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終人散,李家今天這一場大戲,著實(shí)讓官街一帶的人過足了眼癮。同時也暗暗讓不少的商家信服。
質(zhì)量問題,任何一個商家都不敢保證百分百不出問題,意外總是存在的,只要本著誠信解決就行,而由今天的事情看來,李墨的質(zhì)量是著實(shí)有保證的.
別的不說,各商家都不免蒙心自問,自己敢不敢在驟然之下,公開全部材料?說起來,大家心裡還真沒底,可李家就敢,這就是底氣。
再加上那一批上黴的墨,上千兩銀子呢,說砸就砸了,說起來李家魄力也著實(shí)讓人佩服。
總歸,經(jīng)過今天這事情,對於李墨,大家反倒是更有信心。幾家墨軒的老闆都暗裡想著,如今田家貢墨的牌子已經(jīng)取消了,沒有了貢墨的噱頭,田墨並不比李墨強(qiáng)。尤其在近一年多來,李墨著實(shí)亮眼,幾種大墨也都聲名鵲起,更何況李墨還是公主府供奉,看來,得加大李墨的份額。
…………
傍晚,下工了,李家的工人也各歸各家。
不過,因著今天的事情,那以後質(zhì)量的事情就刻在了每個工人的心上,更何況,戒墨擺在那裡,時時警醒著大家。
而李貞娘則招呼了幾個管事開會,商量處罰的事情,不管怎麼說,今天這事情,總是要有個處罰。有功則賞,有過則罰,這才能管好工人。
“凡經(jīng)手秦皮的,包括我們自己,每個人扣一個月工錢,分三個月扣完。”鄭復(fù)禮道,這是他們幾個管事研究的。之所以要分三個月扣,主要是考慮的到的工人家裡沒有積蓄,全靠工錢過生活的,若是一個月全部扣完,那那個月的日子就過不去了。
“嗯,行。”貞娘點(diǎn)點(diǎn)頭。
“另外,關(guān)於孫文傑……是不是辭退?”鄭復(fù)禮說到這時又道。
“嗯,孫文傑的事情我再跟我爺爺他們商量一下。”貞娘沉思了一下道。這次事情,孫文傑有錯,但若是錯全在他一個也是過了點(diǎn)的。
再說了,孫文傑畢竟是孫氏的人,這裡面也牽涉到嫡宗的面子,更何況,嫡宗如今弱勢,而她八房如今強(qiáng)勢,這其中的關(guān)係就有些微妙了。所以,孫文傑的事情處理起來要慎重一點(diǎn),以免引起孫氏那邊的猜忌。
一個家族要發(fā)展,終歸是要大家齊心協(xié)力的,要不然,象田家這次,若不是因爲(wèi)家裡鬥成這樣,田家何至於如此。
雖然萬事有個法度,但法度之中不是也有個度的問題,孫文傑這次所犯之錯雖然後果嚴(yán)重,但就其錯的本身,辭不辭退也在兩可之間。
當(dāng)然了,這也要看孫文傑到底是不是扶不起的阿斗,若他真是扶不起的阿斗,那辭就辭了,貞娘也是不會再乎嫡宗那邊怎麼看的。
“嗯。”聽貞娘這麼說,鄭復(fù)禮便不再多說,他自也知道這其中的忌諱之處。
隨後見天黑了,便各人散去。
“文傑,你真要走啊?”墨坊邊上的一排倒坐裡,孫文傑,李高,李升,他們幾個就住在這裡,此時屋裡,如豆的燈光下,李高和李升兩看著著孫文樓再打著包課。 不由的問道。
“不走還等著被人趕走啊。”孫文傑深吸一口氣道,今天他犯了這麼大的事情,留是留不得了。
聽得孫文傑這話,李高和李升也沒話說了,確實(shí),之前幾個管事的都合計(jì)了,今天這事情讓墨坊損失了近千兩銀子,孫文傑是真留不得了。
“那也不用這麼急啊,現(xiàn)在天都黑了,明天早上再走,到時我們送送你吧。”李升看著外面黑沉沉的天道。
“不明天了,到時讓大家看到我灰溜溜的走太沒面子。”孫文傑再次深吸一口氣,然後背起包裹走出門。
沒想到一出門,差點(diǎn)就撞到一個人,藉著屋裡的燈光定睛看了一下才發(fā)現(xiàn)是李貞娘。
