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傾城站在原地,看著消失在夜幕里下的轎車,許久,沒有動一動。om
耳邊,仿佛還有陸錫山慌張的話語。
草坪里,手機鈴聲傳來。
宋傾城循聲望過去,想起自己的手機被陸錫山扔了,她過去撿起手機,發現是郁庭川的電話。
看手機時間,意識到自己出來的有些久了。
宋傾城斂下混亂的思緒,接通電話,郁庭川問起陸錫山,她說陸錫山剛剛離開,自己也準備回去。
至于陸錫山肇事逃逸的部分,宋傾城沒在電話里提及。
結束通話,她沒有再繼續待在外面。
宋傾城剛刷卡進小區,身后傳來鳴笛聲,一輛白色奧迪在她的旁邊停下來。
“”宋傾城轉過頭,發現開車的是江遲。
副駕駛的車窗半降,江遲一手搭著方向盤,沖著宋傾城微笑:“回家?上車吧,步行的話少說也要七八分鐘。”
宋傾城沒拒絕,道了謝然后上車。
江遲重新發動車子,察覺到宋傾城像是有心事,側頭問:“怎么一個人從小區外進來?”
“我叔叔剛才來過,我出來見他。”
“陸家那位叔叔?”
宋傾城點頭。
江遲和郁庭川走得近,所以比較了解宋傾城的情況,閑聊般道:“過年也沒幾天了,特別是春節后,親戚都要走動吃飯,每年這個時候都頭疼。”
說著,江遲瞥見宋傾城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自顧自講起來:“上回和韓琛一塊跟老郁吃飯,見老郁戴著普通的鉑金戒指,韓琛取笑了他一通,說你好歹是個上市公司老總,以前怎么沒見你這么勤儉,不擺喜宴就算了,領了證就只買個幾千塊的婚戒?就連我個教書的,還知道買個十幾萬的鉆戒?!?
宋傾城聽著,右手下意識去摸那枚鉑金戒指。
“老郁一句話都沒辯解,只是笑了笑?!?
江遲的手指輕敲著方向盤:“老郁這個人呢,有點悶騷,和外面傳的也不一樣,總體來說還是個好人。”
“我知道?!彼蝺A城坦誠道:“這對鉑金戒指是我買的?!?
江遲好像早就猜到了,順著她的話往下說:“戒指這東西,最重要的,還是得看誰買的,貴不貴倒是其次,彼此心意不通,就算戴幾百萬的鉆戒都沒意思,你說是不是?”
宋傾城沒點頭,忽然換了個話題:“江醫生,如果開車的時候,不小心撞人致死,除了賠償家屬之外,是不是也要負刑事責任?”
江遲看了她一眼:“怎么突然問這個?”
“我打算去考駕照,剛剛想到這方面所以問問你?!?
“刑事責任肯定是有的,不過是緩刑,緩刑不用坐牢,所以你以后開車,要是撞到人,千萬別逃逸。”
宋傾城在網上看過肇事逃逸的例子,包括男明星逃逸后判刑坐牢,但具體的并不是很清楚,開口問:“如果逃逸,大概判多少年?”
江遲說:“這個視情況而定,有些事后逃逸構成交通肇事罪的,判三年以上七年以下的刑事處罰,如果因為逃逸導致對方死亡,判的年數就會多點,我記得是七年以上的有期徒刑。”
話落,江遲看了看宋傾城,笑:“禾禾跟你一樣,剛去學車的時候,三天兩頭擔心自己撞到人坐牢,其實只要遵守交通規則,別闖紅綠燈,遭受無妄之災的幾率還是很小的。”
宋傾城心里想著陸錫山的事,沒有立刻接話上去,又聽到江遲講:“真要是出事,不是還有老郁在,我這個做朋友的,也不幫他托大,但是這種事處理起來,對他來說確實不算多難。”
換言之,哪怕她真撞死人,郁庭川也會想辦法把她撈出來。
宋傾城想起陸錫山剛才忿忿的話,他說郁庭川能解決,江遲現在這么說,難怪陸錫山會抱著那樣的念頭。
江遲把人送到別墅門口,自己沒有下車。
“家里阿姨做好飯在等著我,我就不進去了,替我跟老郁打聲招呼?!?
