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由于湯家一向樂善好施,每個月的行善施醫施藥更是為他們博得了鎮上絕大多數人的好感。所以,雖然趙良駒的良人到藥鋪里去鬧,但卻沒有什么人因此而公開表達對湯家的不滿。
鐘靈聽到這個消息,跑到鎮子上時,湯臣藥鋪前已經站滿了看熱鬧的鎮民。
當然,一哭二鬧三上吊是女人天生的本領,鐘靈趕到鎮上時,這出耍人的鬧劇已經達到了高潮。
只見趙良駒的老婆,趙氏已經在湯臣藥鋪大門上吊了根繩子,正到處找墊腳的凳子,準備上吊了。
趙氏個子瘦小,如干柴一般的身材,要胸沒胸,耍屁股沒屁股,呃,難怪趙良駒會勾搭上劉楚。
可氣的是旁觀的人,大家都在起哄道:
“快啊,快上吊,我們就等著看這一出呢!”
“怎么搞的,鬧了半天還不上吊!家里孩子他爹催回去做飯呢!”
說著話,人群里一陣哄然道:
“快上吊,快上吊!”
呃,這國人的劣根性還真是千古無不同啊!
鐘靈頗有魯迅先生當年在倭國看電影時驚見同胞被倭鬼砍頭、而國人麻木旁觀的憤怒。
但看到趙氏在眾人的起哄之下,一時間從激動轉為茫然不知所措,眼里瞬間升起一道凌厲的絕望的光,好似一咬牙就真地耍下決心去上吊了似的。
鐘靈知道這是一個危險的前奏,可恨在場的人競沒有一個上前勸阻,而湯公子和湯臣藥鋪的伙計苦于都是青壯男子,顧慮趙氏乃一介婦人,一時并無人敢上前觸及攔扯。
鐘靈到底見過世面,腦子里的怒火過后,就開始冷靜下來。她此時如果貿然上前勸趙氏,除了效果不一定達到,還可能惹了一身騷,因為她和趙氏到底是同個村子的。
同村人不相幫,誰相幫啊?如果鐘靈表現得胳膊肘往外拐,反而會被同村人背后說閑話。再怎么樣,同一個村里的人出外就算是護短也是必須的。
“趙嫂啊,你怎么這么想不開啊?如果你真上吊死了,咱們家的大侄子、大侄女怎么辦啊?”
趙氏本來只是以上吊為要挾,并不想真地去吊死。
但沒想到她的舉動卻遭到路人起哄,偏偏湯臣藥鋪的少東家和伙計都是古意人,不敢上前拉扯勸阻她。
趙氏頓覺進退兩難之際,看到周圍人嘲諷的目光,她的心內掠過一道深重的絕望,正想心一橫就真地上吊,突然有一個人叫她,并且叫得這么親熱,趙氏頓時就象溺水瀕死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有了依靠一般,求助地向那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
對于趙氏來說,相公趙良駒突然跑路,就象天塌了一般,的確是個莫大的打擊,因為她根本不知道為什么趙良駒要突然跑路了。
而她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家庭婦女,又哪里懂得要去哪里找趙良駒呢?
別說離開柳都鎮去找了,就是平素回鄉下的觀羽村,趙氏都心驚膽戰,非得叫趙良駒陪她回去,生怕路上遇到豺狼虎豹。
這么膽小無用的婦人,根本就無計可施?外面的世界,在她想來極其可怕無比,趙良駒這一出去,恐怕是沒命回來了。
趙良駒是長期在湯臣藥鋪干活的,就在她哭天搶地之余,有鄰居就給她出主意了,趙掌柜人是在湯臣藥鋪沒的,叫趙氏耍去湯臣藥鋪那鬧。這么一鬧,再不濟湯臣藥鋪也得幫著找人啊?
聽鄰居這么一說,趙氏也覺得是個理,于是便索眭抹下臉來,到湯臣藥鋪哭哭啼啼地要起人來。
鐘靈見自己的喊話引起了趙氏的注意,還向自己這邊看來,頓時就沖上前去,親熱而不失痛心地抓住趙氏的手道:
“是我啊,觀羽村鐘自強家的阿靈,你還記得我嗎?”
“記得,記得,鐘家的閨女,長這么大了?”
趙氏一聽是同村的,頓時來了精神,雖然印象里鐘靈的影子只是迷迷糊糊的,但還是當機立斷地抓住了這根救命稻草。
鐘靈選擇進入趙氏視線的時機恰到好處,見趙氏已經從心理上認同了她,便道:
“趙嫂,我聽別人說了趙大叔的事。最近我老是來給我阿爸抓藥,見了趙大叔好幾回。”
“唉,你嫂子我命苦啊,苦啊!趙良駒你這個沒良心的,怎么扔下老婆孩子就跑掉了?”
趙氏頓時看鐘靈更親了,索性拍著腿哭了起來,在這鬧了這么久,都沒人說句暖心窩的話,此時被鐘靈抓著手,頓時有一種悲從中來的委屈感,那泡眼淚就象不值錢的水一般,“嘩嘩”直掉下來。
“趙嫂,咱別在這鬧了,聽說,趙大叔是拿了湯臣藥鋪的藥款走的,人家湯公子剛才在里面嚷嚷說要報官呢!
