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聲音,痛得近乎暈厥的凌青云嘴角微微上翹,作出一個極勉強的笑容:“謝謝,很好。”
聽到這回答,少女帶有關切的臉褪去一分陰霾,但仍然擔憂,面色慘白,滿頭大汗,周身真氣絮亂發散,這狀況怎么看也不可能好。
但總不能揭穿這令人勿憂的謊言吧?少女只好露出同樣勉強的淡笑,似乎相信了狀態良好,也不知怎么回事,這么想著,焦慮之心真的平復了不少,她相信臉色蒼白卻神情堅毅的少年能處理好自身的問題。
“以凌兄的意志,這點絮亂定難不倒他。”有人鄭重開口,對竭力調整狀態,對抗反噬之力的凌青云充滿信心,正是這個人將他從野人的地牢中救出,并創造了一個又一個奇跡。
少女輕輕點頭,所有人都緊張地關注著這滿臉痛苦的少年,他時不時身體劇顫,發出痛呼,有時真氣甚至不受控制地凝形離體,凝成刀劍或月刃肆虐而出,或劈斷樹枝,或在地面犁出深度超過一尺的溝壑,還好此時凌青云周身自有真氣環繞撕裂外物,不然被比人還粗的樹枝砸到腦袋即便石魄巔峰也未必無傷。
這也令眾人都遠遠退開,看少年周身真氣時隱時現,爆發時犁地伐木,甚至灑出大篷血霧,這令他們揪心,但看到少年身邊的真氣逐漸呈規律運轉并收斂入體后他們便安心下來,心知凌青云差不多脫險了。
總共一炷香后,盤坐于地的凌青云猛地睜眼,金光燦燦的雙瞳好似傳說中的火眼金睛,澎湃而絮亂的真氣也從不馴野獸化作溫順綿羊乖乖入體,每融入一分都令他的身體更加璀璨,明明是石魄境卻宛如鑄就金身一般。
“多謝各位!”站起身來,凌青云沖守護周遭的眾人鄭重道謝。
“我們怎當得起凌兄弟的感謝?要不是凌兄弟那日相救,如今我們都成野人祭壇上的孤魂野鬼了!”瘦高青年不禁笑道:“要謝還是謝金小姐吧,若不是她,我們未必能鼓起勇氣。”
“不錯,金萱萱雖是女流,魄力卻令我輩汗顏!”其他人也紛紛開口。
“萱萱。”視線投向少女,凌青云的眼神也溫和了幾分,他怎么會忘了這名和自己最為親密的少女呢?更何況,在關鍵時刻擋下尉遲山雷刀的也是她。
“小女子怎敢貪功,這都是大家的功勞。”金萱萱對凌青云回以溫柔目光,轉過身款款而笑,一下子便成了舉止得體的大家閨秀:“若沒有大家幫忙,萱萱早就死在迷霧中了。”
她變得更成熟了,意識到這一點的凌青云有些驚訝,不禁為金萱萱的變化感到欣慰,這或許是比奇花更寶貴的收獲。
“我們哪有什么功勞……”鐘明松、黑臉漢子、老獵人等人謙虛否認,事實上這么長時間未出現的他們其實為凌青云擋下了不少妖獸的追捕,包括鐘明松等參與到靈果樹爭奪的人也在結束后歸隊參與,不然凌青云與雷犀傭兵團的對決還會生出更多變數。
“你們遭遇了那頭花豹?它的爪子可鋒銳得很!”隨后開始了解眾人遭遇的凌青云嚇了一跳,這一行的確危機重重,眾人可不敢直接攔截裂蟒鶴、龍蜥這些龐然大物乃至主流獸潮,挑較弱的對手卻也遭遇諸多兇險。
“那花豹還好,似乎中了什么劇毒,實力連一半都沒發揮出來,那看起來很弱的刺猬竟是三階妖獸,要不是鐘兄及時趕到,恐怕要被它的刺針干掉了!”一名南明少年心有余悸地說道。
“對了,你們可見到了林謙誠?他引走了血爪部落第一勇士虎牙。”凌青云道。
“林謙誠?他也在這附近?”鐘明松等人都感到詫異,顯然沒遇到,凌青云料想林謙誠應該不至于被虎牙解決,略感心安。
“說到底,我們這些兇險、戰績和凌兄實在無法相提并論。”鐘明松笑著:“我們也就搶了兩顆靈果,凌兄卻在重重四階妖獸與五階妖獸中搶到半朵奇花,并成功斬殺一群妖獸逃出生天,最后,居然把整個雷犀傭兵團都端了!這尉遲山可是金身六重強者!”
“嘖嘖……將這種對手解決,凌兄如今已經煉化奇花,實力更進一步了吧?”這么說著鐘明松的眼中充滿羨慕,誰不想奪得機緣,全面蛻變呢?大機緣終究不是誰都能獲得的。
“是。”凌青云點頭并感嘆,吞服金系奇花的過程看似簡單,實際上比搏殺雷犀傭兵團還要兇險,就是四階妖獸吞食奇花都是一瓣一瓣吃,他這個石魄境卻將花瓣和著花粉、汁液囫圇吞下,令極度精粹而混亂的金系能量入體,卻在不斷運動與戰斗的情況下煉化突破,這個過程中危險其實出現了不下百次,每一次都能威脅金身強者,卻被他用驚人的意志與掌控力生生化解。
但他還是不可能做到完美,因此在決戰尉遲山的最后關頭遭受反噬,差點因此丟掉性命,但無可奈何,當時能量太過充盈,非得通過戰斗鎮壓與發泄不可,他本來控制得極好,一面煉化一面殺敵,但尉遲山最后爆發的雷獄狂刀卻造成超乎想象的刺激,一時打破平衡,引發最強烈反噬!
