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武林正道,便有旁門左道。
其實,武功的正邪,并不是那么重要,關鍵還是在于修練之人的心,是不是真地良善友好。如果一個人心中始終保持良善,那么即便他修練了魔功,應該說他還是一個正道中人,至少可以說他還不算魔道中人。
然而,有些魔功,卻是根本碰不得的。因為,從那魔功開始修練的第一天起,你便已經入了魔道。有些魔功,是以藥物或其它方式,來增進自己的功力,但它畢竟只是傷害自己的身體,而不會損害別人的利益。
身體是自己的,你愛不愛惜,卻也與別人無關。
可是有些魔功,從一開始便不僅會損害到自己的利益,也同樣會嚴重損害到他人的利益。這類魔功,便被認為是根本不能碰的。因為你一旦碰了,便是如同白紙沾了墨汁一樣,永遠無法洗白了。你一旦碰了,就表明你已經入魔了。
這其中,血養之術,便是正道中人認為不能碰的魔功。
當然,因為血養之術派系繁多,已不能簡單地將它定為魔功一類了。有些血養之術,實則已經遠非魔功,而是道家茅山巫蠱一類的術法。至于究竟是魔門一脈,還是屬于巫蠱一脈,這還是要從它的修練法門來看。
無論魔門一脈,還是巫蠱一脈,它們的目的,都是利用一切手斷,無論是損害自己的利益,還是損害他人的利益,總之盡一切可能,迅速提升自己的功力。再說得清楚明白一點,魔功就是以損害身體為代價,來達到練功速成之目的。因此,魔功實則是練功速進之法門。然而,一般正道武學,都是從根基練起,如果根基不牢,便開始修練上乘武學,那便會讓自己的身體受到嚴重地傷害。而魔功,則反正道而之,就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在根基不牢固的情況上,便開始修練上乘武功。此等做法,固然可以迅速提升功力,但往往也會給自己的身體帶來無法彌補與修復的致命損傷。當這種傷害達到一定程度之時,練功之人就必須借助外力來保護自己的身體,以達到繼續修練之目的。血養之術,就是在修練魔功之時,當身體的損害達到一定程度時,便必須靠吸食鮮血或人血的方法來養生的功法,也就是以鮮血養魔功的術法,所以稱之為血養之術。之所以有魔功和巫蠱之分,便主要看它需不需要借助蠱蟲。如果只是單純的吸血練功,那便是魔功;如果還要借助巫蠱術來以蠱養血、以血養功,這便是成了巫蠱之術。
常言道,蠱惑人心。
因此,巫蠱之術,實則比魔功更加妖邪,常常使練功之人迷失心智,而二者之間常常又沒太明顯的界限,所以血養術才被正道中人視為絕不可碰的東西。魔功練了,你還可能會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機會。可是一旦碰了巫蠱之術,那便極可能被蠱蟲噬腦,進而喪失人的本性,變成一個不折不扣、一個名副其實、一個行尸走肉般的大魔頭。因為蠱蟲可以迷惑人心,甚至可以完全讓人喪失本性,所以一般蠱蟲,多半都被用來養尸。
無論是喪尸、行尸、還是僵尸,其養尸之法,幾本大同小異,都是以巫蠱之術,操探尸體之法。只是喪尸多半是用活人練成,而行尸與僵尸,則是用死尸練成。行尸和僵尸又往往只在一線之間,行尸就是沒有靈魂,卻還仍然可以像正常人一樣走動、身體也還松軟富有彈性的活尸。行尸逐漸變硬,最后只能彈跳前進,則變成了僵尸。這一切的一切,卻都是源于巫蠱養尸法。
因為血養之術,幾乎是被正道中人認定為絕不可能的旁門妙術,所以當眾人聽聞唐慕先老前輩,竟然碰過這門妖術之時,都不由得驚愕不已。
“大哥,可是當年我從一個老道那里雖然得到了這旁門血養之術,但是見它上面的法門,要以血養生,所以只是運行了兩次真氣,并沒有真正修練啊!此后這本血養術,也一直被我藏在家中,自此之后再未看過,應該不會有什么不妥吧?”唐慕先倒是滿不在乎,似乎并不覺得這是大事,只是在事實面前,卻又覺得有些理虧,因此才不敢大聲說話。
“是!你是沒有真正修練,可是你居然還運行了兩次真氣。你難道不知道,這東西可以迷惑人的心智么?說不定,你現在便已血養之術所控制,然后做了這許多傷天害理之事,但卻連自己你都不知道。”唐慕公一聽四弟滿不在乎,在事實面前,竟然還敢說“沒事”,頓時氣得心都要炸了。
