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9月是金色的嗎?不,也許在這個唯有銀杏繁茂的季節(jié)里,一切都是灰色。
可是秋天卻是回憶的季節(jié),因為在這冷冷清風的訴說中,流轉著太多太多說不完的故事。
喜歡聽故事的人很多,但大多時候,他們也忘了自己也可以是這個故事的主角,而就是這一步的跨越,卻會成為一生的距離。
就像米花鎮(zhèn)五丁目的這幢別墅里,生活著的這幾個普普通通的人,他們用信念書寫著自己的故事,在這不平凡的大時代下,平凡而又深刻。
總有人渴望平凡,也總有人渴望不凡,不凡因平凡而凸顯,平凡因美好而珍貴。
一字之差,一步之遙,畫筆在手里揮舞,留下的墨跡便再也無法更改。
愛情,一步之遙,生死,也是一步之遙,別人無法推你一把,那扇門卻常常被自己掩埋。
人與人之間就隔著那一道門,鑰匙也許會是一個真相,一個謎底,一片回憶,一段過往,或是一個交心的句子,一個暖心的問候,一個句簡單的關切,甚至只是一個恬淡的微笑。
如果每個人都找到了屬于自己的鑰匙,打開門,將會是一片透明純凈的天地。很可惜,很多人在路到盡頭時都沒能找到那把專屬的鑰匙,于是遺憾,便伴隨了整個不算完整的旅程。
而更多的人呢?他們花費了天大的代價,把一生只有一次的旅程交付給那把不知名的鑰匙,為了尋找它,灑過的汗和淚都在一次次錯過間,滋養(yǎng)了別人的土壤。
在這個故事里,他們也許都找到過那把珍貴的鑰匙,也許有人勇敢的嘗試過,而另外的他們,卻還在遲疑中等待著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
不知道這樣的理由要等待多久,但是為了心安,他們已經(jīng)把時間都給了誤會和隔閡這兩個藏匿鑰匙的小偷,所以辛辛苦苦尋尋覓覓,都是原地打轉。
還好,他們的旅程才剛開始不久,時間,也還夠再浪費一陣子,等找到了心安的理由,塵封之門的開啟才是另一趟旅*正的啟程儀式。
別怕,故事要一筆一劃的寫,直到提筆生花,那句點才有資格成為終結。
一
“嗡……嗡……嗡……”
令人酥麻的聲響和震顫在赤井的枕頭下騷動著,得來不易的好夢實在讓他不忍睜開眼睛。可是那有著魔性的震顫已經(jīng)將他的夢震碎了,他只得摸出那支隱約還帶著血跡的手機,按下接聽鍵。
“秀一。”James在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沙啞。
“嗯。”赤井閉著眼睛懶懶的回答。
“還在睡嗎?”James聽到赤井軟綿綿的聲音,他幾乎要把接下來要說的話吞回肚子里。
“怎么了?”赤井終于張開了仿佛被膠黏住了的眼皮,既然是James的電話,至少還是要聽一下的。
“也沒什么,就是跟你說一聲,我很快會去日本。”James站在公寓的陽臺,看著遠方的天空說。
“是嗎?我知道了。”赤井拄著床做起身來,可是胸口的疼痛感好像一點沒減輕,他不由的憋緊一口氣,而這疼痛感也讓他一下子清醒過來。
“嗯,那在之前,一切就都拜托你了。”James的語氣聽起來有點欲言又止。
“哦,好。”赤井靠在床頭,看著窗外點點金黃的銀杏葉。
“那個……你的傷好些了嗎?”James還是忍不住關心起來,這關心讓他自己都覺得多余。
“我的傷……哦……嗯。”赤井知道一定Kim和Beth那兩個家伙出賣了他,看來以后又少不得挨罵了。
“好,你自己小心。現(xiàn)在還早,再睡會兒吧。”James的聲音又溫柔起來。
“哦……哦……”赤井很驚訝,James竟然一句責備的話都沒有。
“嗯,那就先這樣。”James很快掛了電話,剩下赤井在這一頭疑惑又暗喜。
而James簡直想咬斷自己的舌頭,對待這樣不聽話,又固執(zhí),還老愛拿生命開玩笑的小孩,竟然還不舍得罵,真是敗了。
不過赤井何嘗不知道他的良苦用心呢,他們就像父子,親密得完全不需要語言了。
起床吧,反正也已經(jīng)醒了,赤井慢悠悠的從床上下來,拉開鵝黃色的窗簾,一瞬間房內(nèi)被陽光灌滿。
