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rèn)錯人?她怎麼可能會將他認(rèn)錯!
雖然此刻她淚眼朦朧,但眼前這個人,分明與蘇青翊是一樣的眉眼,一樣的嗓音,一樣的氣度,只是以前的蘇青翊身體康健,而這個人,卻坐著輪椅。
可就算如此,阿黎也堅信自己不會認(rèn)錯,他就是蘇青翊!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她的感覺,不會錯。
“青翊哥哥你不認(rèn)得我了嗎?我是阿黎啊!你怎麼可以不認(rèn)得我?”阿黎根本不相信那人的話,情緒激動的上前抓住了那人的手。
輪椅上的男子確實長著一副與蘇青翊別無二致的臉。濃黑的眉毛,有神的眼睛,直挺的鼻樑,薄薄的嘴脣,就連身上那股清冷淡漠的氣質(zhì),都一模一樣。可不同的是,蘇青翊的清冷淡漠是對別人的,而對阿黎,他則是溫柔暖心的。這個人呢?
他看著自己面前傾城如畫的阿黎,微微蹙眉,然後把手從阿黎手中拿了出來。
他還是那句話:“姑娘,我想,你是真的認(rèn)錯人了。”
禮貌卻疏離,蘇青翊從未這樣對過阿黎。
就在阿黎準(zhǔn)備開口否認(rèn),說自己沒有認(rèn)錯的時候,背後傳來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易哥哥!”
男子擡頭,對著阿黎身後溫潤一笑,說話的聲音頓時變得輕快起來:“郴兒,你回來了。”
“是啊,東西我已經(jīng)買好了,我們回家吧。”聽語氣,這個郴兒現(xiàn)在,好像很開心。事實也確實如此,易哥哥自從醒來以後,就一直沉默寡言,對自己也是冷淡疏離,像今日這般溫柔親近還是頭一次呢,這叫她如何不開心?
阿黎抹去臉上的淚水,轉(zhuǎn)身看去。
倒是一派知書達(dá)理大家閨秀的樣子,長的也很漂亮。
見阿黎擋在蘇青翊前面,上官郴也打量起她來。看到阿黎的第一眼,上官郴著實被驚豔到了。
這女子素衣素服,不施脂粉,珠釵首飾概無一件,卻依舊眉目如畫,就像是從畫裡走出來的仙子一般,清麗脫俗,飄逸非常。微紅的眼眶,讓人知道她剛剛哭過。
上官郴看向蘇青翊,不解的問道:“易哥哥,這位姑娘是?”
蘇青翊望了阿黎一眼,對上官郴說:“我也不認(rèn)識,許是認(rèn)錯人了。”
上官郴走到蘇青翊的輪椅後面,推著蘇青翊離開。
見蘇青翊走遠(yuǎn),阿黎這才反應(yīng)過來,對著蘇青翊的背影急急喊道:“蘇青翊!”
前面的兩人頓時停下。阿黎心中一喜,她就知道,她不會認(rèn)錯!
可是蘇青翊卻沒有回頭,只是上官郴俯下身子,聽蘇青翊對她說了幾句話。隨後,上官郴走向阿黎。
“這位姑娘,雖然我不知道你發(fā)生了什麼事情,但你真的認(rèn)錯人了。易哥哥與我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真的不是你剛纔叫的蘇青翊。”上官郴耐心的與阿黎解釋。
阿黎搖頭:“不,一定是他!你不要騙我了,我不會認(rèn)錯他的,我不會認(rèn)錯!”
看著阿黎背上哀痛的眼神,上官郴也是心有不忍,但她還是說:“姑娘,世界之大,有長相相似的人也不足爲(wèi)奇。我看你這麼著急,想必那人定是對你極爲(wèi)重要的。你莫要因爲(wèi)心急,認(rèn)錯了人。易哥哥真的不是你要找的人。”
阿黎推開上官郴,跑向蘇青翊。
“是不是,讓我看看就知道了。”說著,阿黎就去拉那男子的胳膊。
小時候,阿黎在蘇青翊的脖頸處咬過一口,以爲(wèi)會留下印記,誰知後來好了以後,印記就消失了。成親之後,阿黎曾在蘇青翊的胳膊上又咬過一次。她清楚記得,花燈節(jié)之前,那個印記還很清晰,現(xiàn)在,一定還在。
那男子眼神一凜,甩袖掙開了阿黎的束縛,慣性之下,阿黎向後踉蹌一步,坐在了地上。那男子面色不善的教訓(xùn)阿黎道:“大庭廣衆(zhòng)之下,還請姑娘自重!”