“好。”宋傾城輕輕莞爾。
宋傾城回到別墅,發現郁庭川正在客廳看電視,怕他看出點什么,她拿著鑰匙先走向廚房:“鞏阿姨在洗碗么?”
餐廳和廚房都已經收拾干凈。
這會兒,鞏阿姨回了旁邊的小樓休息。
宋傾城站在流理臺前,給自己倒了杯熱水,還在想陸錫山的事,陸錫山從云溪路這邊離開,不可能再回香頌園,指不定已經離開南城,可能人有的時候,情感真的是高于理智的存在。
在生死問題上,沒有辦法做到無動于衷。
左手虎口處一燙,也讓她瞬間回神。
宋傾城出于本能的放手,玻璃杯掉落,水灑在她的拖鞋和地上。
放下水壺,她蹲下來處理一地狼藉。
玻璃杯在地上打轉,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
宋傾城剛把杯子撿起來,郁庭川也走進廚房:“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水倒多溢出了杯口?!彼蝺A城說著,轉身走到水槽邊,拿了塊抹布去擦地上的水漬。
下一秒,手臂就被輕輕握住。
郁庭川問:“燙到沒有?”
宋傾城抬起自己的左手給他看,虎口有些泛紅,一邊說:“這水是下午煮開的,應該不會起泡。”
郁庭川帶她到水槽前,拉著她的左手用冷水沖刷。
辣辣的痛意傳來,宋傾城沒有縮手。
“見到你叔叔都說了什么?”
這時,郁庭川開口問。
他問得隨意,是在關心,宋傾城卻沒答話。
郁庭川察覺她的異樣,深邃視線留在她側臉上,見她有些心不在焉,緩聲開腔:“不能和我說?”
過去片刻,宋傾城嗯了一聲,輕聲道:“暫時不能告訴你。”
說完后,她轉頭,那雙好看的眼眸望著身邊男人:“你會一直在我身邊對不對?”
郁庭川關掉水龍頭,取過毛巾覆在她手背上:“怎么又突然感懷春秋?”
宋傾城沒接話,伸手抱住他的腰,讓自己靠在他的懷里:“還是覺得現在這樣不太真實”
郁庭川回擁著她,低聲道:“今天好像特別的粘人?!?
“那我以后每天都這樣粘著你?!?
說著,宋傾城收緊雙臂,只想這樣抱著,就像躲進強大的港灣,那些狂風驟雨都不再糾纏自己。
上樓回房,宋傾城再打陸錫山的電話,已經是關機狀態。
陸錫山沒告訴她是在哪個路段出的車禍。
宋傾城逛微博和南城論壇,不見車禍方面的新消息。
郁庭川得知陸錫山肇事逃逸的消息,已經是第二天上午的事,他正在辦公室里和部門經理談事,許東敲門,進來的時候臉色不太好。
讓部門經理先離開,郁庭川問許東什么事。
許東據實道:“太太的叔叔,陸錫山陸先生,昨晚上在鳳山路和景陽路的交叉路口附近撞了人,現在警方都在找他?!?
這則事故是今早報道的,警方那邊剛公布逃逸嫌疑人的信息。
許東在論壇上瞧見,第一時間來通知老總。
郁庭川端起茶杯的動作停頓,抬起頭,看著許東問:“昨晚幾點的事?”
“大概七點。”許東說:“警方是九點多接到電話派人去的現場,事故現場,馬路邊上是段石子路,車禍后,把人往旁邊一推,不怎么容易被發現,是一名老太太撿空瓶時發現的?!?
郁庭川問:“傷者現在怎么樣了?”
“已經搶救無效死亡?!?
許東觀察著老總的臉色,斟酌的開口:“陸先生出事后沒留在現場報警,等到警方找到他,恐怕不會是私了賠償那么簡單?!?
從許東的角度,他無法理解陸錫山的做法,但再想想,大晚上撞死人,確實讓人六神無主,第一反應就是跑吧。
郁庭川放下手里茶杯,交待許東:“先打電話去鳳山路的交警大隊和公安部門問問。”
許東點頭,立刻出去辦事。
等到辦公室門合上,郁庭川撥了云溪路八號園的座機號碼。
電話是鞏阿姨接聽的。
鞏阿姨說,太太還在睡,可能昨晚沒休息好。
“中午早點做飯。”郁庭川看了看時間,快要十點鐘:“十一點左右,上樓去叫太太起來吃飯?!?
