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云溪路八號園，打的是出租車。
這是宋傾城在外面第一次和郁庭川坐出租車，不同于私家車的寬敞，出租車的內(nèi)里簡單，舒適度也大打折扣，但聽著郁庭川報給司機地址，讓她覺得這樣的夜晚很讓人踏實，身心不自覺的放松下來。
到家后，宋傾城洗了澡沒有先休息，趁著晾頭發(fā)的功夫察看手機。
除了沈徹保平安的微信，還有joice發(fā)的qq信息。
joice先發(fā)了個笑臉，接下來兩條信息，一條問她明天下午有沒有空，另一條信息說最近新上映一部動畫片，他感覺挺好看的。
宋傾城看懂孩子在信息里的暗示，發(fā)現(xiàn)信息是九點多發(fā)的，她不想耽擱，當即回道：“想去看電影？”
沒多久，joice回復(fù)：“是的，aunt有時間么？”
宋傾城剛要打字，joice又發(fā)來新信息：“我馬上就要去北京了，想和aunt道別。”
這條信息，伴隨一個靦腆的小表情。
明天宋傾城沒別的安排，所以答應(yīng)joice的邀請去看電影。
等郁庭川沖澡出來，宋傾城就把這事說了。
郁庭川也沒有隱瞞打算送joice去慕清雨那里的事情，宋傾城得知是joice自己的決定，心里多少能了解，那個時候宋莞到余饒接她，她也是心甘情愿跟著宋莞北上的，幼年的孩子對母親有著旁人比不了的濡慕之情。
即便今晚見過慕清雨，她沒有把那份膈應(yīng)轉(zhuǎn)移到孩子的身上。
宋傾城告知郁庭川看電影的事，不是問他可不可以去，而是和joice約好后的報備。
睡覺前，郁庭川掀開被子說：“年前最后幾天，明天就讓老趙跟著，省得到時候回來叫不到車。”
宋傾城點點頭，出門有輛車確實方便。
……
第二天上午，宋傾城吃早餐的時候，已經(jīng)收到j(luò)oice的qq信息。
小家伙似乎很高興，讓許阿姨幫他拍了張全身照發(fā)過來，身上穿著那晚新買的衣服。
宋傾城回信息，給面子的夸贊：“很帥氣。”
剛放下手機，別墅里的可視電話響了，表明有訪客。
這會兒，鞏阿姨外出買菜沒回來。
宋傾城走去玄關(guān)處。
電話接通后，那邊除了小區(qū)的保全還有一個女人。
待看清是葛文娟，宋傾城有些驚訝，但她沒有把訝異表現(xiàn)在臉上，葛文娟的樣子，像是來者不善。
見電話通了，葛文娟按捺著情緒開口：“你出來一趟，我有話問你。”
不管是過去還是現(xiàn)在，葛文娟不曾在宋傾城面前伏首作低過，礙于郁庭川會客氣幾分，但絕對不可能對著宋傾城溜須拍馬。
宋傾城也清楚這點，面對葛文娟是疏遠的客套：“嬸嬸想說什么，這樣說也是一樣的。”
“……”葛文娟的情緒上涌，臉色不好，卻依然沒有發(fā)作：“既然你不肯出來，那我就在這里等著，要是等得不耐煩，我不介意去趟恒遠集團的大廈，你是郁庭川的人，有些話問他也沒有差別。”
葛文娟是那種說得出做得到的性子。
這點，宋傾城并不懷疑。
不想牽扯到郁庭川，宋傾城關(guān)掉可視電話，沒有讓保全放人進來，而是選擇出去見葛文娟。
十分鐘后，宋傾城出現(xiàn)在小區(qū)門口。
葛文娟挽著名包，目光落在走過來的宋傾城臉上。
宋傾城剛開口問什么事，葛文娟已經(jīng)把一個信封砸在她身上，怒氣也跟著爆發(fā)，冷冷一笑：“有郁庭川做你的靠山，就可以這樣為所欲為，非要搞得我們陸家雞犬不寧是不是！”
“我不懂嬸嬸這話的意思。”
宋傾城不急不躁，只說：“我已經(jīng)離開陸家，陸家現(xiàn)在怎么樣，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和你沒關(guān)系？”葛文娟冷笑不止：“自己不折手段的攀上高枝，還慫恿朋友來勾搭你叔叔，我倒要問問你，還有沒有臉這樣?xùn)|西？”