他真的不是蘇青翊麼?蘇青翊不會這麼對她的……阿黎呆呆的看著那張和蘇青翊一模一樣的臉,忘了自己該作何反應(yīng)。
上官郴將阿黎扶起來,不好意思的道歉:“對不起啊,姑娘,易哥哥他脾氣不大好,沒傷著你吧?”
阿黎搖了搖頭,眼淚在這一瞬間再次噴涌而出。
見阿黎只是哭著不說話,上官郴更加愧疚了:“姑娘,真的是不好意思。易哥哥他也不是有意的,你莫要見怪。我們都說了,你真的是認(rèn)錯人了。姑娘就回去吧。”
說完,上官郴爲(wèi)難的看了看阿黎,又看了看她的易哥哥,然後推著易哥哥的輪椅,徑直回府去了。
蘇青翊的身影一點點消失在阿黎的視線之中,阿黎卻沒有再追上去。
易哥哥?還是翊哥哥?阿黎心中暗自疑惑。在阿黎沉浸在蘇青翊忘記她的打擊之中時,柳若楹和陸陌霖從酒樓裡出來了。
“阿黎,怎麼了?這才一會兒不見你,怎麼就哭成這樣了。”柳若楹心疼看著哭成了淚人兒的阿黎,輕輕給她擦拭著眼淚。
陸陌霖也勸慰道:“不管什麼事情,哭解決不了問題。再說,你現(xiàn)在不是一個人,總是哭著,對孩子不好。”
是啊,她現(xiàn)在不是一個人了,她要照顧好孩子,她不能再哭了。若是青翊哥哥知道她有了孩子,一定會
很開心吧?
阿黎抓住柳若楹的手,對爹孃說道:“爹,孃親,我看到蘇青翊!我剛纔真的看到蘇青翊了!可是,他卻不認(rèn)得我,他說我認(rèn)錯人了……而且,他身邊,還跟了一個女子……”本來已經(jīng)止住了淚水,說到這裡,阿黎的心又開始刺痛。
難不成分別不到一個月,他就有了新歡,所以纔不肯與自己相認(rèn)?阿黎死命的搖頭,在心裡對自己說,不,不能這麼懷疑青翊哥哥。
當(dāng)初自己被帶到秘沙國,三年未見,青翊哥哥對自己的心意依舊如初。經(jīng)歷了這麼多風(fēng)雨,這麼多次生死,她怎麼能懷疑青翊哥哥呢?她一定要對他們之間的感情有信心!
陸陌霖聽了阿黎的話,擰眉深思,說道:“阿黎,會不會,他和你當(dāng)初重傷之後一樣,因爲(wèi)用了什麼救治之法,所以失憶了,這纔不認(rèn)得你?”
爹爹這麼一說,阿黎猶如醍醐灌頂。是啊,他失蹤之前,受了那麼重的傷,現(xiàn)在能撿回一條命來已經(jīng)不容易,若是爲(wèi)此付出了什麼代價,譬如失憶,也是正常的。
而且……他的腿……似乎也受了重創(chuàng),否則,怎麼會坐輪椅呢?
“爹你說的對,真的很有可能,而且我見到他的時候,他還坐著輪椅,他一定是禁受了我們不知道的重創(chuàng),或許他是真的失憶了,也或許,他是不願意面對我。不管怎樣,我都不會放棄的。”阿黎堅定的說道。
上官府中。
“易哥哥。”上官郴推著蘇青翊來到花園散心。
走廊裡,上官郴坐在長凳上,蘇青翊坐著輪椅,望著院子裡鮮豔的秋菊發(fā)呆。已經(jīng)是秋天,很多花都過了季,凋零衰敗,只有這秋菊,還開得如此旺盛。
上官郴看著失神的蘇青翊,微微一笑,像是洞悉了一切似得,問道:“易哥哥,今日酒樓門前那女子,是你的意中人吧?”
聽到上官郴的問話,蘇青翊略微回神。他苦澀一笑,雙眸中光芒暗淡,低落的說:“是我髮妻。”
上官郴一驚。她見那女子哭的傷心,對自己面前這個男子癡癡追逐,只道可能是他心上人,卻沒想到,竟然是他髮妻。
那女子看上去風(fēng)塵僕僕,滿臉倦容,想必,是尋了他很久的。
“你,不愛她了嗎?”上官郴試探著問。
蘇青翊擡頭,目光幽幽的望著遠(yuǎn)處,說:“怎會不愛。我與她,相識十餘載,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波折才終於結(jié)爲(wèi)夫婦。此生,她是我唯一的妻。”
此生,她是我唯一的妻。上官郴被蘇青翊這句話,震動了心扉。看來,他們之間的感情,真的非比尋常。自古以來,那個男子不是三妻四妾,左擁右抱?有幾個,能夠真正做到一生只要一人。這樣深刻的感情,世上哪個女子不盼望?
