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七月流火的季節(jié),按理說天也應(yīng)該一天天轉(zhuǎn)涼,但今年的夏季好似格外長一些,也格外的熱一些。
白素素在莊子上也不無聊,因爲(wèi)莊子上除了有山風(fēng)花月,還有個可愛的小人陸淮安,當(dāng)然如果沒有臭老頭胡神棍就美滿了。
不管白素素再怎麼看不上胡神棍這個人,但就憑著他治好了陸淮安這一點就值得被當(dāng)成貴客供著。
天氣轉(zhuǎn)涼一點的時候,白素素突然特別想吃羊肉餡的餃子。
她也就是某一天隨口說了一句,但也沒好意思專門去找管事的要一隻羊吃。她不提但不妨礙管事的自己的打聽她的喜好。
莊上的管事姓張,人稱張管事。
自從白素素住下來之後,張管事便一直留心觀察著,一開始並沒有太過熱衷的巴結(jié)。
畢竟人是送到莊子上養(yǎng)病來的,大戶人家的莊子用處就多了,像是那些不受寵,沒人嫌棄了的妾室丫頭都會給一個養(yǎng)病的由頭,扔下去就不管了。
張管事一開始也以爲(wèi)白素素是這樣的,但一轉(zhuǎn)眼就過去兩個月,他親眼看著自從這位白姨娘住下來之後,原本安靜的莊子頓時就熱鬧了起來,隔三差五的便有人送上些東西來。不僅是東西一車一車送來,就連平時一年到頭不露面一次的陸大人,這兩個月跑莊子也跑的勤快。
張管事也是個腦筋靈活的,他在莊子上待了好幾年了,平時也沒什麼油水撈,正想著能不能活動下關(guān)係換個地方混,這機(jī)會就來了。
正想著如何才能巴結(jié)上陸大人的這個寵妾的時候,便聽說了白素素想吃羊肉的事情,他樂了,想要別的沒有,想吃羊肉那不都是現(xiàn)成的嘛,莊子上就養(yǎng)著羊,專門就是供給陸家的主子們食用的。
張管事立刻讓人動手宰殺了一隻羊,處理乾淨(jìng)後送到了白素素住的院子裡。
白素素這會正坐在炕桌上吃著廚房新做好的炒蠶豆,乍一聽來送羊肉還是驚訝了一下,但轉(zhuǎn)念間也明白過來了這位張管事的用意。
張管事將羊送了,自然不能這麼直接走了,白素素算是陸家半個主子,既然住在莊子上,張管事自然要進(jìn)來見個面的。
白素素是在堂屋裡見的張管事,他是個不到四十的人,留著八字鬍子,小眼睛,穿一身不大合身的灰色粗布衣裳,整個人見到她的時候顯得有些侷促和恭謹(jǐn)。
“小的張有才見過白姨娘。”張管事說著便彎腰朝著白素素行禮,態(tài)度十分謙卑。
張管事雖說是陸家的家生子,但怎麼說也是個管事了,白素素一個妾室頂多算是半個主子,自然不能拿大失了分寸,見張管事行禮之後她便忙開口道,“張管事快快起來,我可擔(dān)不起您的大禮。我現(xiàn)在住在莊子上還要勞您費心了。”
“不敢不敢,小的能伺候白姨娘是小的的福氣纔是。”張管事態(tài)度更加恭謹(jǐn)謙卑。
白素素便又接著說了幾句辛苦以及表達(dá)了對送羊肉來的感謝。兩個人你來我往的將場面話都說完了,張管事手邊的茶杯也正好空了三次。
張管事送完了羊,便告辭了。
白素素原本以爲(wèi)他能借機(jī)說一下自己所求之事,但這位張管事卻好像壓根沒準(zhǔn)備提一樣。白素素見此對這位張管事不由得高看了一眼。
不管怎麼樣,有了羊肉就能吃的上羊肉餃子了,這會天剛剛轉(zhuǎn)涼,正好是吃羊肉最好的季節(jié)。
當(dāng)天白素素就吃上了熱騰騰的羊肉餃子,咬一口羊肉的香味加上韭黃的鮮味混合到了一起,好吃的讓人忍淚盈眶。也不知道莊子裡面的廚師是怎麼調(diào)的餡料,那味道竟然比在陸府大院中吃的更加美味幾分。
她吃著吃著一個不小心就有些撐到了。
羊肉足足送了一隻過來,廚房師傅們也不小氣,這餃子包的分量足足的,白素素自己吃完了還剩下很多,她便做主分給了身邊的下人們,讓大夥都嚐了嚐。
“茗香,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說?”這次白素素到莊子上身邊伺候的小瓶兒和春蘭都沒跟著來,她們兩個都是白素素信得過的人,府中還有一個小金草,她這麼一走哪裡放心的下,便將兩人都留下了。
原本想著到了莊子上之後在附近的農(nóng)家找個伶俐的丫頭,沒成想就遇到了茗香。
茗香以前就是伺候白素素的丫鬟,只是在白素素不在的這三年中得罪了三夫人喬氏,被找了個由頭給扔到這莊子上自生自滅了。
莊子上消息滯後的厲害,所以茗香也並不知道白素素已經(jīng)回來了,乍一看到她,整個人都是愣住的狀態(tài)。
“這位姑娘,你沒事吧?”白素素第一次看到茗香的時候看著她問道。
