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一十九)最後的團(tuán)聚(6)
確定海文麗是與璇璣在一起的,事情頓時變得有頭緒了。他們必須搶在雷希瑞找到她們之前,找到璇璣的藏身之處。雙方的措施一樣,實力相當(dāng),顧延卿查出這個地方時,也不過比雷希瑞晚一天而已。
他們馬上趕往了這裡,然後,便發(fā)生了顧延卿破門而入的那一幕。
而此時,被顧延卿抱在懷裡的璇璣,不可思議地望著麥影西,顯然有點反應(yīng)不及。
母親竟然還活著?他們沒有死?
拘可是,那天他們明明是在自己眼前被炸成齏粉的啊,到底怎麼回事?她又驚又喜,頭突然痛得要命。
“璇璣?!丙溣拔饕沧哌^來,坐在牀沿邊,看著自己久違的女兒。她已經(jīng)是一個大人了,那麼年輕漂亮,與記憶中的小不點判若兩人,麥影西忍不住熱淚盈眶,她牽起璇璣的手,只能叫得出她的名字,後面的話倒全忘記了。
還是顧延卿細(xì)心,在旁邊將麥影西這些年的景況簡單地說了一遍。末了,他說:“現(xiàn)在好了,我們一家人可以真正團(tuán)聚了,這一次,誰都不要再離開。璇璣,你的心結(jié)也可以解開了?!?
埝璇璣茫然地點頭,乍然知道這個消息,欣喜是難免的,然而欣喜背後,卻又倍感悲涼。
這些年,她所執(zhí)著的東西,原來並不是那麼回事。她一直打著與雷希瑞同歸於盡的念頭與他周旋,卻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尚在人世。
可是,就算知道了父母的無恙,她也沒有辦法將這些年日積月累的仇怨一筆勾銷。事情變得有點滑稽起來,璇璣從顧延卿的懷裡掙出來,將臉靠在麥影西的肩膀上,神色木然,似乎在發(fā)著呆。
顧延卿則擡起頭,看著大敞的窗戶。有夜風(fēng)從外面鑽了進(jìn)來,揚起窗簾,空氣裡有田野清新的味道。
“璇璣,剛纔爲(wèi)什麼一直沒有開門?”他終於回到最初的那個問題上。
其實他已經(jīng)猜到答案了,只是想再求證一下。
而且,顧延卿也想不通,如果剛纔雷希瑞真的在這間房裡,他有足夠的時間傷害璇璣,可是他觀察過了,璇璣身上一點傷痕都沒有。她安然無損。
“哦,我睡得太熟了。沒聽見。”璇璣神色閃爍,淡淡地回答道。
顧延卿怔了怔,又極快地收拾好自己的情緒,沒有點破。
相逢總是快樂的,祖孫三代,無論之前有多少罅隙與誤會,在經(jīng)歷了那麼多是非與風(fēng)雨後,才發(fā)現(xiàn)親情是這世間最牢靠的紐帶,時光與磨難只會讓它歷久彌堅。
海文麗與麥影西一夕深談,從前的捨棄與幽怨早已經(jīng)變得不那麼重要。如果麥影西仍然有一個心結(jié),並不是因爲(wèi)海文麗舍棄了她,而是在於麥加的離奇死亡。對此,海文麗並沒有反駁,她低聲問:“我以前真的做錯了許多事,可是,每個人都應(yīng)該有改正與彌補(bǔ)的機(jī)會,影西,我該怎麼才能補(bǔ)償你?”
在談這些話題時,她們並沒有避開璇璣。麥影西已經(jīng)缺席了璇璣全部的成長過程,她現(xiàn)在只想將那些缺失的時光全部追回來,自從相認(rèn)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時時刻刻將璇璣帶在身邊,握著她的手,讓她緊挨著自己,坐在沙發(fā)上。
對於母親與外婆的那些陳年往事,璇璣也知曉一些,她一直有點神不守舍,可是,卻在聽到這個話題時,微微擡起了頭。她探尋地看向麥影西,同外婆一起,等待母親的回答。
如果一個人犯了錯,犯了很大很大的錯,他該怎麼才能彌補(bǔ)?