葛文娟的聲量不低，引得過路人紛紛側(cè)目。
地上的信封，掉出三兩張照片。
宋傾城撿起信封，發(fā)現(xiàn)是薛敏和陸錫山從源泉山莊出來的照片，就像那日在皇庭相遇一樣，同行的還有其他客戶，這些照片，看不出陸錫山和薛敏之間存在著不可告人的關(guān)系。
“你就這么見不得陸家安寧？”葛文娟幾乎咬牙切齒：“你和你那個不要臉的媽一模一樣，心思歹毒，要把人逼到家破人亡才甘心！”
想起這段日子，陸錫山和她動不動就吵架，已經(jīng)接連四五天夜不歸家，所以她找私家偵探去跟蹤陸錫山，拍到這些照片。
葛文娟也沒料到，陸錫山一個五十歲的老男人，家里生意又那樣，居然還有年輕姑娘貼上來，當即又氣又樂，這幾天陸錫山都沒去公司，找到陸錫山入住的那家酒店，得知昨天已經(jīng)退房走人。
早上去公司，陸錫山的秘書告知她老板去青島出差了。
剛巧，陸韻萱來上班，認出這疊照片里的女人。
說是宋傾城在余饒的一個朋友。
葛文娟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姓宋的小狐貍精現(xiàn)在是翻了身，肯定是記恨自己以前待她不好，所以找了個年輕女人去勾引陸錫山，自己在一旁看熱鬧，繼而想起那次在皇庭的碰面，小狐貍精那副態(tài)度，擺明是在暗暗幸災(zāi)樂禍！
這樣想著，葛文娟恨得不行，揚手就扇過去！
宋傾城正在看那些照片，一時沒防著，左臉頰硬生生挨了一巴掌。
“當初就該讓你自生自滅，死在牢里也好過你這樣作惡！”葛文娟的牙關(guān)緊咬：“白眼狼就是白眼狼，根本養(yǎng)不熟，救你再多次，該咬人的時候張嘴都不含糊！”
說著，又是抬手甩過來耳光。
宋傾城握住葛文娟的手腕，剛才是沒留神，現(xiàn)在不可能再受一次。
“放手！”葛文娟有些惱羞成怒。
宋傾城不但沒松開，手指反而攥得更緊：“之前那巴掌算是我尊老愛幼，嬸嬸要是再動手，別怪我不給你留情面。”
葛文娟冷笑：“怎么，那巴掌你還想扇回來？”
“別忘了，你把余饒書記的兒子砸成半身不遂，在牢里被欺負的半死不活，如果沒有韻萱的舅舅幫忙疏通關(guān)系，你以為你還能活著出來？”葛文娟深吸口氣，狠話說盡：“當年那一刀怎么沒把你捅死，你要是死了，現(xiàn)在也不會禍害別人！”
想起自己腰際的那道傷疤，宋傾城微微莞爾：“我沒忘記嬸嬸那次是怎么幫我的，同樣的，我也不會忘記堂姐做的好事。”
“……”葛文娟以為她是指陸韻萱搶走沈摯的事。
“還有。”宋傾城說：“叔叔是否婚內(nèi)不忠，不是我個小輩能左右的，嬸嬸如果跟叔叔感情和睦，別人就是想插針也找不到縫。”見葛文娟怒氣不消，又道：“嬸嬸想在這里鬧，那就鬧吧，您打我的這巴掌，肯定能驗出傷來，我不介意去趟派出所，在民警做筆錄的時候，我會把您懷疑叔叔出軌的事告訴他，外加這些照片，省得他不知道您為什么突然傷人。”
那幾張照片根本瞧不出半點曖昧，去了派出所也不占理。
葛文娟快五十歲的人，葛家在南城也算有頭有臉，一旦她去派出所，這事轉(zhuǎn)眼就能在圈子里傳開。
見宋傾城伶牙俐齒，葛文娟不怒反笑：“在我這里囂張有什么用，有些事就是因果輪回，靠著不正當手段攀上郁庭川，孩子掉了，現(xiàn)在又不能再生，一樣的不知廉恥，你的運氣卻比你那個媽差得多。”
“我能不能生就不勞嬸嬸費心了。”宋傾城沒有羞惱，只是挽起嘴角：“嬸嬸還是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堂姐，堂姐結(jié)婚這么多年，肚子一直沒有動靜，連掉個孩子都沒見著。”
