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引我來這里的！”昔殤沉默半晌之后卻猛地說出這句話。

那女子卻蕩笑一聲，道：“想不到你居然能察覺，也不錯哦。但是我想問問，你是怎么發覺的。”

昔殤道：“我一路走來根本沒有目的地，原本我自己也認為是誤打誤撞才來了你這里，但我發現這里，根本不是胡亂可以闖進來的地方，一路之上無論是街道或者是森林根本就是你所布下的一個局，那是一個陣法，一個無法破解也不需要破解的陣法，走入這陣法之中如果妄圖破解，勢必會被那里的機關至于萬劫不復之地。但相反，若是無心破解那陣法，而是順著你的路走，卻可以安然無恙。我說的可對？”

那女子道：“你說的沒錯，很對，我再問你兩個問題，一，你是什么時候陷入我這陣法之中的。二，我是誰。”

昔殤道：“將我引入你這陣法之中的，是那個和我撞在一起的農夫。至于你的身份，不需要猜，你會告訴我的。”

那女子道：“你真的很聰明，真難想象，你會是被人用一串記憶制造出來的，看來他們對你的確下了很多功夫。巧的是，我真的知道你是誰，但我不會告訴你。”

“我自己可以去找。”昔殤說話的時候卻想要離開了。

那女子道：“我這里被稱作天上天，上天難，想從這里出去就更難了。”

昔殤道：“我想問問，你憑什么留住我。”

“憑他們嘍。”她指了指昔殤，她身旁那八名男子已經同時出現在昔殤的左右八方，他們的手里卻居然多出了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這八種兵器，而且看他們的架勢，此時自己已經陷入一個陣法之中，若是他們聯手發難，卻真不知吉兇如何。

“他們八個雖然在床上是廢物，但如果動起手來他們卻也還不賴，如果你打算活著的話，最好問問我為什么要引你來這里然后在決定自己的生死。”那女子的聲音開始顯得有些慵懶，伸了個懶腰之后便閉起了眼睛。因為她沒有等到昔殤的回答，也不想去看那一場無意義的打斗，那八個人是她一手調教的，而且來她這里之前那幾個人也都是江湖上有頭有臉功成名就的人物，只是這個女子的吸引力實在太大，大到他們寧愿放棄自己的一切，干原來這里受她的耳光。

“這就是，你說的不錯？”昔殤也抻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卻依舊要離開這里。

那女子睜開眼，卻看見那八個人已全都倒在了地上，他們手里的兵器也都被斬斷，被一把劍斬斷，而這把劍最后也在與大刀互砍時同時折斷。那當然不是昔殤的劍，是那八個人的劍，他在一瞬間奪劍出招，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這個動作完結的時候一切也都完結了。

“看來你的確很不同，不愧是……”

“不愧是什么！”昔殤對于自己的過往真的很在意，因為沒有人愿意迷迷糊糊的過一輩子，尤其是他這種人。

那女子道：“現在我還不打算告訴你，因為我還要利用你。而且能夠在眨眼間就擊敗他們八個的也不只你一個。”

昔殤道：“要我做什么你才肯告訴我？”

那女子卻又笑出了聲，道：“為什么一個像你這么聰明的人這時候就不知道問一句，我就真的知道你是誰嗎，說不好我是在騙你哦。”

昔殤卻道：“若是你不問這一個問題我倒真的會懷疑，現在我卻信了。回答我的問題。”

那女子道：“現在我想不到，我這天上天地方大的很，我知道你沒有地方去，不如就暫時留在我這里也好。對了，我知道你現在的名字叫昔殤。我的名字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記得，我叫天主，天上天的主人。”

昔殤問道：“我要住在哪里？”

天主道：“若是你喜歡的話，可以住在我的床上。”

昔殤哼了一聲，卻發下身旁多出了一點亮光，他就順著那一點亮光走去，亮光的盡頭就是他的房間。

“明晚，明晚就是五星損月了。”阿一主人的聲音也顯得非常興奮，五星損月的天象不是等多少年就可以等到的，也許錯過了一次就永遠也無法在遇到，而且真正的五星損月只有一瞬間，甚至連一瞬間都沒有，那就是彈指的時間而已，不是完成彈指這一個動作，而是兩個手指分開的那個時間。誰能確切的判定，那究竟有多短？

“主人，我們現在該怎么做？”阿一對于這一天也已經迫不及待了。

那聲音道：“等。”

“等？”阿一問：“在這里等？”

“不，帶著傳月，去月亮上等。”那聲音回答。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回答阿一的提問。

“好。”阿一立刻回答：“我這就去。”

“不是你，”那聲音道：“我自己親自去。”

