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畢景深彷彿覺得自己的心事被瞬間剖白在了這雙明透澄澈的眼睛前面。
不過是數(shù)秒的愣神,再回過神來,畢景深到了嘴邊的諷刺話語,卻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凌蓉蓉看了看他,說道,“你以爲(wèi)那是夢境,其實(shí),確實(shí)是她的魂魄,曾經(jīng)來過這裡。”
畢景深一驚,擡眼看向凌蓉蓉。
見她指了指自己掛在脖子上的那條用銀鏈牽連著的桑然遺留下的手鍊,“手鍊上有殘餘的鬼氣。”
畢景深低頭看了看那條手鍊,顏色陳舊,早已看不出當(dāng)初戴在桑然手腕上,折射~出精緻光澤的模樣。
“我以爲(wèi)……”畢景深沉默了良久後,第一次沒有用調(diào)笑的語氣,“那個夢,只是我自己心裡頭那些貪圖茍活的念頭影響的。”
陳世榮見好友居然願意開口說出心裡話,頓時(shí)心喜,同時(shí)對凌蓉蓉又多了一層佩服——太厲害了!居然就說了兩句話,就讓這個一直頑固得像塊臭石頭一樣的好友,主動坦白了心跡。
凌蓉蓉不說話,聽著畢景深繼續(xù)說下去。
“我已經(jīng)害得桑……她那樣了,還有什麼資格去想要她的原諒?簡直可笑麼。”畢景深說著,卻又再次露出那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抓起酒瓶子,往嘴裡猛灌了一大口,然後接著再次嗆了幾聲。
陳世榮看著他狼狽的樣子,這次沒有發(fā)火,默默地走過去,將水杯遞給了他,卻被推開。
兩人都注意到,畢景深連桑然的名字,都沒法正常說出來。
陳世榮面露悲切,看著無助的好友,握緊了手裡的杯子,似是下定決心般,轉(zhuǎn)臉,對凌蓉蓉堅(jiān)定地說道,“大師,我希望您能把這個鬼趕走!不管需要付出什麼代價(jià),我都願意……”
“有你什麼事!”畢景深打斷他,白了他一眼,對凌蓉蓉說道,“小姑娘,其實(shí)確實(shí)沒什麼鬼,你應(yīng)該能看出來吧?”
陳世榮一愣,就見凌蓉蓉點(diǎn)了下頭,有些無力地看向自己,說道,“我剛剛好像說了,桑然的魂魄只是來過,並沒有停留。”
“啊?那……”陳世榮瞪大了眼,不解地問向畢景深,“那你跟我說,總能看到桑然……是怎麼回事啊?”
畢景深表情一僵,硬著嗓子說道,“我逗你玩的!”說著就撇開視線,連忙又喝了一口酒。
那樣子,倒有些欲蓋彌彰的意思了。
陳世榮皺了眉,想仔細(xì)問清楚時(shí),凌蓉蓉再次開口了,“畢先生,姻緣已現(xiàn),你本不是萬惡之人,所作罪孽也早已還清,如果錯過,恐怕今後會後悔餘生。”頓了頓,又補(bǔ)了一句,“而且,這個姑娘,是你的天作之合。”
畢景深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陳世榮從沒見過臉皮比城牆還厚的好友,居然會出現(xiàn)這樣的神情,張大了嘴,愣了好半天,忽然傻傻地問道,“你……怎麼回事啊?什麼姑娘啊?”
陳世榮氣急地踹了他一腳,“關(guān)你P事!誰讓你帶這麼個神神叨叨的丫頭過來的?趕緊把人領(lǐng)走,我的事,不需要你們操心!”
惱羞成怒。
陳世榮腦子裡就冒出了這麼一個詞。
愣了又愣之後,轉(zhuǎn)頭問凌蓉蓉,“大師,那姑娘是誰啊?”
凌蓉蓉淡淡一笑,瞥了眼門口碎掉的藍(lán)邊大碗。
陳世榮一下子反應(yīng)過來,又是氣又是喜,上前就用力拍了畢景深一巴掌,“還說你沒欺負(fù)人家!”
“我欺負(fù)你妹啊!”畢景深被他拍的齜牙咧嘴,紅著臉硬撐,“你哪隻眼看到我欺負(fù)她了?”
“我沒有妹妹給你欺負(fù)。”陳世榮笑著指了指自己的雙眼,“兩隻眼都看到了,你剛剛把人家氣跑了,還哭了。”
“我……”畢景深啞口無言。
凌蓉蓉看著兩個男人間嬉笑怒罵的純摯友誼,連|日|來的鬱卒情緒,彷彿也消散了不少。
小院破敗凌~亂,坐在院中的那個形容憔悴的男人,卻眼神清明,氣體清淨(jìng),是難得的正氣之人。
陳世榮得知好友沒事,心裡也總算放了下來,同時(shí)也由衷地替他高興,從懷裡掏出一沓錢,放在桌上,不等他拒絕地說道,“這是最後一次給你,好好把自己拾掇拾掇,難得有姑娘能看上你這熊樣,你也別耽誤了人家,再說了,大師不是跟你說了麼,桑然已經(jīng)原諒你了,你還有什麼好顧慮的。”
畢景深聽著他的話,好笑又好氣,“什麼叫別耽誤人家?我壓根沒那什麼想法好麼。”
“那你臉紅個什麼勁?”陳世榮調(diào)侃他。
“我……我酒喝多了不行啊!”畢景深死鴨子嘴硬。
陳世榮噗嗤一笑,捶了他一拳,“行了,我看你是沒喝夠纔對,你好好想想吧,人姑娘我看著不錯,你雖然看著老氣了些,實(shí)際也不大,重操舊業(yè)應(yīng)該也能養(yǎng)得起人家,好好考慮考慮。”
“重操舊業(yè)……”畢景深撇了撇嘴,小聲嘀咕,“果然是事兒媽,管得真寬。”
陳世榮現(xiàn)在心情好,也懶得跟他計(jì)較,正要再叮囑兩句,卻見畢景深忽地?cái)E起頭來,有些無力地說道,“我知道了,你趕緊領(lǐng)著你那位嚇?biāo)廊说拇髱熥甙桑僭谶@待一會,我估計(jì)我祖上八輩子都要被她看出來了。”
陳世榮一臉得意,邊轉(zhuǎn)身朝凌蓉蓉走,邊笑,“你之前不是還不信麼!”
畢景深拱手,“我算是信了,趕緊走吧。”
陳世榮笑得更歡,高高興興地走回到凌蓉蓉身邊,笑著問道,“大師,那我們就先走吧?後頭的事,讓他自己處理吧?”
凌蓉蓉輕點(diǎn)了下頭,瞄了眼坐在桌邊看著桌上那沓錢,靜默不語的畢景深,想了下,還是說道,“枉死之人本來下一世不會有好的投胎去處的。”
陳世榮被凌蓉蓉的突然出聲驚了一下,不解回頭,發(fā)現(xiàn)剛剛還一臉輕浮不耐煩的畢景深,正雙眼定定地看向凌蓉蓉。
“不過,”凌蓉蓉綿~軟的聲音,帶著熨帖人心的力量,輕慢綿緩地說道,“你多行善事,種了善果,她在與你相見之後,已經(jīng)投胎到好人家去了,這一輩子,都會非常喜樂祥和。”(月底了,求下月票票子~~~希望筒子們支持正版訂閱,你們的支持,纔是小燈碼字的動力。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