葛文娟甩開宋傾城松懈的手：“跟著郁庭川，還不是幫他帶和前妻的孩子，我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時候！”
說完，葛文娟揚長而去。
宋傾城站在原地，又看了看那些照片，目光停留在薛敏的臉上，慢慢移向笑容和善的陸錫山，確確實實看不出有什么異樣。
……
回到別墅，宋傾城發(fā)現(xiàn)左臉有些腫。
本來打算上午去趟沈徹那里，現(xiàn)在這樣卻沒辦法出門。
宋傾城去廚房拿冰袋敷臉，又給沈徹發(fā)信息，借口有事不過去了，沈徹回復(fù)說沒事，欲言又止的告訴宋傾城，他早上去超市買吃的，碰見沈摯和個打扮時髦的女人在一起：“我看他們的樣子，挺親密的，不像是單純的朋友。”
沈摯和陸韻萱夫妻最近在鬧冷戰(zhàn)，沈徹知道這點，但沒想到沈摯真的在外面找了女人：“被我看到，他都沒有叮囑我什么，開始往我身后看了看，可能以為你也在吧。”
宋傾城并不關(guān)心沈摯的事，特別是現(xiàn)在自己過得好，更不愿意糾結(jié)于那些過往，聽沈徹說完，她就轉(zhuǎn)移了話題：“你媽最近催你去相親沒？”
“暫時還沒有。”沈徹嘆一口氣：“年后就說不準了。”
宋傾城道：“相親挺好的，指不定就能遇到你的真命天女。”
沈徹假笑兩聲：“……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啊。”宋傾城感慨：“有些東西你不去做嘗試怎么清楚不行，你現(xiàn)在這樣，用個成語形容，就是固步自封。”
沈徹不想談?wù)摻K身大事，三言兩語就借口有事掛電話。
收了線，宋傾城也放下手里的冰袋。
她站在盥洗臺前，抬頭看了看鏡子里的自己，左臉看不出指印，只是有微腫的跡象。
下午1點，宋傾城收拾好出門。
趙師傅是從公司過來的，先到老宅接了孩子。
宋傾城拉開柵欄門，看到停在路邊的轎車，待她走近，后排車門被推開，一只小手正握著扳扣。
joice看見宋傾城很高興。
等宋傾城上車，joice親昵的挨近她，拿著ipad給她看影片信息。
是一部國產(chǎn)的動畫片。
“小菁姐姐要和同學(xué)出去玩。”joice在平板上寫字：“她說這種動畫片很幼稚，不是迪士尼的她就不看。”
joice寫完后，抿著小嘴像在表達不滿。
這是joice第一次做出這樣情緒外露的表情。
宋傾城微笑，摸了摸孩子的腦袋。
到達市中心的電影院，宋傾城用手機app買電影票，joice好奇的湊過來小腦袋，老趙去了附近的茶樓，讓宋傾城看完電影打給他，宋傾城沒勉強老趙一塊看電影，只買兩張2點10分場次的電影票。
電影院在一家綜合商場的頂樓。
瞧著還有半小時左右，宋傾城帶joice去買熱飲和爆米花。
經(jīng)過電玩城，joice看著那些抓娃娃的機器挪不開腳，宋傾城察覺后，看了看手機，確定時間來得及，兌換二十塊錢的游戲幣去抓毛絨玩具。
臨近過年，電玩城里是人擠人的熱鬧。
二十個游戲幣投完，宋傾城抓住兩個玩具，當?shù)诙煌尥薜暨M口子，joice立刻彎腰伸手去取，小家伙很激動，尤其當其他孩子投來歆羨的目光，抱著兩只毛絨玩具愛不釋手，連飲料和爆米花都不要了。
宋傾城被他逗笑，同時慶幸自己是22歲，還對抓娃娃這種事存在興趣。
2點零五分，兩個人檢票進放映廳。
剛在沙發(fā)椅坐下來，宋傾城的手機響，是郁庭川打來的。
沒什么事，就是來問問怎么樣。
