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陽返回北地,靜北侯蕭越卻被楚帝以重重借口留在帝都。
蕭越自然很不甘心,但楚帝拋出的誘餌足夠大,蕭越一時也很難下決定是不顧一切返回北地,還是繼續(xù)留在帝都。
十里長亭送別,蕭陽翻身上馬時,輕聲道:“盡快北返?!?
蕭越愣了一會,輕輕嗯了一聲,同已有心退居京城的謝家不同,蕭家的根基在北地。
顧明暖早已同伯祖母辭別,又同顧明昕交代了幾句,坐在馬車上,本以為她隨顧衍要費(fèi)些口舌,誰知楚帝并沒阻止她,顧衍只說是帶她卻北地見見世面,順便照顧尚未續(xù)娶的顧衍。
出京就任的官員大多有女眷隨行,就算妻子留在家里贍養(yǎng)老人,也會帶兩名美妾照顧日常起居。
顧衍帶女兒出門雖特別點(diǎn),可旁人也挑不出大錯來。
只是讓百官奇怪得是楚帝竟然沒有把已經(jīng)是趙皇后義女的嘉寧郡主接進(jìn)皇宮扣做人質(zhì)。
莫非多疑的楚帝改了脾氣?
還是楚帝確信顧衍不會被蕭陽籠絡(luò)住?
皇宮最高處的樓閣,楚帝身穿玄色繡金龍龍袍,扶著欄桿眺望遠(yuǎn)處,“他們走了?”
一旁的蘇公公低聲道:“靜北侯已經(jīng)返回侯府。”
笑聲從楚帝的口中飄出來,有股說不盡的愉悅,正登上樓梯向楚帝稟告的馮廠督聽見一聲似有似無喃嚀:“他們都錯了!低估了朕,原本是為靜北侯準(zhǔn)備的……也好,朕始終看不透他。”
他是指誰?
馮廠督心中打了寒顫,是蕭陽嗎?
這次顧衍出使北地會平安?
他的心突然懸空,面上不敢有任何的異樣。低聲道:“靜北侯長公子最近……”
楚帝饒有興致的聽著,嘲諷的說道:“蕭越管不好兒女,也罷,朕就幫他照看蕭煒好了?!?
匯報(bào)完情況,馮廠督便退下去了,雖然他同蘇公公在楚帝面前明爭暗斗,鬧得水火不容。但兩人是有默契的。關(guān)鍵時會稍稍交流些各自的情報(bào)。
不大一會功夫,蘇公公也從樓梯上下來,兩位楚帝最信任的公公站在一處。
時間緊迫。馮廠督也沒廢話:“陛下最近有安排?”
“聽起來是?!碧K公公以為馮廠督只是不忿楚帝饒過東廠行事,忙把他自己摘干凈,“陛下說得事兒我也不知,最近又是謀逆。又是修繕皇宮,還有冊后大典。我忙得腳不沾地,陛下身邊有我?guī)讉€徒弟侍奉著,他們沒見眼頭不夠亮,怕是看不出什么?!?
當(dāng)然不夠亮!
蘇公公怎么會把有野心的徒弟放到楚帝身邊?
近身侍奉楚帝的內(nèi)侍規(guī)矩沒錯。相對木訥,蘇公公還不想退養(yǎng)離開帝都,挑選調(diào)教徒弟極為用心。
馮廠督皺眉道:“這就怪了。我這也沒消息?!?
“左右同咱們沒關(guān)系,以后我多當(dāng)心就是。你的東廠是不是也得重新清洗一遍?”蘇公公笑著打擊馮廠督,“謀逆你不知道,朝臣眾口一致推舉顧衍為欽差……陛下登基這么多年,哪次廷議不是吵得烏煙瘴氣,只有這次順利得很,嘖嘖,這背后若是沒人串聯(lián),你信嗎?”
馮廠督鬧個大紅臉,“有人串聯(lián)又怎樣?蕭家堂堂正正用得陽謀,是有人貪生怕死,不顧圣上,陛下如今沒同他們計(jì)較,以后……”
兩人同時幾乎同時愣住了,以陛下的性情能不計(jì)較嗎?
蕭陽是很讓人懼怕,但總有想要搏得青史留名的忠臣不惜性命!
皇上是不是順?biāo)浦郏?
馮廠督后背冷汗直流,擠出個笑容來:“蕭家的確該動一動了?!?
蘇公公深以為然點(diǎn)頭,那般驚采絕艷的蕭陽會被陛下算計(jì)?
千軍萬馬都未必能攔住蕭陽,陛下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能讓蕭陽吃虧或是丟掉性命?
回到東廠后,馮廠督讓人給趙皇后送了一筐石榴。
石榴寓意多子多福,是很好的吉祥物。
等來人走后,趙皇后親自掰開石榴,其中一個石榴中間夾雜一張一指寬的布條,‘陛下有意誅殺蕭陽’。
趙皇后不在意蕭陽,也不在意顧衍,可她怕自己送出京城的小暖有危險(xiǎn)。
楚帝怎么可能布下殺局?
她竟然一無所知。
不是她松懈,其中一定有人在興風(fēng)作浪。
趙皇后轉(zhuǎn)悠了大半日,想不到辦法把小暖接回來,外面有被牽連的危險(xiǎn),回京卻有被皇上利用或是賜婚皇子的危險(xiǎn)。
“蕭陽,你可是蕭家四老爺,總不會落入必死的境地吧?!?
如今也只有祈禱蕭陽再厲害一點(diǎn)了。
趙皇后沒有動靜,馮廠督更不敢妄動,只推說他夢見百鬼纏身,馮廠督在道觀,佛寺大把的撒銀子打醮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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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京不遠(yuǎn),欽差顧衍就同蕭陽大吵一架,“憑什么按你說得走?路線對定好的,有近路不走,非要繞遠(yuǎn)?”
蕭陽慵懶得靠著墊子,對站在馬車前的顧衍笑道:“我是病人啊?!?
病人?
有哪家的病人面色紅潤?
蕭陽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氣他,不就是今早說了一句蕭陽是病秧子嗎?
“多看看青山綠水,我的病好得更快些?!?
“……”
顧衍拂袖而去,這么氣自己還想親近小暖?
做夢去吧!
想回北地稱王稱霸?
哼,他得想辦法讓陛下派蕭陽去南疆去剿滅南夷巫人。
江恩低聲道:“顧小姐知道會生氣的。”
蕭陽低頭看著手掌紋路,還有一絲委屈:“討好我試過了,得換一條路走?!?
此后總能見到蕭陽惹毛火氣暴躁的顧衍,他們幾乎每天都爭吵……是顧衍每天都在吵,蕭陽一直很淡定的‘指點(diǎn)’顧衍。
“小姐,您不去問一問?”
“不去!”
顧明暖慢慢抿了一口茶,吃著腌制梅子,蕭陽幫父親補(bǔ)上短板,她過去還不得被小氣的蕭陽討債?
父親以武力取勝,憑直覺領(lǐng)兵,他再是神力,也有寡不敵眾之時,即便直覺再準(zhǔn),多學(xué)習(xí)兵法,對他也有好處。
而且蕭陽說得都是北地的地形,領(lǐng)兵的常識,這些她幫不了父親,說起兵法……連她都弄不明白。
每次顧衍雖是生氣,兵法推演也總是完敗蕭陽。
但顧明暖感覺到父親有進(jìn)步,父親撿起了他不愿意看的兵書戰(zhàn)策。
顧明暖沒有來心一顫,放下茶盞,跳下馬車,一路小跑到披著外敞的蕭陽面前,花癡似的盯著他猛看,“你大禍臨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