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牧白已經收拾妥當,餐桌上豐盛的早餐看都不看,冷漠的說道。
“先吃飯吧。”方華芝沒有搭言,而是自顧自的說道。
“你不用白費心機了。”葉牧白盯著她的眼神,叫她害怕。
“小月的事情和昨晚的事情,都是你策劃的吧?如果你饑渴,也不要拉著我。華芝,我昨天之所以去接你,是念在我們這么多年的感情。但我沒想到的是你現在竟然覺得這么齷齪,真是叫我惡心!”
“我……”眼看自己的小聰明都被識破,方華芝急了:“我沒有!”
“別碰我!”葉牧白甩開方華芝的手,一臉厭惡。
方華芝一下子撞到桌子角,愣愣的看著這個她愛了將近七年的男人,突然從嗓子里爆發出一聲叫人毛骨悚然的笑。
“哈哈哈哈,惡心?”她的笑和淚混在了一起:“這就是你最后給我的評價?”
葉牧白不語,不再看她那張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
“葉牧白,我跟了你七年!整整七年!你最難過的時候我陪在你身邊,最得意的時候也是我!我們秘密交往了那么多年,我沒有一點怨言,就算你最后去了季如璟,我可沒有強迫過你什么,如今,就得到了你這樣一個評價嗎!哈哈,真他媽是諷刺!”
她像瘋了一般將餐桌上的食物都摔在地上。食物的湯汁濺了她一身,她也毫無知覺:“你明明愛的是我!你那時候是要向我求婚的對不對!為什么!為什么你會愛上季如璟!她已經快要跟顧塵安結婚了!你會回頭找你了!但是你為什么就看不到我?我一直都陪在你身邊啊,一直都站在你身后,葉牧白,從什么時候開始你就不愿意回頭看我了?你看看我啊牧白!你看我一樣我求求你!”
昔日高傲的方華芝此時此刻儼然一個喪失了尊嚴的瘋子。沒錯,她已經臨近瘋狂,她臉上呈現的是一種近乎變態的執著。
反正與葉牧白已經魚死網破,干脆奮力一搏。
然后,她卻沒有打動他。
葉牧白轉身,走到她面前,蹲下。手指捏著她的臉。
“我的確是喜歡過你。喜歡你的懂事,你的隱忍。但僅僅是喜歡而已。我真正愛的人,是季如璟。從最開始到現在。她在我心里是特別的,你永遠也別妄想取代她,也別奢望我會娶你。”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方華芝喉嚨里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一定是葉老太太不同意對不對?我知道她不喜歡我,但是沒關系,牧白,你已經帶我見過家人了啊,我們有可能的對不對?”
“華芝。”葉牧白凝視著她的眸:“你什么時候變成心智完全不成熟的蠢女人了?難道你不知道你現在這個樣子,就是我最討厭的那種女人嗎?別再胡鬧了,撿起你的驕傲,別讓我最后都看低你,日后想起,都覺得與你在一起過難堪!”
葉牧白的話,一字一句,都刺透了方華芝的心。
自從季如璟介入了兩個人的感情以后,方華芝已經見過太多次葉牧白頭也不回的樣子。但是這一次,卻是最決絕的。
因為她心里知道,他們兩個人,再也沒有挽回的可能性了。
屋子里一片狼藉,各種碗筷碎了一地,再也拼湊不起來。正如她現在的心。
“呵,葉牧白,你要為你今天所說的話付出代價。”她空洞的眼神里有著微弱的光。覺非善意,喃喃道:“我會讓你后悔,一定要讓你墜入地獄中去,我要讓你記住我,用最決絕的方式!絕對!”
啊!
她一聲驚呼。手指被碎片劃傷,留了很多血。方華芝定了定神,拿起最鋒利的一片,狠狠的想著手腕處劃去。
葉牧白仿佛幽靈一樣陰魂不散。
季如璟一直都在防備他所說的那個“殺手锏”可是葉牧白遲遲沒有動靜。季如璟總不能跑過去問:“誒,你的殺手锏到底是什么,說來聽聽”吧?
不管季如璟在哪里,葉牧白都會馬上出現,有時候季如璟真要懷疑他是不是在自己的身上裝了GPS定位。
“葉牧白你是不是有病?”
一襲黑衣趕去參加葬禮的季如璟終于跳腳。她的車子到了保養的年限,季如璟也正想趁著這次機會好好檢查一下車身,所以只要打車去。
昨晚她收到了昔日老友發來的消息,高中時候的老師去世了。大家都在談論著要不要去葬禮的事情。
畢業已經這么多年,大家各奔東西,當年在深厚的情誼也抵不過時間,大家都在用各種借口推辭著。其實這樣的場面也很是尷尬。已經分道揚鑣的這些人,見面了要說什么呢?更何況老師的學生這樣多,他們或許已經是她記不住的那一批了。
但季如璟決定要去。
那年她還是個丑小鴨,甚至被班級上的人惡意評為:“年級最丑的女生”不光如此,也被當時喜歡的人侮辱。她一度想過要自殺。
但是她的老師沒有放棄她,一直都在鼓勵她,讓她重拾信心。雖然從某方面來講她只是履行了教師的義務,但是對于季如璟來說,那是她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如果不是那位老師,可能她早就從教學樓跳下,變成一堆白骨了。
可是葉牧白這只礙眼的蒼蠅一直橫在自己眼前。如果是去別的場合就算了。可是今天這么嚴肅的場合,葉牧白竟然穿了一身酒紅色的西裝?