而此時,唐門三老其他兩位,一開始也都還在替四弟唐慕先說話,但現在談到血養之術,卻都居然默不作聲,不敢再多說一個字,表情也都有些復雜,似乎真地有些擔心。也不知道他們是在擔心四弟唐慕先,還是在擔心自己,亦或是在替他人擔心。
三老各懷心思,唐慕公的注意力卻只在唐慕先身上,根本沒注意到其他兩老也有些異常。
“不會吧!如果我只運行了兩次真氣,就能練成血養之術的話,那這血養術也太容易練成了吧!如果真地這么容易練成,那么那些真正修練血養術的魔教妖人,也就不會窮盡一生去研究這門功法了。”唐慕先卻還在替自己辯解。
其實,唐慕公也不得不承認,唐慕先之言,還真地有幾分道理。因為江湖傳聞,這血養之術,本來就很難練成,很多人便是多次吸血,也還根本無法成功。如果真如唐慕先所說,他只運行了兩次真氣,然后就被血養術控制了心智,那估計血養術這門魔功應該就要大行其道了,而就不是像現在這樣少見。可是唐慕公卻還怕一件事,那就是唐慕先對他還是有隱瞞。他根本就不止運行過兩次真氣那么簡單,他極有可能早就已經在修練,而只是怕說出來被自己罵,所以才不敢直言。他既然有辦法神不知鬼不覺地得到這血養之術,那自然也就有辦法神不知鬼不覺地開始修練。又如果,他真地已被血養術所控制,那自然也就有可能對自己有所隱瞞,說不定現在他的心智就已經被控制著,只是自己未曾發現而已。
“二弟,三弟,從現在開始,你們兩人輪流看著他,沒有我允許,絕不允許再讓他出這房門一步。如果你們再讓他逃脫,或再有命案發生,我便拿你們倆是問。”唐慕相和唐慕合似乎有些心虛,只急忙將唐慕先關回到他自己的房間之內,卻都一句話也不敢說。
唐慕公也沒在意三老的神情,只先對寧遠派掌門巴敏博以及衛泰寧說道:“二位,實在不好意思,這一切皆因血養之術而起,是老夫治理唐門無法,派中居然出了這么個大魔頭,還請二位見諒。咱們先將小兄弟的尸體安葬了,過后巴掌門想怎么處治我四弟,盡管說話便是,老夫絕不會輕饒了他。”他說話聲音很小,自覺十分慚愧。
“便依讓唐門主之言!”二人盡皆回答道。
“只不過此事關系重大,還是先請諸位,暫時不要對外人提及此事才對,以免在武林大會將開之即,造成武林不必要的混亂。二位有什么要求,只管跟老夫說便好,只要是情理之中的要求,老夫都一率答應。”唐慕公又不免提醒二人道。
“還是老爺子想得周道,便都依了您老。”巴敏博贊同道。他說完,便先招呼手下人去安葬武心藝。武心藝的姐姐武心潔雖然心中很是不服,但面對唐門眾人,她丈夫說話都沒有底氣,她自己更不敢亂來,只恨恨地出院而去。
衛嫣雖然十分聰明,但她對血養之術,卻根本一點也不了解,故而在他們討論血養之術時,竟然一點也插不上嘴。還有一點,衛嫣卻還沒弄明白,既然四爺爺真不知情,那他昨天晚上出來之時,卻又為何會將破掉的鞋子藏起,只光著兩只腳便出來了。而那個時候,他們見他卻還挺正常,并未有任何入魔之相,也根本不像毫不知情。
衛嫣是個聰明人,當著眾人之面,自然不好意思說出這些想法。
衛泰寧和巴敏博見事情似乎已經水落石出,只待善后處理,便都出去了。衛泰寧自然有他的生意要忙,而巴敏博還要安葬他的小舅子。葬好之后,唐慕公等人,免不得便要去墳前上柱香,畢竟事情卻是因他們唐門而起。
只是趁空隙之時,衛嫣還是將她的疑慮對爺爺說了,唐慕公聽完之后,也覺得衛嫣之想,跟他所顧慮的正好一樣,因此更加確定四弟唐慕先并不像他自己所說,完全毫不知情。
只是他非要這樣說,自己也沒辦法,但畢竟殺人之事,卻已是證據確鑿,無法抵賴了。
可是唐慕公最擔心的,還并不是這血養之術,而是巴敏博之后,究竟會對唐慕先提出什么樣的處理要求。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就算他提出要取唐慕先的性命,卻也在情理之中,自己根本不好拒絕。雖然唐慕先是有不對,但他卻還不想失去這個弟弟。
讓四弟老無善終,這才是他最擔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