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容這就有些不理解了。
“為何關(guān)押在兵部,皇上就不放心了?”她忍不住疑問,“難不成,兵部的守衛(wèi)比不上刑部?”
“那倒不是。”蔣軒耐心解釋著,“皇上也有他的顧慮。盡管這次是大齊大獲全勝,但這么多年來,咱們和番蒙人的戰(zhàn)事不斷,兵部犧牲在漠北的人不在少數(shù),尤其今年年初,全軍覆沒的大將軍徐翼,更是有不少舊部在兵部任職,皇上擔(dān)心這些人急于報仇,一個不留神,若是讓薩托堅持不到被處決那天就死了,可就不好了。”
陸清容這才恍然大悟,卻仍覺得奇怪。
“那早點處決他不就好了,為何還要等到一個月之后?”
“據(jù)說是欽天監(jiān)算出的吉時,能讓天佑大齊什么的。”蔣軒倒是不關(guān)心這些。
“欽天監(jiān)?”陸清容既驚訝又無奈,“皇上怎么還敢信他們的話!”
她心里一直記得當(dāng)初那個“遮月奇景”的烏龍測算,這眼看一年過去了,都沒見月亮出過什么異常。
“拿出‘天佑大齊’的說辭,任誰都只能信其有了。”蔣軒嘆息道。
皇帝當(dāng)年能順利親政,擊敗輔政王,全攬大權(quán),必定不是個平庸之輩,碰到這種事,同樣也迷信起來。
陸清容終于明白,想必對于君王來說,無論是賢明亦或昏庸,恐怕都逃不過信天命這個怪圈。
不過,皇長孫的謊言也好,薩托的移交也罷,很快都被陸清容拋在了腦后,不再細(xì)想。
只因她有了另一件需要操心的事。
昨日皇上剛準(zhǔn)了蔣軒回府休養(yǎng),今日吳太后就借坡下驢,送了兩個“丫鬟”上門,美其名曰,為了照顧戰(zhàn)場負(fù)傷的靖遠(yuǎn)侯世子,助其早日康復(fù)。
沒有旨意,沒有名分,不是妾,也不是通房。
送她們二人過來的那名奉寧殿的太監(jiān),只輕描淡寫地說是太后賞給世子的兩個丫鬟。
蔣軒倒是干脆,聽到“丫鬟”二字,甚至沒有叫來看上一眼,立刻就將她們打發(fā)到后面,和采梅采蓮那些人住在一起了,并明確表示,不用她們在跟前伺候。
想起景王府的那兩個側(cè)妃,陸清容反而慶幸,這次太后竟然如此低調(diào),只送來兩個丫鬟?那豈不是和吳夫人同一個招數(shù),毫無新意。
那二人被送來的時候,陸清容和蔣軒都在陸府,并沒有趕上。
此時葉媽媽在她耳邊悄聲提醒,這兩個姑娘都姓吳。
蔣軒也聽到了,卻沒太大反應(yīng)。
“她們自己說的?”陸清容皺眉問道。
“不是。是送她們來的那個太監(jiān)無意中提起的。”葉媽媽將“無意”二字咬得極重。
想到吳太后的算計,陸清容心中唯有冷笑。
再看旁邊的蔣軒,仍然不見任何情緒波動。
陸清容還是沒忍住,讓葉媽媽喊了那兩人過來。
不消片刻,面前便站了兩個二八少女。
只見這二人面相極為相似,倒像是對姐妹花一般,皮膚白皙,眼眉如水,清秀與艷麗皆有之,有種說不出的動人。
但若細(xì)論起來,姿色仍不及采梅和采蓮。
尤其二人那一身桃粉色繡金刻絲褙子,甚至比自己身上這件衣裳還要精細(xì)些。
但此時她們的站姿,卻遠(yuǎn)不如衣裳這般張揚。
二人皆垂首而立,一副謹(jǐn)小慎微的模樣。
“你們叫什么名字?”陸清容的聲音平淡無波。
“奴婢七娘。”
“奴婢十娘。”
陸清容心中暗暗感嘆,這吳家的姑娘已經(jīng)多到連名字都沒有,直接用數(shù)字區(qū)分了嗎。
但不知為何,聽她們以奴婢自稱,陸清容只覺得無比矯揉造作。
既然蔣軒已經(jīng)說過不讓她們伺候,陸清容便懶得與她們多言,直接打發(fā)了出去。
本以為這樣就可以眼不見為凈了。
殊不知,第二日,葉媽媽打聽到了另一個消息。
原來這次不僅蔣軒被塞了兩個丫鬟,武定侯世子,那個因為軍功升了羽林衛(wèi)同知的崔琰,也被送了一個姓吳的姑娘。
而與蔣軒不同的是,一天的工夫,那邊那位吳姑娘,已經(jīng)變成崔琰的正牌姨娘了。
顧不上蔣軒還在一旁,她就質(zhì)疑道:“吳家哪里找來那么多的姑娘?縱使再是什么旁支,想找出那么多適齡的女兒,還要相貌不差的,都不是件容易事吧?”
蔣軒先讓葉媽媽下去歇了,方才說道:“這還不是想有就有的事,以如今吳家的聲勢,恐怕隨便什么姓吳的,都想攀上些關(guān)系了。”
陸清容對此其實并不在意,真正讓她憋悶的,是心里替江云佩不值。
身邊好端端多了一個姨娘,還是太后娘娘送進府的……
陸清容憤然道:“那個崔琰怎么回事,非要這么迫不及待地將丫鬟變成姨娘嗎?”
在她的印象中,崔琰是個溫潤知禮、不卑不亢之人,怎么也想不到會如此逢迎吳太后。
“恐怕你這是錯怪他了。”蔣軒走上前去,攬著陸清容的肩,將她輕輕扣進自己懷中,“現(xiàn)在他們府里,武定侯還是說一不二的,想來崔琰也無可奈何。他不像我,自己就能做主。”
陸清容唯有嘆息,側(cè)耳聽著蔣軒那規(guī)律的心跳,忽然又感到一陣莫名的心安。
“而且……”蔣軒繼續(xù)說道:“太后送人去武定侯府,未必就說了‘丫鬟’二字。”
“哦?”陸清容從他懷中探出頭來。
蔣軒但笑不語。
陸清容轉(zhuǎn)而問道:“畢竟是太后賞賜的人,咱們真的當(dāng)作丫鬟對待,會不會不大妥當(dāng)?”
“沒什么不妥當(dāng)?shù)模约赫f出來的話,咱們就得遵旨不是!”蔣軒帶著一絲笑意,復(fù)又把她的腦袋按回自己懷里。
陸清容總覺有些不安,唯恐吳太后不達(dá)目的不罷休。
“這次我們遵旨了,萬一下次……她直接送了妾室,甚至是平妻過來呢?”
陸清容自己都沒有發(fā)覺,這種在大齊朝天經(jīng)地義的娶妻納妾之事,她竟然就直接在蔣軒面前表達(dá)起了自己的擔(dān)心。
蔣軒將她穩(wěn)穩(wěn)地圈在自己懷中,語氣堅定而沉穩(wěn):“這種情況,不會發(f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