穿成這樣是要去走紅毯嗎!
季如璟心里煩躁,忍不住朝著葉牧白喊了起來。
“對,我是有病。”葉牧白擺出一幅沒臉沒皮的樣子來:“你能拿我怎么樣?”
現在的葉牧白已經完全顛覆了季如璟以前的認知。天啊,這還是那個對她不屑一顧,高傲的不可一世的男人嗎?
他的眸子里的光依然是清冷的,只不過看向季如璟的眼神里,卻有著灼熱的光。
“我今天是要去參加恩施葬禮的額,你穿著這樣跟著我,難道不怕被打死嗎?”為了擺脫他,季如璟決定說出真相。
“我可以遠遠的看著。”
季如璟知道葉牧白一旦打定主意的事情那幾乎是油米不進了。她干脆放棄了和他溝通,攔下一輛計程車,說出地名,絕塵而去。
這個地段因為是單行線,又堵車。所以鮮少有計程車來。就算是他葉牧白有再大的本事,也不能立馬調過來一輛車吧?更何況季如璟又師父加速跑。
往后視鏡一看,果然沒有車跟過來。季如璟這才舒了一口氣,朝著座位后面倒去。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馬上就是顧塵安的婚禮,她應該將雜念都拋去。季如璟好不容易才讓自己接受了顧塵安,而凡凡也很喜歡他。新生活已經開始了,不能因為葉牧白的攪合讓這一切功虧一簣。
她就算是死,也絕對不會回到從前的那種生活中去的。她現在不是一個人,還有凡凡。太多的賭注她都已經輸了,她自己墜入到黑暗之中不要緊,但是不希望自己的兒子,也染上陰暗。
葉牧白帶給她的陰影,如同黑暗中隱匿的猛獸。你以為它已經消失了,其實不然。只是周圍的環境讓你忽略了它的存在,等到你放下防備時,你會發現晨光乍現,猛獸依舊在那里。不會因為天亮就變得溫柔。
這就是她對葉牧白的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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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堂里的人很少。
起碼要比想象中少了許多。
原以為她的弟子都回來吊唁,可是除了她的兒子和親戚,幾乎沒有其他的外人來。這讓季如璟看起來有些奇怪,但也有些唏噓。
現在人和人之間的感情太薄弱,經不起時間的推敲。在歲月的沖擊下,再堅固的,都將支離破碎。從而想到顧塵安將近十年來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讓季如璟的心更堅定了一點。
她不愛他。但是她要報恩。
將鮮花送到老師的遺像前。季如璟便退了出去。思緒一下子回到那一天。
風有些大了。將梨花的花瓣吹了好多下來。看上去像是一場梨花雨。
彼時十六歲的季如璟還沒有蛻變成現在的模樣。那時候的她儼然是一個丑小鴨。頭發亂糟糟的沒有一點光澤。因沒有防曬的概念加上最近的體育加試皮膚曬得黝黑。青春期一到,原來姣好的皮膚上也是一大推青春痘和黑頭。因每天都被嘲笑,哭的眼睛也總是腫腫的。雙眼皮都要不見了。
她知道自己是不好看的,但是心里仍然有著一個少女夢。
來到梨花園,只為了一件事。
暗戀了兩年的人,明年將要出國深造。這一別后,從此就沒有機會在見面了。她知道自己和他是沒有結果的,但是仍然不想放棄。季如璟迫切的想要將自己的心情說給他聽。
如同天使一樣的人,生性孤傲。從未見過他與任何人交好。但季如璟知道他并非表面冷漠,亦有著溫柔的一面。
因為她見過。
他很愛這里的梨園。午休時候常常抱著書來這里休息。有時候有花瓣掉下來遮住了他看的章節,他也不惱,微微一笑,輕輕將花瓣掃走。
那笑容太美,叫人無法不動容。
季如璟想,或許,自己便是從那時候愛上他的吧。
驚鴻一面,從此終身難忘。雖然到最后,那個人的存在已經成了自己永遠好不了的傷疤。
不知不覺陷入到了回憶中去。季如璟將自己從那里抽離出來。
已經過去數十年了吧。但是每每回憶起,自己都覺得是折磨。那時候的羞辱是她永遠好不了的心理陰影。點到為止變好。她至今也沒有辦法原諒。
也或許就是因為這件事,她始終都無法接受那個人了吧。不管是三年前,還是三年后。
“呼~”
從禮堂走出,那壓抑的氣氛卻依然叫人難受。季如璟深深呼出一口氣,本來漸漸放松的臉卻在下一秒又變得僵硬——
葉!牧!白!
葉牧白就站在距離她不遠處的地方,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但是季如璟一下子就發現了他眼底狡黠的笑。
真是見了鬼了!自己明明甩開他的,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莫非不知不覺得時候身上真的被他裝了定位?
腦洞一開,季如璟的身上一片雞皮疙瘩,趕緊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包里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東西沒有發現。
他朝著自己走過來,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我說過,我在外面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