掛了電話,郁庭川丟手機到茶幾上,靠著沙發點了根煙。
昨晚陸錫山給宋傾城打電話,應該是撞了人以后。
宋傾城急匆匆的出去,回來的時候情緒不對勁,恐怕已經知道陸錫山肇事逃逸。
郁庭川看事不會只看表面,所以多少猜到陸錫山為什么去云溪路,宋傾城沒有對他透露只字片語,自然也是因為這個。
“”
郁庭川抽了半根煙,把煙卷按進煙灰缸,然后站起了身。
從衣架上取外套,離開辦公室。
宋傾城整晚都輾轉難眠,即便不想和陸家再有牽扯,可能是知情陸錫山肇事逃逸,潛意識里記掛上了這件事,昏昏沉沉的做夢,不是陸錫山逃逸被抓,就是陸錫山躲進云溪路的別墅。
這些畫面,反反復復,出現在她的夢里。
“太太,太太!”
宋傾城是被鞏阿姨給叫醒的。
眼皮有些沉,宋傾城勉強睜開眼,看到鞏阿姨焦急的神色,剛想開口詢問,鞏阿姨先道:“太太,下面來了兩位刑警,說是找你的。”
鞏阿姨是真的擔心。
先生前腳剛來過電話,后腳警察就上門來找人。
刑警?
宋傾城的反應慢了半拍,隨即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該來的總要來的。
她沒有耽擱拖延,洗漱好下樓,兩個穿警服的男人站在門口,沒有喝鞏阿姨泡的茶,聽到腳步聲,紛紛朝樓梯口看過來。
其中一名刑警先問:“你是宋傾城宋小姐?”
“對。”宋傾城點點頭:“就是我。”
兩名刑警分別出示了相關證件,之前那位刑警又問:“你和陸錫山是什么關系?”
宋傾城實話實說:“他是我家一位至交叔叔?!?
“昨天晚上,六點半到七點半之間,景陽路那邊發生一起交通意外,肇事者現場逃逸,根據我們的調查,肇事者是一名叫陸錫山的中年男子,意外發生后,那輛牌照為‘南a9a99q’的馬自達出現在云溪路八號園的小區門口,我們調看過小區的監控,你出去見過嫌疑人?,F在請你配合我們去趟公安局?!?
對此,宋傾城沒有多少意外。
倒是鞏阿姨,有被嚇到:“警察同志,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我們太太五點多回來一直在家。”
“沒事的鞏阿姨。”宋傾城說:“只是錄口供,我會盡快回來?!?
“這午飯都還沒吃?!?
想到先生不在家,太太年紀這么小,被警察帶走還不知道會怎么樣。
鞏阿姨開口:“那我給先生打個電話?!?
“不必。”宋傾城拉住鞏阿姨,輕聲安撫:“您別擔心,這種作證問話很正常,先不用告訴他,省得他為我白白擔心?!?
刑警在旁邊開始催促。
宋傾城穿鞋,跟著刑警出門。
她去的是雨臺區這邊的公安分局。
因為陸錫山的逃逸行為,這起交通事故已經移交給公安局。
坐進警車的時候,宋傾城開口問旁邊的刑警:“被我叔叔撞到的人怎么樣了?”
刑警看她一眼,卻也如實告知:“救治太晚,已經死亡?!?
“”宋傾城聽了,沒有再問什么。
到公安局后,宋傾城就被帶去一個狹小的辦公室里。
很快,有刑警對她進行問話。
穿著制服的刑警坐在宋傾城對面,表情嚴肅的看著她:“根據監控錄像顯示,嫌疑人找到你后,和你進行一番談話,然后要走一筆錢是不是?”
“是。”宋傾城點頭。
刑警見她配合,繼續問:“你們談話的內容是什么?”
宋傾城不想把郁庭川牽扯進來,只說:“我叔叔叫我出去,我看他很緊張,額頭和手上都是血,我問他是不是受了傷,他說他撞了人,不知道該怎么辦,后來我勸他自首,沒成功,他拿走我錢包里的現金就走了。”
另一名刑警開口問:“既然你們沒有親屬關系,他為什么出事后第一時間去找你?”