“你不需要補(bǔ)償我什麼。我現(xiàn)在很好,也很滿足,我有一個值得自己終身摯愛的丈夫,一個健康美麗的女兒,一羣不離不棄的朋友,人生若得如此,已經(jīng)毫無缺憾了?!丙溣拔魍约阂呀?jīng)不再年輕的母親,心平氣和,“只要你自己能放得下,你盡力讓自己的心得到平息,那就足夠了?!?
“媽,你會原諒所有傷害過你的人嗎?”璇璣終於在此時插嘴問。
麥影西轉(zhuǎn)過頭,洞悉而和藹地看著她,“是的,寶貝,我原諒所有人,無論他是誰。過去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有你在身邊,媽媽很開心,心裡只有感激,又怎麼會有怨氣?”
璇璣不自在地低下頭去,躲開了麥影西的視線。
“你有什麼打算?”麥影西又問海文麗。
海文麗微笑,“餘生,我想安靜地生活,好好地照顧北北,他之所以會有那樣的遭遇,皆是因爲(wèi)我太貪心。我會努力去治好他的病。即便治不好,也要過得快快樂樂的?!?
“也好?!丙溣拔鼽c頭,“我和爸爸從前住的那間房子,皓天……就是我的丈夫,已經(jīng)將它買了回來,重新裝修過了,你若是想回去那裡住,我想,爸爸也會很高興的,他當(dāng)年一直等著你回來,等了很多年?!?
“那就這麼說定了。”海文麗誠懇道:“影西,我很欣慰,你有一個很好的丈夫。對女人來說,這是最大的福氣?!?
“我知道,你曾經(jīng)有一個最差勁的丈夫。你的運氣實在沒有我好,不過,我可以保證,你一定會有一個不錯的女兒,不錯的孫女。一個不錯的家?!丙溣拔魑站o璇璣的手,另一種手則伸向海文麗,“無論如何,媽媽,我謝謝你,謝謝你將我?guī)У金┨斓纳磉?。?
一個女人因爲(wèi)對丈夫的失望而離家出走了,她聰慧能幹,爭權(quán)奪勢,對手卻瞄上了她的女兒,將她帶到了這個繁雜的圈子裡,然而那個圈子,終於成就了女兒所有的愛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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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纔是所有故事的源頭。
海文麗緩緩地將手遞過來,指甲交握,她幾乎用盡全力去抓住麥影西伸出來的橄欖枝。抓住她已經(jīng)丟了很久的東西。
璇璣坐在麥影西身側(cè),看著前面那雙緊握的手,淚水突然盈眶。
臥房外,姍姍來遲的伽夜,則與顧延卿面面相覷。
之前急於找璇璣,顧延卿也一直沒顧得上通知伽夜,他今晚才得知所有的事情。
裡面是女人的事情,自然有女人的解決方式。他們不會進(jìn)去幹涉,而且,伽夜現(xiàn)在還有一件很尷尬的事情在糾結(jié):那麼,那天晚上他出去的時候,撞上的那個人,果然就是麥影西麼?
天啦,他居然說了那種混話,難道嫌場面還不夠混亂麼?他竟然亂上加亂,以後也沒臉見麥影西他們了。這個事實讓伽夜如坐鍼氈,如果不是實在想見到她,他幾乎想馬上起身走人了。
“真想不到,我們得到了最好的結(jié)局。”爲(wèi)了安慰自己,伽夜開始沒話找話,“我知道我回去後的第一件事是什麼嗎?”
“是什麼?”顧延卿好奇地問。
“我想把葉楓那小子揍一頓?!辟ひ挂а狼旋X,“那個人太陰了,這麼大的秘密,他居然瞞得密不透風(fēng)。他根本沒把我當(dāng)哥哥,虧我每次還主動去招惹他,巴巴地用自己的熱臉貼他的冷屁股——你且看著,等會去後,我一定要揍得他滿地找牙?!?
“算我一份?!鳖櫻忧浞浅?yōu)雅地加了一句。
“你?”伽夜瞪大眼睛看著他,隨即擺擺手,“算了,你在葉楓面前可是不堪一擊,那傢伙很能打?!?
