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夫人在刑部大牢里聽到這一切的時候,當場就瘋了。
起初,她一天要演上好幾遍“凱旋回京”的戲碼,其大喊大叫之聲,將那些高呼冤枉的死囚都蓋了過去,把獄卒搞得不勝其煩。
本以為過不了幾天她也就能緩過來了,誰知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愈發變本加厲,說起了更多的“瘋話”。
除去咒罵陸清容和蔣軒,她還把自己這些年做的那些事都抖摟了出來,其中就包括當年在光隱寺謀害姜夫人未遂,以及后面派人殺人滅口的事。
她這些不打自招的話,很快就盡數傳到了皇上耳中。
賜死的圣旨一下,再無懸念。
陸清容和蔣軒聞訊,沉默之余,都感到了幾分欣慰。
二人還去了一趟祠堂,對著姜夫人的排位靜立良久……
很快,又有圣旨傳來。
蔣軒正式成為了新一代的靖遠侯,陸清容亦有一品誥命的封號。
蔣軒和陸清容甚是平淡,卻讓朝廷上下的官員羨慕不已。
蔣軒襲爵本是理所應當,但皇上這道圣旨,卻是在吳夫人和蔣軻接連出事的檔口傳下,其中含義不言自明。
殊不知,就在他們感嘆新任靖遠侯圣眷正隆之時,皇帝那頭還在宮里生著悶氣。
若不是蔣軻在漠北作了個大死,他原是打算給蔣軒單獨開府,再升一級的。如今計劃全被打亂,只能從長計議了。
對此,蔣軒全不知情,也毫不在意。
他現在所有的心思,全都集中在陸清容一個人身上。
陸清容已近臨盆,蔣軒每天就顧著陪她和肚子里的孩子說話。
這一日,蔣軒小心翼翼把臉貼在陸清容肚子上,正說著話,忽地又迎來肚子里面的好一通拳打腳踢,直把蔣軒樂得合不攏嘴。
樂了半晌,蔣軒開始對著陸清容發愁:“他們都說,女兒家不能太好動,要文靜些才好。但我可不忍心對她太過嚴厲,你說怎么辦?”
陸清容哭笑不得,滿心歡喜地嗔他:“你如何得知,就一定是女兒?”
蔣軒也不回答,只道:“太妃娘娘送了那么多公主的小衣裳,總不能浪費了不是!”
陸清容被他說走了神,想起小公主蹣跚學步的樣子煞是可愛,自己若是也能有一個那樣的女兒……
閑來無事,陸清容索性把立鵑送她的那些小衣裳拿出來擺弄了一番。
蔣軒竟也與她一起,摸摸這個,看看那個,想象著他們的孩子穿上這些時的樣子。
綠竹侍立在側,眼看著這倆人像是小孩子過家家一般,幾件衣裳擺弄了整整一下午。
對蔣軒和陸清容來說,如今的頭等大事,即是等待一個小生命的降生……
陸清容臨盆之日,正巧趕上漠北將士凱旋那天。
這回的勝利,雖說與蔣軒當初那次無法相比,但作為新皇登基后的首次大捷,仍是受到了十足的重視。
由于這次沒有百官在城外迎接,順天府專門安排了人在城內敲鑼打鼓。
隊伍所經之處,街道兩旁皆是守望已久的百姓。人聲鼎沸,熱鬧非常。
每每經過官府衙門或是官員府邸,門前還會有鞭炮響起。
靖遠侯府亦不例外。
但即便是靖遠侯府大門前鞭炮放得震天響,卻仍不是今日府中最熱鬧的地方。
榆院之中,隨著陸清容感受到的陣陣疼痛,她的呼喊之聲也越來越大。
里間有兩位穩婆和幾個丫鬟,有條不紊地忙碌著。
外間是一臉緊張的蔣軒,另有徐醫正在旁邊陪著。
屋外更是有數不清的丫鬟婆子,等著在第一時間向侯爺和夫人道喜……
徐醫正原本還在暗忖,這次靖遠侯倒是比以往淡定了幾分,雖然臉色十分緊張,但起碼一句著急的話都沒有說。
殊不知,這次蔣軒是緊張過了頭,只顧豎耳聽著里間的動靜,生怕陸清容有一點危險。
于是,當陸清容疼得喊出聲來時,蔣軒一刻都沒忍住就沖了進去。
誰攔著都沒用。
好事多磨。
待到陸清容足足喊了一個時辰,蔣軒也跟著揪心了一個時辰之后,靖遠侯府終于迎來了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
外面鑼鼓和鞭炮的聲音甚是喧囂,傳到榆院仍帶著幾分吵鬧。
然而在蔣軒的意識之中,除了那聲啼哭,周圍的一切都安靜得出奇。
他緊緊握著陸清容的手,已經一個多時辰了。
二人含笑對望,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絲絲晶瑩,勝過千言萬語。
此刻即此生。
他們都知道,今后的一生都會像此刻這般,攜手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