兩人歲數(shù)是差不多的,不過貞娘有著前世的年齡基礎(chǔ),再加上掌著一家之墨坊,自有一股子氣勢,因此的,那孫文傑在她面前倒象是晚輩似的。
其實(shí)以輩份來論,也還真是晚輩,畢竟孫文傑只是小文佑的表兄。
此時,孫文傑見著李貞娘那黑漆清亮的眼神,不由的便有些怯的招呼:“大掌櫃。”
“怎麼?就打算這麼走了?”貞娘挑著眉毛問。
“我做的事情我認(rèn),墨坊損失的我一時也賠不出來,只能等以後看我有沒有那發(fā)財(cái)?shù)拿恕!睂O文傑悶聲悶氣的道。
“這麼回去,你在家人面前怎麼說?”貞娘又問道。
“你放心,我的錯,我自然會認(rèn),不會說你壞話的。”孫文傑哼了一聲道。
“你說我壞話我倒是不在乎的,只是想著你母親千方百計(jì)的把你送進(jìn)李氏墨坊,如今你這麼灰溜溜的回去,你自己沒面子就算了,你讓你母親的面子往哪裡擱?”貞娘又反問的道。
“這用不著你管。”愣了一下,孫文傑有些氣虛的道。
“我是懶的管,只是若是我,我不會就這麼輕易認(rèn)輸,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貞娘道。
“什麼意思?”孫文傑猛的擡起頭來問道。
“很簡單,我給你三個月的時間,讓你繼續(xù)留在墨坊裡,你的任務(wù)就是把所有的材料認(rèn)透,吃透,各種品級分清,到時通過墨坊管事的考覈,你便可重新回到墨坊裡。到時,你就爲(wèi)墨坊把握材料的質(zhì)量關(guān)。”說到這裡,貞娘頓了一下又道:“當(dāng)然,要是到時通不過,你就只有揹著包裹回家的份了,怎麼樣,敢不敢接。”
聽完貞孃的話,孫文傑就定定的看著李貞娘,好一會兒,咬牙道:“沒什麼不敢接的,好,哪裡跌倒哪裡爬起來,不用三個月,一個月就夠了。”孫文傑握著拳頭重重的道。
“好,那我拭目以待。”貞娘點(diǎn)點(diǎn)頭。便轉(zhuǎn)身,一邊花兒正舉著燈籠,兩人一起回了主屋這邊。
而接下來幾天,孫文傑還真是一頭就鑽進(jìn)了墨坊的各種材料裡。貞娘瞧著他那股子勁道,暗暗點(diǎn)頭,總算這小子還是值得扶一扶的,也不枉她一翻心思了。
而這幾天,山西那邊傳來的消息卻是越來越不糟糕了。
“貞娘啊,文謙那邊還沒消息啊?”晚上,吃晚飯的時候,趙氏有些擔(dān)心的問道,這段時間陸繼傳來的消息,好象山西那邊叫韃子給鬧的紛亂亂的,死了不少的人呢。
“沒,前段時間,義厚生的人去那邊打聽,沒那麼快回來。”貞娘抿了抿嘴道,她心裡實(shí)在是也有些擔(dān)心。
就在這時,李正身和趙素素過來了,兩人如今那硯石店開的不錯,短短的兩月,竟也有些名氣了。主要是之前,李正身藏了不少的好硯石料子,一經(jīng)推出,就引起了不少的轟動,再另上賭石的噱頭,這短短的時間就起來了。
不過,兩人進(jìn)來的時候,臉色不太好看。
“貞娘,文謙是不是到石州去了?”李正身問道。
“嗯,怎麼了?”貞娘突然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
“我剛得到的消息,山西那邊,月中的時候,俺答屠了石州,聽說血流成河呢。”李正身揮著拳頭恨恨的道。
貞娘一聽腦袋就轟了一下,一邊的趙氏也呀的一聲叫了起來,便是李老掌櫃的和李景福那臉色也變了,走的時候,羅文謙正是說他要去石州的。
“娘,我去平安嫂那邊問一下。”貞娘此時驚跳了起來。然後也不等趙氏回答,便一溜跑的出了門。
不一會兒就到了義厚生側(cè)門,拍了門,開門的是伍子。
“伍子,你母親呢?”貞娘劈頭就問。
“娘在屋裡。”伍子的聲音有些鼻音。
貞娘便跟著伍子進(jìn)屋,一路上問道:“你羅九叔有消息嗎?”