“Oh no!我的Christina!別走啊…;…;”突然,從房間的哪個角落里傳來一聲嬌嗔的呻吟,這聲音熟悉又討厭,赤井環(huán)顧一圈不算太大的房間,終于在床底和衣柜之間的夾縫中找到一團不明物體。
“喂!你什么時候睡在我房間?”赤井拉開那團毯子,對著一張滿布胡茬的臉兇惡的問道。
“那么兇干嘛?”Joeson還在為他夢中的Christina而神魂顛倒,一看見赤井那蓬卷發(fā)和他那冷死人的目光就被猛然驚醒。
看著Joeson那副可憐兮兮的表情,他才想起來志保占了他的房間,于是他眼里閃過0。1秒的抱歉后,又把那團毯子重新為他蓋上,“你繼續(xù)吧。”
“我的Christina早就被你嚇跑了!”Joeson一臉不爽,扯開毯子給了赤井一記大大的白眼。
赤井懶得理他,他穿好衣服,隨便鋪了鋪還帶著體溫的床鋪就下了樓。
Joeson看著這個傲嬌的男人,實在是被他整得夠夠的,算了,只好帶著一臉怨氣下了樓。
“你們醒了。”在廚房里忙碌的Judie看著兩個懶洋洋的身影交替從樓梯上飄下來。
“嗯。”赤井應了一聲就進了浴室。
“是啊,被某人嚇醒的,搞得我連Christina的手都沒碰到。”Joesen忍不住向Judie告起狀來。
“別在意啦,他很不習慣和別人一起睡的。” Judie為赤井辯解著。
“好了好了,我永遠都是被欺負的那個。”Joesen聽見Judie又為赤井講話,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別生氣嘛,獎勵你一個煎蛋怎么樣啊?” Judie從廚房端出一個還在嗞嗞作響的煎蛋。
“好啊好啊。”Joesen有點抗拒不了那股奇香,他的嘴巴幾乎要咬到它了,卻還是撲了個空。
“等一下!” Judie一下子把盤子端走,笑瞇瞇的對他說,“給我刷牙去!”
“哦……Yes Madam。”Joesen沮喪的垂下頭,又聽話的朝著二樓的浴室走去。
就這樣,新的一天開始了,銀色子彈之旅,終于重新啟程了。
浴室里,赤井脫掉身上所有的衣服,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又瘦了一些,胸口那條泛紫的淤青好像沒有要消退的意思,再仔細一看,似乎每一塊皮膚都隱藏著一個精彩的故事。
右肩被明美吻過的槍傷,側腰被組織劃下的刀疤,腹部是Gin賜給他的仇恨,還有后背肩胛骨旁的,是Boss對他的恐懼。
原來三年多,他的身體已經(jīng)被刻下了企圖逆欲望之流而上的圖騰,帶著滿身象征著信仰的圖騰,他還要繼續(xù)找尋,找尋一把鑰匙,打開自己被命運鎖上的心門。
再看看這張臉,白得像一個病人,蓬亂的卷發(fā)不受束縛的堆著,這個樣子,也實在是一個失去愛人的傷心男人該有的樣子。
但是在這一刻,他突然在鏡子里看見了父母的影子,那是媽媽的卷發(fā),爸爸的鼻梁,媽媽的眼睛,爸爸的嘴唇。
好想,好想,好想他們,好想再看看真實的他們,好想抱一抱,親一親。好想聽一聽,爸爸總是意味深長的叫著他的名字,而媽媽略帶英語口音的聲線,優(yōu)美而寵溺。
看了好久,赤井舍不得眨眼,仿佛鏡子里有一幅畫,它畫著赤井的家,一個名副其實的家。
家,對他而言只是一座空曠的房子,即使有來來去去的過客,留下的也只有足跡。看著那些踩過的足跡,他可以笑著去細數(shù)那為數(shù)不多卻清晰可見的面孔,沒關系,他們來過,便是擁有。
赤井打開蓮蓬頭,讓熱水蒸騰,熱氣迅速蔓延在整個空間,慢慢的,一層薄霧遮蔽了自己的臉。
怎么還會想這些呢,時間明明就在身體上留下了足跡,提醒著自己該做些什么,剛過完29歲生日的男人,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
淋浴后,赤井突然又想起另一個人,她的右肩,也多了一道像自己那樣的疤痕,不知道那顆子彈,有沒有順著力量的沖擊,而擊碎她的心呢?