這是最致命的一次,將凌青云推向死亡邊緣,最終還是被他化解,至此金系奇花的能量完全鞏固,金行真氣全面淬煉提升,足可助他所向披靡!
“助我化險為夷的,竟然又是玄元蕩氣法!”凌青云暗自感慨,這藏書閣四層角落的奇技是他學習的第一招頂級武訣,沒有直接攻擊力卻助他戰平樊凰舞、斬殺段文淵,今天又助他掌控金系奇花的強大能量,可謂功不可沒。
“這武訣共有五重境界,如今我才修至第三重,若修至四重、五重,控制入微,收放自如……”只這么想著令凌青云有些激動,他重新意識到這特殊武訣的重要性,正如劍技般稱得上基礎,能促進戰力全面提升。
“唉,這回路上還見到一頭剛死不久的火雉呢,味道肯定很好,當時太急,不然就撿回來,今晚又能改善伙食了。”這時有人感慨,不知不覺話題已從經歷與危險方面轉移了。
“沒事,如今森林這么亂,沒準過會兒就竄出一頭妖獸來!”
“一般妖獸可不行,得挑好的,今天得開慶功宴,可不能含糊了!”
“對對!凌兄弟斬殺大敵,實力大進,是該開慶功宴!我覺得該捉頭肉質比較鮮嫩的走獸……”
“不如去河邊,這里的魚可不是一般的鮮!”
不知不覺討論竟成了爭論,但這爭論沒有火藥味,每個人都笑容洋溢,走到這一步自然各個帶傷,但度過這危險動蕩的一日已令他們萬分慶幸,共患難的情誼也因此更加緊密,他們都相信隊伍將繼續戰勝艱險,最終走出迷霧。
凌青云也笑著,他牽著金萱萱的小手,自從陷入迷霧還沒有這么開心過,但在感受到一股氣息后,這份笑容凍結了。
不單是他,在場每一個人都停止了笑,皆身體僵硬,面色蒼白,蓋因那股氣息如泰山壓頂,令人窒息。
“大家這么開心,是在歡迎我的到來嗎?”雖是笑聲卻沒有半點溫情可言,恐怖氣息的方向走來兩人,一個灰袍一個黑衣,均帶著遮擋全臉的白色面具,這番話正是灰袍人說出。
“靈華境!”眾人卻沒有理會灰袍人,而是死死盯著落后灰袍人一步,卻是恐怖氣勢真正源頭的黑衣人,浩瀚的威勢,生命層次的差距令人恐懼心顫,他們卻皆想起靈果樹頂的爭斗,這黑衣面具人便在其中并從凌青云手中奪走另一半花瓣。
“閣下這是何意?”鐘明松發出略微顫抖的聲音:“這是要不顧身份,對石魄境下手嗎?”
黑衣人一聲不吭,灰袍人則發出冷笑,卻不肯言語。
“該死!”眾人的心都是一沉,這名靈華境強者是不甘奇花被奪走,要找凌青云搶回來嗎?但那一半奇花已被凌青云煉化了啊!
若是平常,靈華境強者雖然強大也不至于令他們如此忌憚,像鐘明松未來完全能成就靈華境,族中也有多尊天行強者,其他出身不凡者也不憚靈華……但這是迷霧籠罩的荒木森林,一處與世隔絕,弱肉強食的領域!
野蠻與殺戮是這里的主基調,與世隔絕的迷霧足以埋葬真相,誘出人心中的惡魔,什么背景、天賦在這里毫無意義,實力不足就會淪為野獸的口糧甚至野人的活祭,而靈華強者無疑能在石魄境面前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尤其當他拋下禮義廉恥的時候……
所以這么認為,是因為這名黑衣人已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意,冰寒刺骨,令人絕望。
“這位前輩,我江州張家……”瘦高青年拱手,忐忑的話語來不及發出,便被一聲冷笑打斷。
“你的家世與我何干,莫非還指望在這荒木森林立下墓碑嗎?”灰袍人語氣冷漠,聲音聽不出是男女老少,卻令所有人的心徹底墜入寒窟。
毫無疑問,這兩人殺意已決!
“如此草菅人命,簡直有辱我青河大陸強者的威名!”出自邊軍的中年人怒視對方:“你是盜匪,還是那見不得光的殺手?可敢將面具揭下!?”
這怒吼質問,只換來一言不發與更加恐怖的殺意。
這時凌青云走上前,對灰袍人冷冷開口:“你就是雷犀傭兵團的雇主吧?”
“不錯。”灰袍人冷笑著承認。
“安江縣,鏡湖島的殺手也是你雇傭的?”凌青云神色更冷,進一步追問。
“正是。”灰袍人承認,他面具下的面容像是在笑,且分外猖狂。
“要你性命的是我,盡管那群廢物都不中用,你終究要死于此地!”
一切的幕后黑手發出宣言,煞氣騰騰,殺意已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