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容怔然之余,第一反應(yīng)就是看向唐玥。
只見唐玥的座位也正空著。
環(huán)顧四周,方才發(fā)現(xiàn),唐玥被太后娘娘叫到跟前說話了。
這意思再明顯不過。
早不說晚不說,偏偏選了這個時候,定是為了絆住景王妃,讓她無暇再去看管那個不聽話的庶妹。
唐玥心里明鏡一般。表面上應(yīng)付著太后,有一句沒一句地陪著拉家常,心思卻跟著唐珊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下意識摸了摸袖子里的東西,既然這裝著扇墜的荷包已經(jīng)收在自己身上,二皇子又始終坐在席間未動,想來她們也搞不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然而,太后的舉止之中,卻透著一股氣定神閑,這讓唐玥總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并非她多想,而是太后壓根沒打算放棄今日的計劃。
眼看著二皇子穩(wěn)坐席間,太后娘娘深知,原定的“私會”場景決計是沒希望了。
但是,一心想要拉東宮一把的她,絕不會如此輕言放棄。
既然二皇子不肯上鉤,那就在唐珊一個人身上做文章好了!
吳太后心中冷笑,想著那荷包就在唐珊身上,倘若她就這么死了……
任憑二皇子渾身是嘴,都甭想說清了。
又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工夫,御宴已近尾聲。
而端陽宴最熱鬧的環(huán)節(jié),正是接下來要開始的觀湖射柳。
所謂射柳,顧名思義就是手持弓箭射擊遠處的柳枝,誰能又準又快地射中規(guī)定好的柳枝,即為獲勝。
正因柳枝遠不如柳葉容易射中,故而這難度頗大的游戲。極具觀賞性。
這才讓原本為了祈福求雨的射柳活動,備受皇帝青睞,逐漸變成了皇家端陽節(jié)必不可少的一項活動。
皇帝興致勃勃,那些等著上場的臣子,有想趁機一展身手的,還有只為了湊趣的,皆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而包括陸清容在內(nèi)的外命婦們。也都有機會遠遠看上一場熱鬧。
陸清容隨著眾人出了椒園。沒走幾步就到了緊鄰太液池東岸的一片空場周圍,正是觀湖射柳的所在。
這一次,女眷這邊除了太后和皇后能坐著。其余人等只得立在一旁觀看。
倒是皇帝,不知是否出于安全考慮,也在太后這邊坐了。
隨著皇帝一聲令下,場上的射柳比賽正式開始了。
皇帝喜好熱鬧。對參賽的人員并無諸多限制。
如此一來,這輪番上陣的選手。水平參差不齊,年齡多大的都有,身份亦不相同。
公侯子弟有之,文臣武將有之。甚至還混入了幾個司禮監(jiān)內(nèi)侍。
好在這并不需要什么配合,大家各玩各的,說是比賽。實際也就圖一個樂兒,場上人雖然多。仍舊秩序井然。
只是折騰了好半天,都沒見有人射中柳枝。
以免亂箭之中誤傷旁人,那幾支柳枝都被插在臨湖的山石之上,與身后觀看的人群乃是截然不同的方向。
羽箭在那幾支柳枝四周,胡亂地飛來飛去,能碰到葉子的都不多,更不用提更為纖細的柳枝了。
正在這時,不知何人射出一支箭,甚至連山石都沒沾邊,直接就往太液池那邊飛去,隨即掉入了河中。
沒人看清這箭是誰射出去的,故而大家都憋著笑,目光不約而同地隨著那羽箭的軌跡往湖面望去。
這一望,便有眼尖的發(fā)現(xiàn)了異常。
端午時節(jié),太液池上成片的荷花輕搖曼舞、競相盛開,接天蓮葉的碧綠之中,隱隱浮現(xiàn)出一抹嫣紅,隨著波光粼粼的湖面,微微晃動著,一看便是個重物。
皇帝在此,安全不容忽視。
幾名侍衛(wèi)當即跳上湖邊停靠的兩只小船,劃至近前。
將其撈上來這一看,幾個人皆大驚失色,又不敢亂喊。
慌忙靠岸,上面的侍衛(wèi)踉踉蹌蹌跑到皇帝面前稟告。
“湖面飄浮的,是一名女子,已經(jīng)斷氣了……”
皇帝頓時興致全無,沉聲問道:“是何人?”
這可難為了那幾名侍衛(wèi),他們哪里認得出來。
其中一名侍衛(wèi)小心翼翼地回道:“從冠服上看,應(yīng)該是今日進宮赴宴的外命婦。”
皇帝聞言,先是下令暫停比賽,繼而目光朝太后那邊看去。
太后本就聽得真切,這時直接喊了李嬤嬤:“你過去湖邊看看到底是哪個!”
李嬤嬤應(yīng)聲而去。
常公公得了皇帝的吩咐,也一路小跑跟了過去。
此時,周圍眾人盡管聽得不很清楚,但隨著小船停靠,尸體被放在岸邊,倒是也能看出個大概。
只不過距離甚遠,確定不了是誰罷了。
當然,并不是所有人都這般糊涂。
比如陸清容,還有唐玥。
她二人早在看到湖中那一點紅時,就已經(jīng)一身冷汗了!
