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些人都穿著叢林僞裝服,但上面有帝國的標誌,以林言和伊登二人雖然戒備,但並沒有主動攻擊。
那幾十個人分散包圍她們,也同樣沒有攻擊,爲首的一個在看清林言之後,向衆人做了個安靜的手勢,走上前對林言敬了一個軍禮,輕聲道:“林言上尉,我是瓊斯上尉,裝甲師突擊營三連連長?!?
“瓊斯上尉?!”
林言上前與他熱烈握手,臉上現出驚訝的神色:“你怎麼裝扮成這個鬼樣子?執行任務?”
她們都是一個師的,在基地的時候就已經認識,在進入卡納爾星戰場之後,她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見面了,彼此都不知道對方做些什麼,在這種時候、這個地方相見,也算是一場驚喜,畢竟在踏上這片土地後,她們每個人都有可能在下一刻再也看不到對方了。伊登也和其他的士兵握手,只有一個陰鬱的軍官輕輕碰了碰他的手,然後躲到一邊去了……他是個機警的小個子,看上去相當兇悍。
“賴恩少尉,不要老沉著臉!兄弟們,將臉上的玩意清理掉吧,我可不想千辛萬苦地回來,反倒被自己人當作猴子給斃掉!”瓊斯上尉大聲吆喝道。
衆人鬨笑了一聲都動手將臉上那些油彩洗掉。
瓊斯上尉有一張聰明而自信的臉,雖然他剛剛三十一歲了,但臉上卻留下了樹皮狀的皺紋,使得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至少老二十歲。他個子高?頭髮是灰色的,一雙淡藍色的眼睛顯得很柔和,與其鐵血般的性格絕不相趁。二十天前,瓊斯帶著一個強加連前去偷襲共和國軍的吉爾伯特基地――那是共和國軍新建的物資基地,他帶著他的兄弟們成功地端掉了共和國軍最後的物資基地,其後分批撤回,他們現在這些人應該是最後一批撤回的人。
“剛纔是你們扔的手雷吧?”林言問瓊斯。
“當然是?!?
瓊斯哈哈大笑:“林言中尉,難道你沒看出我們餓得人鬼難分了嗎?我們是用手雷在水潭裡炸魚吃。天,共和國軍的後方現在什麼都有?就是缺吃的?!?
林言和伊登這才注意到,那些突擊營士兵的臉龐已經削瘦得走了形,然而,他們的眼睛閃閃發光,洋溢著勝利的喜悅。
瓊斯興高采烈地講他們的傳奇經歷,講他們同共和國軍作戰,講密林中的魯濱遜生活
??很顯然,他對於自己的這次任務非常滿意。
“恭喜你,瓊斯上尉!”林言笑道。
“叢林戰是一個新課題,要求士兵受過特殊的訓練?心理穩定,反應準確迅速,既善於孤膽作戰,又能密切配合聯繫。吉爾伯特基地的地形不適宜機甲行動,幸好我的孩子們很能適應新環境,我們成了綠色的魔鬼。我們隱蔽起來,襲擊敵人的後勤倉庫,焚燬物資,射殺零星人員,伏擊共和國軍巡邏隊?埋設地雷,搗毀敵人的指揮機構,炸掉他們的火力點和通訊中心?搜繳敵軍的各種文件。我們用步槍和狙擊槍殺人,用匕首和刺刀殺人,用繩子和鐵絲殺人,將他們的後方攪得一團糟?!?
“很遺憾,共和國軍軍死在我們手裡的遠不及餓死病死的人多。林言,你上過軍校,知道的比我這老粗多。戰爭從來就是殘酷的,在人類進入星際時代以前的圍城戰中?軍人們廣泛使用飢餓作爲武器。在卡納爾星?飢餓比什麼都厲害朋友們,如果是共和國軍擊敗了帝國艦隊?我們的下場不也是同樣嗎
“上尉,我們可以講故事和感慨留到家裡再說的?!辟嚩魃傥驹谝慌哉f道。
“這倒是?希望剛纔那些魚能夠支持我們回到家?!杯偹剐Φ?。
天黑下來,密林中更黑了。有時候從樹梢間偶而可以看到一顆星星,但大部分時間都是伸手不見五指。衆人在林中靜悄悄的走著,儘量不發出聲音
??在這種環境下,發出任何聲響,都有可能是導致被攻擊的原因。
在一處林邊空地上,瓊斯命令宿營。
他的部下一瞬間就支起了吊牀,也不管蚊蟲的叮咬,酣然入夢,只有哨兵在警惕地巡邏。
“上尉,我們現在是不是扔下了我們的部隊?”伊登問道。
“哦,忘了這個問題吧,我們在休假。”林言說道。
“如果上級有命令的話,他們會找不到你。”伊登很關切地提醒。
“伊登少尉,請相信我,除了軍需官還記得我們的部隊番號之外,相信其他長官早已經選擇性的將我們遺忘了,或許他們認爲戰爭到了這個階段,不再需要機甲師士了?!绷盅杂行┬≡箽?。不過,她並沒有真正斷絕消息,米迦勒時刻與連裡的通訊中心保持聯繫,有什麼事情會及時知道的,至於其它的……自然會辦法應付過去的。
“你這樣做,就能夠參加最後的戰鬥嗎?”伊登沉默了一會,問道。
“我只是想找個機會而已?!绷盅哉f道。
“林言,部隊全部休整了嗎?”瓊斯加入了談話,他們目前與總部失去聯繫,這個消息還不是很清楚。
“是的,現在所有戰鬥都已經由步兵和空軍接手了?!绷盅詫⑶闆r簡單的說了一遍。
瓊斯沉吟了一會兒,小聲地說道:“林言,我猜共和國軍準備撤退了?!?