聽出他話語里的關(guān)心，宋傾城的嘴角勾起，剛巧joice轉(zhuǎn)過頭，瞧見她在接電話，又見大屏幕上開始播放廣告，扯著沙啞的童音喊了聲阿姨，提醒她看電影要保持安靜。
“先掛了吧。”郁庭川應(yīng)該有聽到孩子的聲音。
宋傾城掛斷手機，joice遞過來一杯奶茶。
joice聽不見，但現(xiàn)在的影片都有字幕，joice依舊看得懂電影，發(fā)現(xiàn)滑稽的地方，他會捂著嘴無聲笑，懷里抱著娃娃和爆米花，偶爾拿過熱飲喝一口。
下午3點40分，電影散場。
老趙算準影片結(jié)束時間，已經(jīng)等在外面大廳。
走出商場，宋傾城注意到馬路對面的廣場正在搞類似美食節(jié)的活動，老趙在旁邊說：“年底了，到處都熱鬧，也是掙錢的好時候。”
宋傾城看天色不算晚，現(xiàn)在回去也無事，和老趙打了聲招呼，帶著joice去了趟美食廣場。
美食廣場很熱鬧。
烤羊肉串的，賣章魚丸子和臭豆腐的隨處可見。
宋傾城領(lǐng)著joice買了章魚丸子和冰糖葫蘆，joice沒有喝過豆腐腦，看著剔透白嫩的豆腐很新奇，宋傾城給他買了一碗，joice的眼睛很晶亮，握著一次性調(diào)羹，小小的喝了一口。
隨后，孩子平靜的小臉泛紅，洋溢起笑容。
回到車里，joice摘下肩上的小書包，從里面拿出一塊巧克力，放到宋傾城的手里，扯著嘶啞的嗓子說：“交換！”
用巧克力交換她給買的那些零食。
宋傾城微微笑著，忍不住抬手揉了揉joice的小腦袋。
路上，老趙接到郁林江的電話。
郁林江是來查孫子的。
宋傾城就讓老趙先送joice去老宅，到紫苑，她下車送joice進屋，瞧見客廳里的郁林江，禮貌的打了聲招呼，郁林江見到她，喜怒依舊不顯，倒是挽留她一塊吃晚飯。
不管郁林江是發(fā)自內(nèi)心還是客套，宋傾城都沒答應(yīng)，只推說郁庭川晚上要回云溪路那邊吃飯。
郁林江沒勉強，揮揮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那董事長再見。”
道完別，宋傾城換了鞋離開。
joice爬上沙發(fā)，趴在客廳的窗邊目送宋傾城的背影，望著宋傾城穿過庭院，走出大門，拉開車門上車。
感覺到爺爺在喊自己，joice轉(zhuǎn)過頭。
郁林江沒說話，而是拿過孩子的平板電腦，在上面寫了句話給joice看：“joice今天很開心？”
joice看了后重重點頭，難得發(fā)聲：“開心！”
過去半晌，郁林江再次寫道：“那如果以后就和爸爸阿姨一起生活，不和媽媽回澳洲，你愿不愿意？”
這一次，joice沒有立刻就回答。
郁林江見狀，眉眼放松：“爺爺就跟你打個比方，不用緊張。”
joice在自己的平板上寫道：“爸爸現(xiàn)在有了aunt，以后會有弟弟妹妹，媽媽還是一個人，又不會走路，我要陪著媽媽照顧她。”
今天下午，郁林江接到慕清雨的電話。
從慕清雨的話里得知，她前幾天已經(jīng)在南城，現(xiàn)在住在酒店里。
慕清雨的意思，讓他派人把孩子送過去。
對著這個前兒媳婦，郁林江不可能有什么好態(tài)度，即便郁慕兩家有往來，但過去發(fā)生的事，不可能說抹去就抹去，掛了電話，他又把郁庭川喊到辦公室，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這個二兒子已經(jīng)知曉慕清雨回來的事。
如果不是郁庭川出了趟差，孩子恐怕早就在慕清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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