“姨娘?”茗香愣愣的開口,話一開口的同時她也回過了神,眼中從一開始的疑惑不解到後面的喜極而泣,這一系列的過程反映出來的心裡變動,白素素都看在眼裡,她更加確信茗香和她以前有說不出的關(guān)係。
“姨娘,真的是你回來了。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的。”茗香眼眶紅紅的抹了把眼淚,她這會覺得可解氣了。她是三年前被送到莊子上的丫鬟,追根究底還是和白素素有關(guān)。
當(dāng)時白素素失蹤一直沒有消息,陸家其他人都默認(rèn)了她不在人世的消息。但茗香不信,她心裡就是一直堅信,白姨娘傻人有傻福,絕對不會有事的。
她這樣想可不代表其他人也這樣想,茗香也是偶然聽到了喬氏院子裡的幾個婆子們談話,說是白姨娘出了事再也回不來了。當(dāng)時茗香氣不過,便上去跟那幾個婆子爭吵了起來,吵來吵去的最後更是動起了手來。
茗香一個人小胳膊小腿的自然打不過喬氏屋子裡那幾個婆子,她吃了虧回去之後將事情跟春蘭說了,兩個人之前還有點小矛盾,但在白素素離開之後奇蹟般地站成了一隊,很是團(tuán)結(jié)。
春蘭力氣有的是,加上她平時就有點俠義精神,一聽茗香被人欺負(fù)人,而且還是被說白姨娘壞話的那幾個人欺負(fù)了,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
她有點半愣頭青,一聽說經(jīng)過立刻拎著個棍子便衝了過去,仗著自己力氣大又拿著棍子,將那幾個婆子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茗香就在一旁看著,她打架不如春蘭麻利,但可以站在邊上是不是得下點黑手之類的,讓對方吃點暗虧。
兩個人難得的配合如此默契,將那幾個婆子狠狠修理了一番。
喬氏院子裡的人被人堂而皇之的就打了,那幾個婆子一個個捂著臉便去找喬氏告狀去了。喬氏和陸之遠(yuǎn)關(guān)係本就不好,這會一聽說自己院子裡的人被繼子的一個妾室院子裡的人打了,整個人臉色就不好看了。
按照喬氏的意思,這件事必須要有個說法,既然是春蘭和茗香兩個人做的事情,那就將她們兩個都發(fā)賣出去好了。
茗香見此便將事情攬在了身上,說一切都是她指使的,春蘭什麼都不知道。
喬氏自然不會相信茗香的話,還是堅持將她們兩個都發(fā)賣走。
事情鬧到最後也不知道怎麼的就驚動了陸老太太,當(dāng)時陸老太太親自發(fā)話,既然茗香是挑起爭端的人,那就把她送到莊子上吧。
茗香想著不用被賣掉有個安穩(wěn)的窩比什麼都強(qiáng),所以也沒覺得太不甘心,拎著個小包袱就走了。
這一住就是三年過去了,茗香每天在地裡勞作,倒是難得的覺得平靜。她偶爾也會響起陸府的人和事。
“讓你擔(dān)心了。”白素素握著她的伸手,人一靠近她便自動的將目光落在了茗香的大肚子上面。因著最近天氣涼,所以茗香也穿了寬大厚實的衣裳,將肚子遮起來若不注意確實很難發(fā)現(xiàn)。
“幾個月了?”
“已經(jīng)五個月了。”茗香還有些羞澀,兩個臉蛋紅撲撲的,頗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
當(dāng)年茗香一個女人到了莊子上,周圍到處都是男人,加上喬氏關(guān)照過,她那段時間著實受了些苦。只是後來遇到了個莊子上的佃戶,趙大山。
趙大山人如其名,長的跟座大山一樣,又高又大,加上他五官粗獷,說話嗓門還大,不熟悉的人很容易被他的外表嚇到。
最開始茗香也是很害怕趙大山的,每次遇到他都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直到有一次茗香再次被莊子上那幾個惡棍欺負(fù),碰巧看到了剛下田歸來的趙大山。茗香當(dāng)時也是害怕急了,朝著趙大山便開口求救。
趙大山是個勤奮樸實的人,平時就是靠著在莊子上佃一些田地種著,他沒有什讀過什麼書,卻難得的有一顆熱心腸。當(dāng)時看到茗香被人欺負(fù),趙大山當(dāng)即便擼起袖子跟那些人理論了起來。
對方人多,趙大山只有一個人,一言不合動起手來,最後雖然那幾個惡棍被打走了,他自己也負(fù)了傷。
茗香心中覺得有些愧疚,便趁著趙大山生病之際每日在家中熬了骨頭湯去看望趙大山。一來二去的兩個人便熟悉了,莊子上也沒那麼多講究,他們兩個熟悉了之後茗香才知道趙大山一直沒去媳婦,主要是因爲(wèi)家裡窮。
別人嫌棄趙大山?jīng)]有銀子,可茗香卻看中了他的人品。所以也不在乎其他的,毅然決然的嫁給了趙大山。
這一晃就是三年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