“葉楓確實很能打,所以,你去揍葉楓,我去揍小白,我們分工。”顧延卿的態(tài)度依舊很優(yōu)雅,簡直稱得上從容淡定。
“……”伽夜無語片刻,“你真會分工。不愧是大資本家。”
“不過,那是我要做的第二件事了。”顧延卿斂起笑容,淡淡道:“我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恩?什麼事?給璇璣找一個女婿?”伽夜好笑地看著他。
現(xiàn)在,即便他想插手璇璣的事情,似乎也輪不上了吧,人家親生爸媽在那裡擺著呢。
“不是,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是——結(jié)婚。”顧延卿站起來,望著伽夜,非常稀鬆平常地宣佈道:“只有我結(jié)婚了,我纔可以徹底抽身出來,開始我自己的生活。”
最最重要的是,他不希望再看見他們的歉疚。想來想去,唯一的解決方法,便是他趕快結(jié)婚,讓雷皓天放心,讓麥影西安心,也讓璇璣開心。這幾乎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情,所有一切迎刃而解。
“結(jié)婚是好事啊,大家都會支持你的,不過,我能知道是哪家名門閨秀麼?你小子也藏得太深了吧?!辟ひ垢胶偷?。
“暫時不知道?!鳖櫻忧漪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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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你嚷嚷著要結(jié)婚,卻不知道新娘是誰?”伽夜不可思議地看著他,“那你爲(wèi)什麼要結(jié)婚?”
“因爲(wèi),非得如此?!鳖櫻忧湟荒樒届o。
“天啦,你連結(jié)婚都是爲(wèi)別人結(jié)的,現(xiàn)在,我倒是想先打你一拳了?!辟ひ箍嘈χ{(diào)侃。但那一拳,是無論如何都揮不出去的。最後,伽夜擺擺手,無力道:“……你愛誰誰誰吧,我認(rèn)識不少不錯的女孩,回頭介紹給你,不過,你若是把想結(jié)婚的意願放出去,估計不用我介紹,來面試的人一定趨之若鶩?!?
顧延卿但笑不語。
等他們交談完後,裡屋的人也說完話了。麥影西讓璇璣上牀躺好,乖乖睡覺,她則與海文麗一起退了出來,海文麗很快也回自己的房間了,麥影西則向顧延卿他們所在的吧檯位置走了過來。
伽夜緊張起來,爲(wèi)自己倒了一杯酒,打算在麥影西對質(zhì)的時候,來一個死不認(rèn)賬。
麥影西也終於走近,緩緩地停在他面前,她的臉上掛著一輪很熟悉的笑,乾淨(jìng)溫煦,“伽夜,好久不見?!?
彷彿他們確實是重逢後第一次見面似的。
“好久不見,你一點都沒變……哦,不對,是變得更漂亮了。”伽夜釋然,他已經(jīng)知道了麥影西的心意。那天的相遇,他有心又無心的那一句話,就讓大家一起遺忘吧,埋藏在心底,爛在心底,永遠(yuǎn)不要再翻出去。有朝一日,它總會釀造成真正的美酒。
“你也變了,恩,也變漂亮了?!丙溣拔餍?。
伽夜最討厭別人說他漂亮,正要反駁,顧延卿打斷道:“大家都在變,可無論變成什麼樣,至少我們還能相聚。”
“那麼,爲(wèi)了我們共同的變化。先乾一杯吧?!丙溣拔髋e杯,殷紅的酒水映射明亮的燈光,酒店的套房裡,小小的吧檯邊,三個談笑風(fēng)生的人,彷彿又回到了從前的歲月。
伽夜似乎很開心,他喝得多而且急,成心讓自己醉一樣。顧延卿和麥影西卻很慢,慢到優(yōu)雅。
“我很擔(dān)心璇璣?!本浦涟膈?,麥影西突然消沉下來,她輕聲呢喃。
“你是說希瑞的事情?”顧延卿早已經(jīng)察覺,既然麥影西已經(jīng)點破了,他索性將它戳穿。
“是。延卿,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你想幫希瑞?”顧延卿一語點破。
麥影西卻搖了搖頭,“我?guī)筒涣怂?,也沒有任何能力幫他,真正能幫他的人,只有他自己。我只想先代希瑞,徵求你的原諒。只有我們都不再恨他了,璇璣纔會好過一些。”
不然,夾在親人與愛人之間,璇璣會很爲(wèi)難,非常爲(wèi)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