“什麼他們要撤退?他們不是嚷著要調兵遣將,擊敗帝國艦隊嗎林言訝然道。
“是啊,情報上不是已經顯示,他們已經組成了一支快速反應艦隊,而且還要增派兩個師的地面部隊。”伊登在旁邊說道。
瓊斯笑了笑:“確實很難相信。林言,你知道除了襲擊吉爾伯特基地之外,我和手下的小子們順路對一些據點也發動了襲擊。不過,最吸引我們的還是敵軍的指揮機關。所以,在路上我們對那些共和國軍的散兵遊勇進行掃蕩,從他們身上得到我們所需要的情報。我們從南卡納爾河上游渡過河,向北轉,離開了熱帶雨林,那裡纔是共和國軍的老巢,見到的共和國軍越來越多,他們忙忙碌碌,正在構築陣地。我注意到有一部分共和國軍的年齡較大,裝備較好。就在當晚佈置了一次夜襲,捉到了一個俘虜。”
“原本我也同抱多大的希望,但奇蹟出現了,經過一番軟硬兼施的審訊之後,終於弄清楚了敵人的迷底。俘虜屬於第六十七師的第三團,這是一個全新的番號。難怪那個傢伙氣色好,胡於也剃得精光,同其他共和國軍不一樣呢。”
“你是說,那個六十師的第三團就是援兵。”林言問道:“這同撤退有什麼聯繫
“怪就怪在這些援兵身上?!?
瓊斯說道:“我反覆盤問了那個俘虜,除了第三團之外,還有什麼其他援兵。俘虜說沒有。我認爲他說的是真話?!?
“如果敵人真的想攻佔卡納爾星,就憑這些援軍,無異是杯水車薪;如果是換防,更毫無意義。帝國在卡納爾的陸地、天空和太空的力量與日俱增,換掉幾支被打得殘缺不全的部隊,並不能改變什麼,就算是再派幾支精銳的部隊,也沒有用的?!?
瓊斯上尉自然地說道:“再結合你們剛纔介紹的情況,唯一的解釋是,新調來的部隊是爲了掩護其他共和國軍撤退的?!?
林言只覺得血一下子衝上了頭頂,她從吊牀上跳了下來,壓低聲音對瓊斯道:“現在我們的新任戰區司令還在準備一聲圍困戰,如果敵人真的是準備撤退,那他的準備就是在做無用功!”
瓊斯也跳下了吊牀,神色凝重地說道:“看來我們今天的覺是睡不好了,必須立即將這個消息彙報給司令大人。”
二人的說話聲驚動了哨兵――那個一直冷著臉的賴恩少尉轉過頭皺著眉對林言說道:“出了什麼事?別嚷嚷?!?
在吊牀上的其他突擊營士兵像螞磺一樣紛紛從吊牀上跳下來,機警地拿起武器,找棵樹隱蔽起來,並且互相發問。
瓊斯上尉招呼了一遍他的部下,下達了行軍的命令,這讓他們極爲不滿,而怒火不敢燒到瓊斯上尉的身上,林言就成了替罪羊
??這真是躺著也中槍!
突擊營消失在陰森悶熱的雨林中。有人罵了一句:“真討厭,剛見面就瞎支使人?!?
林言連理也不理他
??他的心裡現在是一片光明。陰曹地府的日子馬上就要結束,相信在卡納爾星的戰鬥結束之後,至少對二連來說,是不會有戰鬥了,她可以返回基地,研究如何將那些礦石變成現錢或者純金屬。
儘管這裡雨林陰鬱,毒蟲出沒,瘴疫橫行,苦雨霏霏,儘管克什米爾共和國派出了第一流的陸軍、飛行員和艦隊,儘管在那些恐怖的夜晚裡備受疲勞轟炸的煎熬,儘管共和國士兵發動瘋狂的衝擊,她們全部頂住了,支撐下來了,並且贏得了勝利,她們的功業一定會載入史冊
夜晚在急行軍中悄悄溜過去了。他們接近了雨林邊緣,天空變成了暗藍色,東方映出一片嫣紅的早霞。山峰擋住了恆星的光芒,只看見樹林被染成一片金色的波光……光雲在葡萄酒紅、寶石綠和乳白色之間變化,越來越燦爛,起來越透明。終於,光華奪目的太陽猛然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