是的，這件事他當然要親自去做，他絕不允許自己的計劃在任何一個環節出現任何一點差錯。這種事他當然要

親自去做，絕對要！

然后他就離開了，雖然斗魁叛變了自己，但他卻至少留給了自己一件好東西，就是被殉星附體的傳月，殉星本是斗魁的本命星，斗魁被拿來祭劍，但殉星卻不見暗淡。而且如果要做這件事，再沒有誰比傳月的身體更適合的了。因為他的生命本來就是承自于月亮，他的力量自然也與這月亮一脈相承。

“他終于走了。”當看著那漆黑的斗篷沖破云層的時候，阿一卻居然說出了這么句話。

“你很希望他離開？”問這句話的也是一件黑色的斗篷。此際是白天，但這純黑的斗篷拖到地面卻依舊仿佛看不到邊際，因為他命中注定屬于黑暗，就算是善的一面也是屬于黑暗。

阿一道：“如果你有這樣一個主人，你會真心實意的效忠他嗎？”

善修羅道：“我沒有那樣的主人，從我有記憶開始我就一直是別人的主人。”

阿一道：“我效忠他，不是因為他是我的主人或者令我折服。只因為他的夢想恰巧也是我的夢想，我只是在幫自己。”

善修羅道：“只怕有一天你知道他真正的夢想的時候，你會發現，自己的夢想其實那樣微不足道。”

阿一道：“不管怎樣，至少我還有夢想。你擁有和主人一樣的力量，卻沒有和他一樣的夢想，你的生命有什么意義？”

善修羅回答：“我的生命本就不屬于我自己，我的存在也不需要意義。他死了，我也就死了。”

阿一不再開口，因為他知道，那個人說的不是真話。

善修羅是擁有善心的魔鬼，這樣的人存在是絕對不會沒有意義的。

“他去了什么地方？”段痕只看到那斗篷朝天際飛去，卻不知道他的目的地。

“他去了月亮，在那里等待他的夢想。但這對你來說卻未必是一件壞事，因為那個時候的他一定會十分的虛弱，虛弱到極致，那個時候如果你要殺他，也許并不是不可能的。”說這話的卻也是善修羅，他方才還在阿一身旁，此時卻已經出現在段痕的房間。

段痕并未察覺到善修羅的出現，卻依舊處變不驚，冷冷道：“我不會乘人之危。”

善修羅卻道：“如果不乘他之危，你認為你有本事殺他嗎？”

段痕道：“不知道，但我不想殺掉一個沒有還手之力的對手，我會瞧不起我自己。”

善修羅道：“不知該說你是個君子還是傻子。你可知道這樣機會在你的生命只有一次，錯過這一次，下次你再見到他的時候，你根本沒有接近他的可能。”

段痕道：“我可以讓你知道一件事，無論他怎么改變，他都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一定要殺了他，而且我相信我一定辦得到。”

善修羅道：“你此時這樣說，是你還不了解他究竟有多厲害。”

“無論多厲害，我都要殺。”段痕的聲音變得異常決絕。

善修羅也不再說話，他知道段痕的決意。

“修羅劍道，究竟是什么？”段痕卻忽然問道。

善修羅也是被問的有些措手不及：“你是怎么知道的？”

段痕道：“我來這里的第一天就知道了，原本我以為自己可以悟出來，但我悟出來的劍法卻全都歸于魔道。據我所知修羅是無善惡正邪之分的。”

善修羅道：“你說的沒錯，先讓我告訴你一件事吧。你知道為什么自己會有這么高的天賦，這么上佳的根骨嗎？”

段痕道：“據說，我是修羅之子。”

善修羅道：“我知道，但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南宮涵也是修羅之子，但他的天賦卻不及你，原因所在，就是你出生之前，你就已經被人改造。有人給了你絕佳的天賦和根骨，甚至在你的意識之中給你灌輸了魔族的無上秘典。所以你雖然是修羅之子，但你體內最原始的力量卻是魔的力量，這也就是為什么你修煉魔族劍術之時如魚得水，但若想參悟修羅簡單卻事倍功半的原因。那人更助你逐步激發體內潛能，讓你能一次又一次的超越自己。你應該有過這樣的感覺，明明已經筋疲力竭，但卻忽然又有一股力量被激發出來。”

段痕點頭，這種感覺他當然有過，去往昆侖那條通天的路上，在與化月相互追趕時，還有很多時候。

“是他嗎？”段痕已經猜到了那個人的身份。

善修羅道：“從你未出生之時他就已經開始關注你，原本他選擇了南宮涵，但他卻發現南宮涵心中根本沒有恨。所以，他安排了暝印，暝印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激發他的恨，但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他要暝印殺了南宮涵，因為他要造就你，然后給你無限的力量，讓你成為他的棋子。現在你該知道，自己是被他利用的，但我也知道就算你心知是被他利用，卻還是要讓自己無限的變強，因為你要報仇。”

段痕沉默了許久，卻道：“告訴我，什么是修羅劍道。”