“我不知道?!彼蝺A城頓了一頓,又說:“可能離得近吧。”
刑警目光直直的看她:“宋小姐,希望你配合我們的工作,昨晚遇到嫌疑人你沒及時舉報,現在如果還有所隱瞞,到時候我們完全可以認定你在包庇窩藏嫌疑人?!?
宋傾城回答:“我說的都是實話?!?
刑警卻語氣咄咄:“既然是實話,那你告訴我,他出事,不找妻子女兒,為什么第一個想到的是你這個沒血緣關系的侄女?”
另一位刑警邊翻看資料邊說:“根據我們的調查,宋小姐是七年前被接到陸家生活的,期間因為藏毒傷人被控,你上個月月初過世的外婆,這些年都是靠嫌疑人在供養,是不是這樣?”
說著,抬起頭,同樣看著對面的女孩。
宋傾城沒有接話,因為聽出刑警語氣里的感**彩,有過前科,總是會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隨后又聽見刑警問她:“嫌疑人昨晚已經出南城,后來不知所蹤,有沒有告訴過你會去哪里?”
這一次,不等宋傾城出聲,辦公室的門被叩響。
進來個女警,在刑警的耳邊低聲嘀咕。
刑警聽完,看了一眼宋傾城,臉色不太好。
然后,門口出現個男人,西裝革履,手里拎了個公文包。
宋傾城認出是張明德,恒遠集團的御用律師,這是她在公安部門第三次見到張明德,因為張明德的到來,刑警沒再問宋傾城什么,因為即使問了,張明德都會不輕不重的擋回去。
把人領出辦公室,張明德說:“郁總正在見這里的刑警大隊負責人?!?
“他來了?”宋傾城的腳步停頓。
哪怕她剛才表現得再平靜,心里不可能真的波瀾不驚,在被刑警逼問的時候,也會心緒不寧,現在聽到張律師這么說,她整個人都安定下來。
張明德點點頭:“郁總得知你來了公安局,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我剛好在雨臺區這邊的法院,所以來的比較快。”
與此同時,樓上的辦公室里。
郁庭川長腿交疊地坐在辦公桌一邊,對面是刑警大隊的大隊長,兩個人正在說陸錫山肇事逃逸的案子。
“接到報案后,我們立刻派人趕赴現場,傷者當時還有微弱的氣息,但是送到醫院后,剛上手術臺就心跳停止,家屬這會兒還在醫院鬧,肇事者把車開上高速后,在黎川的服務站棄車離開,現在已經沒了蹤跡?!?
大隊長沒有打官腔,知道對方是恒遠的老總,剛才局長已經給他打過電話,所以他把能透露的情況都說了:“請郁太太過來做筆錄,是因為郁太太是嫌疑人出事后唯一接觸過的知"qing ren",如果沒其它問題,過會兒就能離開。”
郁庭川把張明德帶過來,就不會讓宋傾城在這里被關24小時。
開始的時候,大隊長沒料到像郁庭川這種大忙人會親自跑來分局,后來得知被帶回來問話的是對方太太,難怪對方會這樣子上心。
------題外話------
育兒寶典,不知道哪一篇——
小郁先生四歲那年去趙師傅老家玩,每天滿山頭撒野,再回來南城,白嫩的小團子變成黑溜溜的泥鰍,郁太太見了嫌棄的不行。
郁先生從老趙那得知,兒子回程時下車尿尿,不小心掉進溝渠里,喝了幾口泥水不說,渾身上下一片邋遢。
郁先生把兒子叫到跟前關心:“有沒有受傷?”
小郁先生的嘴皮子很溜,抓耳撓腮:“人倒是沒事,就是書包掉到溝里,里面東西全濕了?!?
說著,眼珠子轉著去瞅郁太太。
郁太太已經在翻那只臟兮兮的書包,轉頭詢問:“寫字的本子呢?”
小郁先生摳著手指嘆氣:“這不掉水溝里了,那條溝太深,本子掉進去怎么也撈不起來。”
郁太太神情溫柔:“那你怎么沒把自己留在那條溝里?”
小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