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wèi)什麼希鵬一來你就要拉我走?”被墨氤雯拉去一邊的李昌業(yè)問。
“因爲(wèi)方師兄有話要跟葉管事說,而且肯定不想讓我們聽到。”站到面具攤前面的墨氤雯說,摘下一個刷的漆黑的面具在臉上比劃,“怎麼樣?”
“你戴這個,那真是一團漆黑了。”看著墨氤雯戴著那個鼻闊臉寬的面具在他面前扭,李昌業(yè)笑著說,“這個是什麼面具?”
“二位真是識貨,這是最近最流行的崑崙奴面具。”小販看生意上門自然熱情地介紹起來,“這崑崙奴啊,個個體壯如牛,性情卻是老實肯幹,深受長安的貴族豪門歡喜,所以市面上也做了他們的面具給大人小孩來玩,看這位小哥這麼喜歡,買一個吧。”
“崑崙——”墨氤雯擺弄著面具,若有所思。
“怎麼了?”看他沒放回去,李昌業(yè)便掏了幾文錢遞給小販。
“崑崙——沒有黑皮膚的人啊。”墨氤雯說,“但是,我爲(wèi)什麼會有這種想法呢?”
“嗯?”李昌業(yè)看著在那邊兀自迷惑的墨氤雯,剛纔他不知道自己爲(wèi)什麼會看到葉希鵬,這會兒又不明白爲(wèi)什麼看著崑崙奴的面具會突然冒出別的想法。
“有點兒奇怪——好像我在想事情的時候,某些想法不是我想到的。”墨氤雯說,“但是明明是腦子裡冒出來的……”
“也許是你幼年對家的記憶吧,幼年的記憶通常會很模糊但偶爾又會出現(xiàn)。”李昌業(yè)說,“不過崑崙奴並非來自崑崙山,我聽說是來自西南海中的一個也被稱爲(wèi)‘崑崙’的小島,和你原來的家沒有任何關(guān)係。”看墨氤雯還是一臉凝重,他知道這個解釋對剛纔他怎麼看到葉希鵬還是沒法解釋,但看墨氤雯的樣子恐怕想不通今晚就要站在街上,李昌業(yè)伸手摸摸他的頭,“別想了,我?guī)闳コ院脰|西。”
果然,食物對墨氤雯來說,是無堅不摧的利器,在一隻葫蘆雞下肚之後,他終於不再糾結(jié)想不通的事情。
“剛纔你說你方師兄有不想讓我們聽到的話跟希鵬說?”
“嗯,我想方師兄應(yīng)該是喜歡葉管事吧,像杜師兄喜歡陸道長那樣,所以肯定有想兩個人說的話。”墨氤雯舀著碗裡的杏酪說。
“你怎麼知道?”雖然方卓思看到葉希鵬的時候表情確實變化很大,但李昌業(yè)不相信墨氤雯對情緒的感知能力能這麼敏銳。
“因爲(wèi)方師兄說,親別人表示喜歡那個人,”墨氤雯說,“不過李大哥只會親我的臉,我看到方師兄會像杜師兄親道長那樣親葉管事,所以,他應(yīng)該是很喜歡葉管事,而且是那種會想總在一起的吧。”
“哈,這還真是隻有你能想得出來——”聽墨氤雯這麼說,李昌業(yè)笑了,這種靠推理因果邏輯的方法來推斷人與人的感情,很嚴(yán)肅地得出別人相愛了的結(jié)論,還真是隻有墨氤雯能想出來。
不過葉希鵬什麼時候同方卓思這麼好了呢?李昌業(yè)想,也許之前見到墨氤雯的時候把,都過去了兩年多了,沒什麼不可能發(fā)生的,“那就不去管他們了,這兩個人都不小了,不至於找不到回家的路,還想去哪裡?”
“還沒給師妹們買東西,讓她們知道了,回去之後好久都安生不了。”墨氤雯說。
於是兩人就又到街市裡面去給墨氤雯熟識的那些小師妹們買禮物,小姑娘們大多喜歡的絹花點心小香包什麼的買了一堆。李昌業(yè)看時間差不多了,喊還在挑東西的墨氤雯該回家了。至於方卓思今晚還回不回來他不在意,反正他應(yīng)該知道明天什麼時候到驛站去。
走在回去的路上,抱著一包東西的墨氤雯說今晚過得很高興。
“既然喜歡,以後常出來就是了。”李昌業(yè)說,“不過你真能記得起來這些日子麼?”
他們邊聊邊往回家的方向走去,離街市越來越遠(yuǎn),人流也逐漸稀疏起來,除了放燈遊玩的地方,長安城的其他地方已經(jīng)沉入夜的懷抱中安寢了。
“也是,大概我會忘記吧。大多時候過節(jié)都是師姐師妹她們來找我一起去玩纔想起來,”想起自己平日裡的作息,墨氤雯也笑了,“不過我會盡力記得。我覺得,和李大哥在一起過節(jié)更高興——也許,我是喜歡李大哥吧?雖然還沒到方師兄和杜師兄他們那種程度,但是大概要比過去更多一些吧,嗯,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啊?”李昌業(yè)被墨氤雯說愣了,這朵花平日裡給人的印象是除了技藝精湛之外對什麼都很遲鈍,年歲和他弟弟差不多,但是李昌業(yè)總覺得他比他的弟弟還要年幼的感覺。
“我說錯了什麼是嗎?”見李昌業(yè)一時間沒有言語,墨氤雯以爲(wèi)自己說錯了,“因爲(wèi),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以前從來沒有過,所以我找不到太合適的話……”
他的腦子裡,從來都只有各種各樣的機關(guān)木甲,關(guān)注的是讓它們變得更加靈活和強大,也許曾經(jīng)有過小師妹們的傾慕示好,不過大多他只記得對方送給他的食物……
“你說得沒有錯,只是,你會說這些,讓我有點兒意外。”李昌業(yè)在路邊停住,家門就在幾步之遙。
這裡離街市已經(jīng)很遠(yuǎn),周圍鮮少有人經(jīng)過,只有門口的燈籠燃著暗黃色的光,照得人面目模糊,尤其是一身黑的墨氤雯。
是啊,不知不覺中,從在龍門偶遇到他,不知不覺已經(jīng)過去兩年多,李昌業(yè)想,他已經(jīng)是個年方弱冠的青年,大概只是自己還是當(dāng)他是那個迷迷糊糊的小萬花小孩——其實見面的時候他也不小了,只是行爲(wèi)上讓人總覺得他還是個小孩子。
“那——李大哥對我的感覺呢?也會很喜歡我麼?”墨氤雯問,他的語氣有些急切,心中卻是很沒底——雖然李昌業(yè)說過不討厭,但他還是很不確信自己會和師兄那麼好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