華的過程無疑是黯然的，尋常靈華強(qiáng)者突破多是一層靈光氤氳，周身再釋放熾盛火光，或刀劍氣激蕩，這已堪稱耀眼，但與凌青云此刻周身雷火繚繞，云霧浮現(xiàn)，諸般光怪陸離景象交替不絕的異象相比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突破有異，前途無量。”姚遠(yuǎn)感慨，他毫不吃驚凌青云能突破并引發(fā)如此波瀾，以凌青云的天賦而言達(dá)到這一步本就是水到渠成，在他看來反倒是慢了些。
青蛇不語，卻是同感，一人一蛇就這么靜靜地佇立觀望，終于見到芳華洗盡。
光芒中，一道身影大步走出，脫胎換骨。
“久等了。”一步邁出，煙塵散盡，凌青云站在青蛇與姚遠(yuǎn)面前，自信微笑。
此時的他，已臨靈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