他很想去看看她,就像那次她也偷偷跑去看他一樣,盡管他不知道,但是這兩顆心在很多時候,都不約而同的跳動在同一個頻率,就像那枚護身符一樣,就這么靜靜的躺在兩個人都渴望平靜的心里。
“秀,吃早餐了哦。” Judie對剛從浴室出來的赤井說。
“嗯,好。”赤井輕快的回應著。他的心情好像還不錯,志保安全了,而他牽掛的那個人,也會好好的。
“早上好。”志保的聲音很暖,很輕,她帶著雛菊一般淡雅的微笑,在這幢陰暗的別墅里,點綴著一縷清怡的氣息。
“早上好!”Kim和Beth一臉的殷勤。
“睡得好嗎?”Joesen關切的問。
“很好,謝謝。”志保簡短的回答。
“快坐下來吧。” Judie從廚房中端出剛煮好滾燙的咖啡。
“Judie,辛苦了。”赤井看著滿桌簡單卻很豐盛的早餐,突然有一種負罪感。難道在日本執(zhí)行任務的這段時間,就讓她一個女人照顧四個白吃白喝的大男人嗎。
“沒什么。” Judie笑的有些官方,她拉開椅子坐下,首先開始吃了起來。
赤井也坐下,安靜的喝著咖啡,而Judie臉上仿佛藏著什么,她剛剛那樣的笑容,倒叫赤井由志保與Joeson的事而想起了Joeson在飛機上的那番話來。
“副部長,一整晚都那么安靜,你不覺得很奇怪嗎?”Beth以為組織一定會馬上展開行動,搞得他一晚上都緊繃著神經(jīng)。
“他們只會悄悄的動手,在黑暗中潛行的迫近,像蚊子一樣。”Joesen代替赤井回答。
“對。”赤井發(fā)著呆補充了一個字。
“我們的大本營安全嗎?”Kim也有些擔心。
“放心吧,這里靠近市區(qū),人流量很大,也算是熱鬧,他們不會想到我們就在這里,就像他們把組織本部設在市中心的大樓一樣。”赤井淡定的說。
“赤井君,Gin的話不一定猜不到的。”志保對Gin敏銳的洞察力十分了解。
“也對,我和他也算是相同的物種,我能想到的,他也能。”赤井笑笑,依然淡定。
“你不擔心嗎?”志保放下了手中的叉子,看著像從前那樣一臉無畏的他。
“如果他要來,我就送他幾顆子彈當做回禮。”赤井的眼里閃現(xiàn)一絲興奮,又很快就消逝。
“放心吧,你只管好好待在這里,其他的事都交給我們。”Joesen握了握志保有些緊張的雙手,他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一種專屬的溫柔。
“嗯。”志保感受著手上暖暖的氣流,她點點頭,漸漸松開了緊皺的秀眉。
一直不說話的Judie掃了一眼坐在對面的Joesen,就這一秒,她終于發(fā)現(xiàn)了,原來他治愈性的笑容和溫暖的話語,都不只是給了她。
一旁的赤井注意到了Judie這一細微的動作,雖然他沒有學過心理學,但是那神情還是證明了, Joesen已經(jīng)悄然踏入她的心了。他好像看到了一點希望,隨著Judie的眼睛在Joesen身上停留,他心上的枷鎖也開始慢慢解銬了。
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不管是愛情,還是組織,那道曙光都已經(jīng)漸漸穿透濃霧了。
“保險起見,我還是出去轉轉,Kim,你們戒備好周圍的情況哦,有一點點異常都要上報。”赤井隨手拿了一片面包,一邊咬著一邊出門。
“Yes sir!”Kim興奮異常的回答。
“唉,那個工作狂,還真是沒救了。”Joesen對著門口雪佛蘭的白色尾氣搖了搖頭。
“有他在你們不就清閑了么?”志保也回頭看了一眼門外,冷言嘲諷著看起來比赤井還淡定的各位大男人。
“不不不,這樣就好像我們都是混飯吃的,我得去巡邏了。”Beth可不想功勞都被赤井那個閑不住的工作狂占了,他也抓起一片面包就往外跑,Kim見狀,也跟著一起做起了巡察保安。
“真是的,清閑不好嗎?”Joesen愜意的喝著咖啡。
“好啊,你這個樂觀主義者就笑著迎接子彈,然后與你夢中的Christina盡情的醉生夢死吧!” Judie的眼神鋒利的掃過他悠閑的臉,一瞬間,一陣冰冷的寒風席卷而來,差點吹翻了他手上的咖啡。
Joesen小心翼翼的放下精致的咖啡杯,拄著腮幫看著忙著收拾餐具的Judie,他有些迷惑,Judie的眼神是因為心疼工作狂赤井呢,還是為了別的什么,怎么今天她那么沉默,也沒有再對赤井噓寒問暖呢?
“我?guī)湍惆伞!敝颈U酒饋韼椭斓僖黄鹗帐爸?
“好啊,謝謝。” Judie禮貌性的微笑著。
兩個女人進了廚房,Joesen似乎真的成了最清閑的人,而他的心可一點不清閑,就是這兩個女人,便足夠讓他傷透腦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