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夜(6)
麥影西本來已經過了自己的心理關,可真的跟顧延卿一起站在大門前時,她還是覺得有點惴惴。
畢竟,目之所及,衣香麗影,寶石簇簇,鑽石的光芒與頭頂的吊燈交相輝映,好像是另外一個世界似的。
只有她,穿著普通的T恤長裙,顯得與這個宴會格格不入。
“怎麼了?”見麥影西的腳步停了下來,顧延卿轉頭關切地問她。
麥影西搖搖頭,笑笑,望著顧延卿,很認真地問:“我這樣穿,真的不影響你嗎?”
“很漂亮啊,整個宴會現場,最讓人移不開眼的就是你了。”顧延卿微笑著,信手拈起方纔落在她肩膀上的一朵小小的杜若花,插在她的肩下裝飾用的扣眼裡。
簡單的一朵花,頓時讓她整個人都變得生動起來。
“嗯。”麥影西重重地點了點頭,不再畏縮,擡頭挺胸,無比矜貴地隨他走了進去。
……不管被人怎麼看,她只是爲了顧延卿而來,只要顧延卿不在意,她就不用害怕。
顧延卿在旁邊看著突然變得神采奕奕的麥影西:她的臉上方纔的侷促與不安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自信而端莊的窈窕少女,彷彿拂出塵埃,露出寶石的真容一般。
旁邊有認識顧延卿的人過來打招呼,他們的目光都多多少少會停在麥影西身上幾秒:探究的,疑惑的,嫉恨的,懷疑的,或者單純欣賞的。
麥影西皆坦然微笑地回望了過去,她的禮儀亦是無懈可擊,雖然沒有親歷過這種場所,可麥影西到底是學校文藝部的臺柱,這些起碼的坐立行姿,她可以做得比所有名門閨秀更標準,而且,她身上還有其他閨秀沒有的氣質:獨立,端方,鋒芒畢射。
也許不知道名牌,也許不知道他們談亂的賽馬或者高爾夫或者股票,可是,麥影西也知道一些他們不知道的東西,譬如揹著包走過B市那些老胡同小巷子時,看到的家長裡短,風土人情,燒餅糯米自制的布丁,學校鬧鬼的畫室,巷子口那位白頭髮的老奶奶六十年如一日地等待著出門未歸的愛人。
她講得生動有趣,原先只有一些覺得好玩的小姐們在聽,漸漸的,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了,人羣裡時不時地傳出笑聲,顧延卿則早被朋友拉到了一邊嚴刑拷打。
“說,這麼一個寶貝,是從那裡拐來的?”
顧延卿被糾纏得不行,轉過頭,看著已經成功控制住場面的麥影西,摸了摸鼻子,笑道:“路邊撿的。”
“切,騙人!難道還怕我們搶了她不成?”朋友不屈不撓。
顧延卿笑而不語。
麥影西講得喉乾舌燥,好容易有人宣佈宴會進入後階段,那些人也漸漸地散開了,麥影西趕緊去找已經與她分散了的顧延卿。
顧延卿卻因爲臨時有事,正在露臺上接電話,露臺前有厚厚的落地窗簾,她一時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