“還沒有,不過昨天剛接到的消息,月中的時候,羅九叔他們就在石州,偏俺答屠了石州,聽說連知府都?xì)⒌袅耍膊恢_九叔和我爹他們怎麼樣了?”伍子有些哽咽的道。
伍子的爹羅平安也是跟著羅文謙一起去的。貞娘一陣沉默。
這時,伍子抽了抽鼻子,然後又繼續(xù)說了句:“娘怕你擔(dān)心,便沒跟你說,只想著等得到確切的消息再說。”
“嗯,我明白。”貞娘點(diǎn)點(diǎn)頭。隨後便進(jìn)了屋裡,就看到平安嫂坐在那裡紅著眼眶,神情愣愣的。
“平安嫂。”貞娘輕喚了一聲。
“貞娘啊,這可擔(dān)心死人了,我要去石州找伍子他爹。”平安嫂回過神來,一見到貞娘,便哽咽的道。
“平安嫂,先別亂了陣腳,羅大哥他們?nèi)サ囊魂?duì)人可都是從過軍的,就算是要出事了,也不可能所有的人都出事。我們耐心等等再說。”貞娘道。
平安嫂說要去石州也不過是嚷嚷,這時候便是去石州又哪裡能找到人?這時聽得貞娘這麼說,深吸一口氣,倒是冷靜了些。
貞娘便又跟平安嫂聊了幾句,見這邊並沒有什麼確切的消息,雖然心裡仍有些惴惴,但到是比初聽自家正身堂哥說的時候心裡安定點(diǎn)了。
於是貞娘便告辭,平安嫂送貞娘出門,到得門口,又看到言管事正吩咐伍子備車,伍子一溜跑的去了,言管事看到貞娘,遠(yuǎn)遠(yuǎn)的拱了拱手。
“言掌櫃的,錢莊裡這幾天還是多備點(diǎn)錢。”貞娘看了看一邊錢莊的大堂,想了想便提醒了一句,雖然這時候的錢莊,個人存錢的還只是少數(shù),但各商家存的錢倒是不少的,而一但羅九可能出事的事情一傳出去,弄不好錢莊會出現(xiàn)擠兌現(xiàn)象,因此提醒一句。
那邊言管事聽得貞娘提醒的這一句,先是一愣。隨後重重的一拍額頭:“我這段時間都忙糊塗,我這就去準(zhǔn)備。”言管事說著也顧不得跟貞娘客套,叫了伍子,上了馬車,便出了院子。
他的這段時間忙瘋了,本來他只管著錢莊的事情,貨棧的事情是由蕭七在管,可山西那邊的事情一發(fā),蕭七就帶著人馬去了山西打聽情況了。
因此的,他又要管著貨棧的事情,還要關(guān)注來往的消息,忙的整個人跟陀螺似的。竟是忘了這一茬。
他在北地也是管過多年的錢鋪?zhàn)拥模匀恢罃D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