上官郴頗爲(wèi)觸動的說:“郴兒真的好羨慕那位姐姐,她可真幸福。她有著,這世上所有女子求而不得的愛情。”
“幸福?”蘇青翊的口氣,似乎十分諷刺,他眼中藏著深深的自責(zé),說:“不,她不幸福。我們之間,發(fā)生過許多郴兒你不知道的事情。她爲(wèi)了我,付出的太多,受了太多傷,遭了太多罪。若是你,你不會願意經(jīng)歷的。”
“可我覺得,那是易哥哥你不瞭解女孩子的心態(tài)。”上官郴反駁道:“對於女子來說,吃苦沒關(guān)係,受罪也沒關(guān)係,重要的是,她心裡那個人,心中也只有她。只要感情在,再大的艱難險阻都能克服。”
“可我,不想再拖累她了。”母妃留下的那塊玉佩,蘇青翊隨身帶著半塊,其餘半塊,在阿黎那裡。他摩挲著那半塊玉佩,心中酸澀。
上官郴皺眉,道:“所以今天你要我說謊,想讓她以爲(wèi)是真的認(rèn)錯了人,然後放棄,自己離開?”
她就說,易哥哥雖然性子冷清,但也從未對人發(fā)過火,今天竟然在大街上將一個弱女子給推到,著實反常。
“是啊。”在這裡,蘇青翊不再掩飾自己的心痛,他渾身都籠罩著悲傷的情緒,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在和上官郴聊天:“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個廢人,有何面目見她?我已經(jīng)無法帶給她幸福,不如狠心推開她,讓她忘了我,有機(jī)會去尋找真正的幸福。”
“你竟然是這麼想的?”突然間,上官郴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是沒辦法理解男人的心理了。但是作爲(wèi)一個女子,她知道,蘇青翊的髮妻,定然不是這麼想的。
看著蘇青翊沉默不語的樣子,本來很生氣的上官郴,卻又氣不起來了。說到底,他也有他的苦衷。
好好的一個人,突然之間要依賴輪椅行動,一輩子要在輪椅上度過,換成誰,都會受不了吧?更何況是易哥哥這樣,一看就知道原本也是大戶人家的公子,氣度不凡之人。其中落差,比起常人更加難以接受。
想起今日碰到的那位女子,上官郴不由自主的讚歎道:“易哥哥,說真的,你妻子,她真的好漂亮,郴兒覺得自己所知道的那些讚美女子的詞語,都用在她身上,也不足以形容她的美。好像她只要往那裡一站,就是一副完美的畫像。”
說起阿黎來,蘇青翊的臉上才泛起多日未現(xiàn)的笑顏。那笑顏,是驕傲的,是寵溺的,也是,隱隱帶著苦澀的。他說:“那是自然,阿黎是我見過的女子中,最美的。”
上官郴是女子,別人當(dāng)著她的面,說另一個女子是世上最美的,她雖然羨慕,卻不曾嫉妒。因爲(wèi)在她見過阿黎之後,她就知道,阿黎當(dāng)?shù)闷疬@樣的讚美。
“阿黎?是她的名字嗎?”上官郴好奇的問。
蘇青翊點頭道:“她叫陸雅黎,字筠曦。可我卻從不叫她名字,只喚她,丫頭。”每每說到阿黎,蘇青翊的眼中就閃現(xiàn)著溫柔的神色。
“陸雅黎……陸筠曦……確實是好名字,配與佳人正合適。”上官郴失神道:“不知此生,我可能像她一般,找到一生摯愛。”
“郴兒妹妹你爲(wèi)人善良又美麗聰慧,只要有心,定能尋得良人。”蘇青翊淡淡的說。
上官郴道:“那就借易哥哥吉言了,但願如此。”
客棧裡,阿黎回到房間後,一直悶悶不樂的窩在榻上。
狐貍小白似乎感受到了阿黎身上的低氣壓,它默默的爬到阿黎懷裡,安靜的蜷縮著身子,滴溜溜的眼睛看著面無表情的阿黎,好像也很難過的樣子,似乎在對阿黎說:“主人,小白陪你一起傷心。”
阿黎給小狐貍順著潔白無瑕的毛,喃喃的說:“小白,他是我的青翊哥哥,對不對?我怎麼會認(rèn)錯呢?可是,你說,他究竟?fàn)?wèi)什麼不認(rèn)我?失憶了?還是故意的……”
“吱吱吱吱吱吱。”阿黎話音一落,小狐貍就發(fā)出了它專有的叫聲。阿黎不懂獸語,自然不明白它什麼意思。不過阿黎也沒指望它能給出自己答案,只是心中實在憋悶,需要傾訴。