陸清容只覺得陣陣寒意襲來,明明是盛夏光景,卻如同身處冰窖一般。
唐玥則幾乎快要站不住了,緊緊攥著手里的帕子,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吳太后那廂,表面上也擺出了震驚的模樣。
“這是怎么話說!”太后沉著臉,對著皇帝感嘆道:“大過節(jié)的,竟然生出這等橫禍!”
皇帝沒有言語,盯著迎面過來的李嬤嬤,等著聽她回話。
李嬤嬤行至太后跟前,大聲道:“回稟太后,那是靖遠侯府的**奶。”
太后沉默。
皇帝立時轉(zhuǎn)身看了成陽公主一眼,見她絲毫未顯悲慟,正訝異著,經(jīng)由常公公在耳邊提醒,才知道這并不是邱瑾亭。
皇帝皺眉。
太液池里死了人,他固然是心里不悅。但他更奇怪的是,一個平妻怎么也能到宮里赴宴,最終還蹊蹺地落水而亡。
太后適時解釋道:“靖遠侯夫人和康寧縣主都身體欠佳,是哀家允了嵐英,讓她這個媳婦跟著進宮赴宴的。如此說來,倒是哀家害了她……”
太后以絲帕拭過眼角,吸了吸鼻子。實則干打雷不下雨。
皇上順勢勸了幾句“母后也是出于好心”之類的場面話。
太后頓時收起悲傷。轉(zhuǎn)而略顯強硬地說道:“皇家西苑,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出了這等事,定要徹查才行!”
皇帝對這事的關(guān)心。遠不及他觀湖射柳的心情被影響來得重要,但也跟著表示:“自然要查!”
有了這句話,太后更是來了勁兒,當即吩咐下去:“把宮里的醫(yī)女找來。將死者仔細查驗一番,看看是否有跡可循!”
竟過這一番折騰。周圍眾人才總算知道發(fā)生了何事。
正在此時,靖遠侯府的人,連帶景王妃一起,作為唐珊的親人被召至近前。太后命他們過去岸邊,陪同醫(yī)女查驗。
陸清容、蔣軒、蔣軻、唐玥,四人領(lǐng)命而去。
陸清容和蔣軒。在距離唐珊幾丈之外就停住了腳步,未再上前。
蔣軻和唐玥則不同。徑直走到了唐珊旁邊。
二人心中所想,卻各不相同。
唐玥極力忍住悲傷,人死不能復(fù)生,此時的自己必須堅持住,萬不能讓人趁亂再生事端。
蔣軻則是為了保護現(xiàn)場。
他同吳夫人一樣,并不知道立鵑“是太后的人”,以及她的所作所為,但是他們卻知道唐珊的衣裳里有玄機。
且以他男子的視角,面對全身濕透躺在岸邊的唐珊,完全沒發(fā)現(xiàn)這衣裳已經(jīng)不是早晨出門那件了……
為求穩(wěn)妥,他不錯眼珠地盯著為唐珊查驗的醫(yī)女,就怕被人動了手腳,讓他們的計劃功虧一簣。
在這種目的的驅(qū)使之下,面對唐珊的尸首,蔣軻竟是連半點悲慟都不曾有。
這般不顧人命設(shè)出的局,那醫(yī)女又怎會是隨便找的。
這名早有任務(wù)在身的醫(yī)女,蹲在唐珊身側(cè),仔細檢查著各處……
明眼人一看便知,她對唐珊的衣裳似乎更感興趣。
只見她上上下下檢查了個遍,尤其是衣袖和懷中的位置,更是反反復(fù)復(fù)摸了許久,卻不見該有的東西。
到后來,那名醫(yī)女已經(jīng)急得滿頭大汗,臉色煞白,不知該如何是好。
最終,她哆哆嗦嗦摸完最后一遍,確定著實沒有那荷包之后,才緩緩起身,恐懼萬分地去太后和皇帝面前復(fù)命。
“回皇上,回太后,靖遠侯府的**奶的確是溺水而亡,未見其他異常,只是……只是……”
太后見狀,表面上對其吞吞吐吐的樣子略微不滿,實際心里卻樂開了花,中氣十足地問道:“只是怎樣?”
那醫(yī)女完全不敢與太后對視,低著頭,小聲回道:“只是……靖遠侯府的**奶生前已經(jīng)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
太后明知那醫(yī)女正低著頭,還是忍不住瞪了她一眼,旋即追問道:“可還在她身上發(fā)現(xiàn)了其他的線索?”
醫(yī)女聲音止不住顫抖:“沒……沒有了……”
太后登時大怒,卻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發(fā)作。
費盡心機謀劃了這么個局,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吳太后百思不得其解。
與此同時,剛剛從岸邊回來的蔣軻,同樣面如死灰。
立功未遂所帶來的打擊,遠不及醫(yī)女口中那“兩個月的身孕”讓他更為懊惱!
這是自己第一個骨肉呢……
就這么沒了。(。)
ps:與文風不符的一枚橫炮~~
“作為一名直男,蔣軻表示這衣裳哪里有區(qū)別哪里有區(qū)別哪里有區(qū)別?!明明就是一樣的一樣的啊!!”(ノ°o°)ノ
咳咳。。。作者菌只是偶爾忍不住才會黑直男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