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霖易對上她的眼睛,心裡怔了一下,僵硬的開口:“我是張庭均的朋友,我叫張霖易,不要害怕了。”他在她的耳邊小聲的說著話,讓她放鬆警惕,也讓她不要那麼難過。然後在片刻之後才注意到她肩上的傷。隨即叫人將黎柔送上救護車。整個過程,黎柔都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看張霖易一眼。救護車的門慢慢關上。張霖易仍站在原地楞了好久。
沒過多久,電視裡便播送這條新聞:今晚八點,我市警員追擊一持槍毒販,在此過程發生交火,一流浪老人不幸死於這次交火中,另有一人質受傷。毒販已成功被警方拘捕。
張庭均走在街上,看著屏幕上播報的新聞,不言一語,將帽檐壓的更低,朝城市深處走去。
張霖易在醫院看著黎柔處理傷口,他也覺得心疼。可是她卻一聲未吭,魂不守舍。
處理好傷口,黎柔安靜的躺在牀上,腦海裡浮現那些老人的樣子,他們的笑聲。這個城市就是這樣,有錢有權的人逍遙自在,而真正熱愛生活的人卻被一次次逼迫承認黑暗。這就是社會吧。
張霖易進了病房,一束百合放在黎柔的牀頭,黎柔回過頭看著那束百合,笑得有點諷刺:“今晚過了我就回家了,何必浪費一束花,我還要回去等張庭均才行。”
張霖易聽出她的話的意思,將凳子輕輕拉出來坐下來,有些無奈的說:“我們已經盡力了。哦,對了,你不要害怕,我是庭均的老師。”他再一次開口,希望這個渾身炸毛的小貓安靜下來,他也不知道爲什麼會用貓來形容黎柔,好像,她天生就有一種魔力。
“你們的盡力就是抓人,就是領功,那麼多人追一個人,你們都沒追到,害了的是那位老人,可你們有誰停下腳步看她一眼。”
人心自來如此,總有人輕易忽視別人存在,甚至是別人的生命。
張霖易語塞,病房裡的百合花開始散發香味,遮住了消毒水的味道。
黎柔見他不說話,輕輕閉著眼睛,說:“你不必在這裡了,我還要回家。”
“我知道,你似乎也不是張庭均想象中的人,你在A市還有一個家,只是你離家出走了而已。”張霖易開口,他都不知道爲什麼會說出這些話,是爲了暗示什麼嗎?
他知道她爲什麼回家,他莫名的有些妒忌,張庭均說過讓他當大英雄,而自己當個小混混,有一個愛人就好。現在他好像真的是英雄了,但得到了以後卻沒那麼快樂。
“黎柔,你可以離開張庭均的,他沒有多餘的精力來照顧你。而且你永遠也不知道他在做些什麼,一個人的恐怖,遠遠是超乎你想象的。”他說出這些話,鬼知道他爲什麼會說出這些話,張霖易在腦海裡不斷的提醒自己,這個女人是自己學生的女朋友,可是還是忍不住說出了這些話。
黎柔隨即笑了笑“張霖易,庭均的好壞不用你來告訴我,喜歡他我並不害怕。能在這個社會生存的人誰不恐怖,誰又是好人呢?他不是好人,而我也未必是好人。”
張霖易直直的看著她,她說得話顛覆了他對她以往的看法,他以爲,黎柔善良,勇敢,也確實如此,可她依然深受這個社會影響,融入這個社會,只是她與別人不同,在融入的同時也能不被改變。張霖易知道爲什麼張庭均放不下她了。慫了慫肩,自討沒趣的走出病房。張庭均,爲什麼你總是比我幸運,能遇到這樣一個女生。我還真有些妒忌呢。
黎柔看張霖易出去,閉著眼睛想想今天發生的事,依然後怕。她難過,一個人就這樣倒在她面前無能爲力。她真的覺得自己脆弱了,好想見到張庭均。是不是每個人都像她一樣,有了愛的人就會莫名孤獨,就會想更進一步,就會不知足。張庭均,快出現吧。我現在很需要你。
這個城市的夜景,美得蓋住了這裡的不堪,多好。
黎柔回到家,一個人蜷縮在牀上,等著天明。她想好好睡一覺,醒來後忘記昨晚發生的一切。
外面的車再叫囂著,吵不醒她,她想睡,她想躲,有時候她沒那麼愛這個世界的。她現在在想張庭均,想他是不是平安無事。
依然是那間小咖啡館裡張霖易早早的來到這裡,點了一杯咖啡,一點糖也沒有加。他眉頭緊蹙,不時便擡頭往外看。
手機振動響起,一個陌生的號碼,他停了停後接通了電話:“你後面有尾巴,現在你出來,往左一直走,注意一點。”
張霖易沒有掛斷電話,裝作鎮定,付了錢,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咖啡店,在左轉的時候從玻璃窗裡看到一人起身。想不到他真的被跟蹤了,他感覺到了恥辱,迅速往左走,一直走到盡頭,一條又黑又窄的小巷。再往前走便沒了路。他拿起電話爆了句粗口:“媽的,沒路了。”
電話那邊笑了笑:“你不知道往上爬嗎?爬上來,向右邊跳,再走一百米。”
他止住想亂罵的衝動,將手機放在口袋裡便用雙手撐著往上迅速爬著,這兩邊的樓很高,他今天並沒有穿休閒服,一條牛仔褲勒得他痛。他咬牙爬上,爬上後往下看,跟蹤他那個人進入巷子四處觀察後走出了巷子。張霖易往右,一直在跳樓房,到一百米處以後看到了一個陽臺,張庭均站在那裡等他。
看到他,跳過最後一個樓間。張庭均笑得幸災樂禍:“我張大警官褲襠裂了吧?我在電話裡聽著聲音咔咔的。”
張霖易的面色並不好,他一拳揮過去,安南反應迅速,擋掉了這一拳。
“媽的,你有病吧,張霖易。”他咆哮著反擊。他們從來都是這種相處方式,先動武了在說正事。
張霖易每一拳都下了死手,而張庭均也同樣以這樣的方式還擊。直到最後兩個人臉上都掛了彩才肯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