今天她在大街上被蘇青翊推到,心裡不難受是騙人的。不說她認(rèn)定了那人一定是她丈夫蘇青翊,就算不是,只是一個與蘇青翊長相相似之人,她也無法接受。
她該怎麼辦呢?如今蘇青翊在這裡,她自然是不想離開的。她要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蘇青翊究竟?fàn)?wèi)何會變成這樣,而那個女子,又是何人。
“爹爹,孃親。”
思索良久之後,阿黎來帶柳若楹和陸陌霖的房間。
“怎麼了,阿黎。爲(wèi)何這麼晚了還不休息?”柳若楹和陸陌霖起身,看向阿黎。
阿黎咬脣,隨後下定決心,說:“爹,娘,我想了很久,覺得暫且留在這裡。既然我在這裡碰到了蘇青翊,我一定要弄明白他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但是我想,寒一寒十和歲安她們,一定還在尋找蘇青翊和我的下落。我希望你們先回平洛去,通知衆(zhòng)人我們平安無事。還有,讓寒十和歲安來這裡找我。”
阿黎一說完,柳若楹就反對:“不行,我們怎麼能留下你一個人在這裡,萬一有什麼意外,你一個人如何應(yīng)付?再說你現(xiàn)在身懷有孕,我就更不放心了。你年紀(jì)小,不懂事,若是孩子有個什麼好歹,我看你怎麼辦。”
柳若楹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因此阿黎沒有反駁,沉默下來。
陸陌霖打破僵持的狀態(tài),說道:“這樣,楹兒你留下來照顧阿黎,我回平洛通知衆(zhòng)人。到時候我會和寒十他們一起來這裡,與你們母女匯合。”
“這樣也好。”不待阿黎發(fā)表意見,柳若楹就將事情定了下來。
可憐天下父母心,他們又?jǐn)偵狭俗约哼@個不省心的閨女,隔三差五就出事,不擔(dān)心都不行。算了,那就按他們說的做吧。
呀!糟了!
和爹孃說完自己的打算,阿黎才突然想起大白熊來!因爲(wèi)要進(jìn)城,小狐貍體型小,可以當(dāng)做寵物呆在身邊,可是大白熊那龐大的體型,百姓見到一定會嚇壞的。無奈,進(jìn)城之前阿黎讓大白熊留在了山裡,等到離開的時候,在從山路一起走。
本想安頓打點好了一切,給大白熊送些吃的去,可是今天因爲(wèi)偶然碰到了蘇青翊,她就把大白熊給拋在腦後了。
“阿黎?阿黎!”柳若楹猛地拍了下阿黎的肩膀,阿黎這纔回神。
柳若楹佯嗔道:“你看看你,又出神了,想什麼呢。”
“娘,我今天忘了給大白送吃的了!”阿黎愧疚懊惱道。
柳若楹噗嗤一笑,說:“那神獸白熊守在白玉山後山,那麼多年以草爲(wèi)食,你把它留在山裡,餓不死的。”
好吧,算她多慮了,可是萬一大白因爲(wèi)自己不給它送吃的不高興了,一巴掌拍下來她可就死翹翹了……唔,她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族長爺爺說過,大白和小白本就是白狐聖女的神獸,應(yīng)該不會因爲(wèi)沒吃的就背叛她吧?應(yīng)該不會的……阿黎心虛的想。
晚上睡覺的時候,阿黎寬衣解帶後,看到了自己時刻貼身帶著的玉佩。本想放在枕頭邊上,誰知小白一看到那半塊玉佩,就衝上去,用兩隻小爪子抱起來,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
阿黎看著小白這奇怪的舉動,不知道它想幹什麼。
只見小白在把玩過那半塊玉佩後,覺也不睡了,直接溜出了門外,等阿黎開門去尋的時候,已經(jīng)沒了蹤影。
小白是靈狐,應(yīng)該不會有事吧。找不到小白,阿黎心裡漸漸變得焦急。她勸說自己躺倒榻上耐心等待,可就是放不下心來。
直到一個時辰以後,小白終於回來了。
而它回來的時候,嘴裡叼著半塊玉佩——是蘇青翊的那半塊玉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