善修羅道：“我知道你絕不會放棄的，如果你想學我可以教你，但是我可以告訴你，這絕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你可能會因此而送命。”

段痕道：“我不會死，而且他也不會讓我死的，對嗎？”

善修羅卻道：“他是魔，但此劍卻是修羅之道，他即便是有心救你也無法插手。”

段痕道：“那我就不會讓自己死，告訴我，該怎么做？”

善修羅道：“如修羅道，變身修羅。”

“修羅道在哪？”段痕等不了，一刻都等不了。

善修羅道：“六道輪回，一為天道，二為人道，三為畜生道，四為餓鬼道，五為地獄道，六則是這修羅道。六道被分善惡，修羅道卻是善道之一，但其實修羅本身無善無惡，修羅道所在也是無始無終，如果你想去往修羅道，就要去往一個極端。”

“第三極界！”段痕第一個想到的極端之處，就是那里。

善修羅道：“沒錯，就是那里。順便再告訴你一些很有意思的事好了，你知道盤古開天辟地之事嗎？你當然知道，那你可知道天地之大為什么只有那里被稱作第三極界，因為那里根本就是盤古開天辟地而留下的裂縫，那里是天地的分割點，盤古也是在那里化身成為這天地的一部分，而也正是因此，那里就成為了唯一不被這天地所影響的地方，那里的時間、空間，包括一切的存在都是靠那里的最強力量所支配的。那里沒有盡頭，也沒有開始，卻是通往修羅道的必經之力。”

段痕道：“我這就動身。”

善修羅卻道：“是我們。如果沒有我的指點你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悟出這修羅劍道，而且如果沒有我，只怕你出來的時候，大局已定，你的力量已經無用武之地。你從那里出來過，應該知道那里的奇妙吧。”

段痕當然知道，他去了那里五天，出來時卻竟然是六天之前，他當然知道那里的奇妙。也知道善修羅這樣做的目的。

善修羅卻又問道：“只是我想問明白，你到底是怎么知道這修羅劍道的。”

段痕微笑著回答：“是我一個朋友告訴我的。”他只有一個朋友，就是前世的他，如今的劍輪回，曾經的南宮涵。

通往第三極界的路不止一條，入口也不止一個。去往那里的人的，當然也可以不僅僅只有段痕和善修羅。

人杰和上官小邪居然也來了這里。上官小邪曾經說過，人杰尋找魔血是為了開啟修羅之門，難道他也要入修羅道，修煉那不該屬于這個世界的密義。

“對這里，你不陌生吧。”走了不知多久，也不知道是哪一個瞬間，他們卻已經走進了這個不受天地秩序影響的第三極界。

“現在你還有回頭的機會，一旦你走進修羅道，就再沒有后悔的機會了。”善修羅擔心段痕，因為他知道那條路的可怕。

“你覺得我會嗎？”段痕反問。

善修羅道：“如果你決定了，那么我下面說的話你最好記住。修羅道的入口就是盤古開天辟地那一條裂縫的所在，而你走進去之后你的靈魂就會脫離肉體進入修羅之境，你會在那里修行修羅道，但你在那里呆多久你的肉身就會留在那裂縫里多久，千萬別以為這是一件無所謂的事，而且你身體所受到的傷害你的靈魂也會有所感應。”

段痕道：“告訴我，怎么去。”

善修羅道：“跟我來吧。”

然后，段痕就跟著善修羅來到了一道鴻溝旁。鴻溝很深，從上向下看只能看到無盡的黑暗，除了黑暗還是黑暗。

“你去摸一下。”善修羅指著那鴻溝說道。

段痕彎腰下，手剛剛觸碰到那里的土壤卻猛的把手縮了回來，好像被蜜蜂蜇到一樣。

“好燙！”這是段痕的第一反應。

善修羅道：“那里，就是盤古開天辟地的地方。自天地初分時這道鴻溝便存在，時至今日猶有余溫。你方才觸碰到的不過是冰山一角，最深處的溫度卻要比這里酷熱萬倍。”

段痕道：“好了，不用說了。”

他已經跳了下去，然后就被黑暗吞沒。

而同時，人杰卻已經出現在這鴻溝之旁。

“你是誰？”

人杰本打算直接跳下去，但卻被善修羅生生攔住。他比之段痕猶有不及，又如何比得上善修羅。

“我要去修羅道！”人杰失去以往的風度，此時卻只有瘋狂，執著的瘋狂。

善修羅道：“修羅道一次只能進一個人，五天之內他如果出不來，你再進去。”

“為什么要等五天！”人杰在問，卻根本不是在問，而是在怒在怨！

善修羅道：“無論多強的肉體進入那里，如果五天之內走出這鴻溝，就會被這里灰飛煙滅，他的靈魂也會隨之消失。”

“真的嗎？”人杰踉蹌著退后一步，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聲音也顯得無力，仿佛虛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