看樣子之前是沒有報官的,你這一鬧,湯公子一生氣,真地去報官,那趙大叔可就成了通緝犯了。你還是別在這鬧了!”
鐘靈附耳趙氏,關心地點提她。
“啥叫通緝犯?”
趙氏有點不明白。
“就是平日里,把臉畫了像在白紙上,然后在鎮上貼得到處都是的那種,一旦抓到,那可就是要坐大牢的!
現在你最好還是別鬧了,趁著湯公子還沒報官,趕緊去和他服個軟,不然他要是一報官,就什么都遲了。”
鐘靈這話說得十分掏心窩,一聽就是同村人才會這么切身為對方著想的,所以趙氏果然領悟了,立即收住了眼淚:
“可是湯公子不會見我吧?要不,阿靈,你去和藥店的伙計說一聲,叫他們不要報官,我不鬧了,我這就回去。”
趙氏一“古碌”地從地上站起來,懇求地拉著鐘靈的手,在大家都只是起哄沒有人走近關心她時,鐘靈現在是她惟一的依靠。
看到這個可憐的女人一把鼻涕一把眼睛的樣子,鐘靈心里也泛起了一陣同情,不過,對趙良駒這個男人,更是產生了由衷的厭惡。
拋妻棄子是一宗罪,但以自己的藥鋪掌柜的身份作掩護,殘害人命,那才是大罪呢。
鐘靈之所以能得出趙良駒以上的罪狀,主要是因為她那天無意中聽到湯公子和趙良駒的對話,當時湯公子給了趙良駒三日期限,要他回答,趙良駒估計回答不出來,又擔心湯公子真地報官,于是便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了。
如此,雖然沒有證據,但也坐實了趙良駒默認了以上的罪名。
雖然心里對這個不負責任逃走的男人充滿了痛恨,但是鐘靈主要目的還是緩解眼前這個女人的情緒,以免鬧劇繼續擴大化,于是她耐著心道:
“趙嫂,放心吧,咱們都是一個村子里的人,我這就去和藥鋪里的伙計石頭說說,叫他托話給湯公子。”本文由";鄉";";村";";小";";說";";網";的網友上傳,";鄉";";村";";小";";說";";網";免費提供閱讀";";
“哎,那可真是太謝謝你了!我這就回去!”
趙氏果然擔心湯公子會報官,在鐘靈的“威逼利誘”之下,她怏怏起身回家了,心里還對鐘靈感謝不迭。
這件事,鐘靈拿捏得恰到好處。趙氏現在心里,對她不光有點醒的感激,甚至還十分感謝她去藥鋪做說和工作。不然,趙良駒無故出走她心里雖然生氣,但趙良駒耍真成了通緝犯她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她們一家不就成了通緝犯家屬了嗎?這以后還怎么做人?
見事件的主角走了,周圍圍觀看熱鬧的看客也一哄而散,當然,這個話題也夠他們講個好幾天的了,大家雖然有點意猶未盡,但人家主角不配合了,也沒辦法。
鐘靈見人群散去,不禁搖了搖頭。當然,這還是為國民的劣根性搖的。
她走進湯臣藥鋪里,看到門上的粱上還掛著那根趙氏要上吊的繩子,就一把扯了下來:
“石頭,原來你呆在里面,怎么半天也不出去勸阻一下?”
“鐘姑娘,還是你有本事,幾句話就把人勸走了。她又哭又鬧又上吊的,還是以前趙掌柜的老婆,我也不好去拖她!”
石頭見事情被鐘靈化解,頓時佩服得五體投地。
“鐘姑娘,真是太謝謝你了,你說了什么,讓趙氏就此罷休的?”
湯公子見危機化解,也從內院走出來問道。
趙氏純潑婦式的上門耍無賴,對于文質彬彬的湯公子,當然是件令他頭痛的事情,他還從來沒有處理過這樣的事,果然是小人與女人難養也,古人誠不我欺。
只是,心里這么念叨著,湯公子再看看一臉靈氣的鐘靈,秀眉如遠山含黛,一雙杏仁眼明亮有神,巴掌大的臉蛋上,櫻桃小嘴唇線分明,更難得的是她膚色白皙,沒有農家女的粗糙與焦黑。
湯公子心里頓時一陣失神,暗道:古人也不一定是事事說得就絕對準,有的女人也不是那樣的!
“湯公子,我只點出趙掌柜卷款出逃的事實,說她再鬧下去你們就要報官了,報官了趙掌柜的就成了通緝犯了。她就被嚇走了!”
鐘靈見湯公子腦子里不知道在轉什么,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莫非她臉上粘著菜葉?她便邊摸了下臉,邊回答道。
“呀,鐘姑娘這招好,我怎么就沒想到呢?”
石頭一拍腦袋,大感佩服。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們作為局內人,一時被迷惑了智慧也是正常的。”鐘靈笑嘻嘻地道,“好啦,事情解決了,我也該回去做酸菜了!”
不過,鐘靈沒有想到的是,她現在嚇唬趙氏的借口,日后有一天真地會變成現實,趙良駒真地成了通緝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