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以前,那只是單純的非親生母女之間的互相看不順眼,那還可以當做是豪門內宅的爭斗,還可以網開一面。但是自從知道自己娘親的死可能,或者說是一定和王慧一家子有關系之后,一切就都變了。
殺母之仇,不共戴天,這不是時間可以磨滅的。
可惜當年的事情離的太久遠,基本上什么線索也沒留下。薛婉華去世的原因連嚴嬤嬤也察覺不出異常來,而那幾個丫鬟的死,即便她是目睹了的,但是那也沒有用。
沒有物證,找不到兇手,僅憑嚴嬤嬤的一面之詞,根本沒有任何用處。而且她看見的還是黑衣人殺人,又不是王慧。
蘇沫早在找到嚴嬤嬤的時候,就已經想的明白,第一,全力尋找證據,如果可以,將當年的事情昭告天下,讓兇手得到應有的懲罰,讓母親和被殺害的四個丫鬟沉冤得雪。
可若是找不到證據呢,蘇沫并不是很樂觀,但她卻一點兒猶豫也沒有的當時便決定了。如果找不到證據,那只好按照自己的方法來了。即便她不能向任何人證明自己的母親當年是被害死的,也一定會討回這個公道,不會讓王慧,王峰,當年曾經參與過的人在笑了十幾年之后,繼續笑下去。
善惡到頭,總要有報應。蘇沫想過最壞的打算,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就是買兇殺人,也不會放王慧生路。
翠楓看著蘇沫的眼神漸漸的冰冷,知道她又想起了些不愉快的事情。笑著打岔道:“小姐,那剩下的東西,我就讓小廝搬進庫房了。”
“好,去吧。”蘇沫擺了擺手:“如果有王慧院里的人問起來,你們也不必覺得有什么尷尬,就說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怕是入不了二夫人的眼,就不送去獻丑了。二夫人女兒嫁入了侯府,兒子也結交了侯爺,都是前途不可限量的。我們若是太親近了。免得被人說是捧高踩低,巴結奉承,反倒是難聽。”
“是。”翠楓應著:“我記下了。”
蘇沫這也算是過了一個難關,雖然說不是什么值得欣喜的好事。但終究心里輕松。心情也好不錯。特別是想著王慧收不到東西后的表情。那更是一個心情不錯。
卻說王慧,她此時的心情,果然和蘇沫是截然相反的。
王慧從昨晚上就不比蘇沫舒服。乍一聽慕容寒像蘇沫求親的消息。她比蘇沫還要著急,還要上火,一晚上幾乎沒睡。等到一早上起來,又突然聽說什么不嫁慕容寒了,有人上門提親來了。
這消息簡直是久旱逢甘露,叫王慧的心瞬間就放下了。但她只是舒坦了很短很短的時間,看著凌霄的氣質風度,看著他一箱子一箱子往蘇沫院子里運的金銀珠寶,她心里又堵上了。她不禁的開始想凌霄到底是什么身份,蘇沫會不會嫁的比蘇辛要好。
雖然嘉恩候府即使放眼整個金盛王朝,也算是極好的人家了,可蘇辛那是做妾啊。不過是占著嘉恩候府的一磚半瓦,沒有話語權的。
可看凌霄這上門的態度,對蘇晟的尊敬,蘇晟的滿意,他對蘇沫,可絕不是個納妾的態度。
王慧想破了腦袋,甚至開始想凌霄會不會是個微服私訪的王爺皇子之類的了。人的想象力是無窮無盡的,一旦開了這個頭,根本就剎不住。但那沒有理由慕容寒會不認識,可話又說回來,如果凌霄是有意隱瞞身份,慕容寒就算是認識,也不敢說出來……
王慧只想的整個人都不好了,卻又沒有辦法停止自己的胡思亂想。
正在這時,府里的下人間開始傳了,二小姐發賞錢了,上到老爺姨娘,下到丫鬟小廝,人人有空,永不落空。
這蘇府里,除了過年以外,還從沒有這么大規模的發過賞錢呢。就算是有新的小姐少爺出生,那也只是下人會發點賞錢,沒有把姨太太都算在內的。
王慧雖然看過了禮品單子,但那終究只是單子,她想了想,正好可以看看但是蘇沫會送點什么過來,是不是真的像是禮品單子上面寫的那么好。
可別是個金絮其外,敗絮其中的。單子上寫著千年人參一顆,其實就是幾根參須子。
說到底,王慧見不得蘇沫找個比蘇辛更好的夫家。或者說,昨夜她費勁心機安排的那一場戲,盡然引出了這樣的一件事情,蘇沫因禍得福,王慧有些接受不了。
可王慧等啊等啊等,連自己院子里的丫鬟小廝婆子都去領過賞錢了,也沒等到蘇沫的人給自己送禮。
王慧有些坐不住了,派了幾個丫頭找個由頭去了幾房姨太太的院子,帶回來的消息,卻是幾個姨太太和他們的女子都已經收到了蘇沫送的禮,都是極好的東西,又合心意,即便是在王慧的丫鬟面前,大家也顧不了那么多的,將蘇沫夸贊了個通透。
這下王慧就奇怪了,即便是此時,她也不相信蘇沫會做的這么過分,就算是她對蘇沫也恨之入骨了,該做的利益還是不會錯的。免得叫人拿捏住了,反倒是對自己不好。
王慧想了想,索性讓自己的丫鬟去一趟,問問看是不是忙的過來,要不要幫忙,順帶著拐彎抹角的問一聲,如果有大夫人的東西,就不必跑了,讓她們帶回來就行。
結果,小丫頭沒帶回東西,卻帶回來翠楓的那一句話。
麻煩你轉告二夫人,我們小姐說,二夫人的禮她就不送了,二夫人眼界高,兒女又爭氣,我們小姐怕高攀不上,反倒是叫人笑話。
小丫頭如實轉告了這句話,王慧聽的幾乎要吐血,將桌子上的茶杯嘩的一聲掃羅在地上,然后狠狠的撕扯了兩下帕子,咬著牙道:“好,好你個蘇沫,竟然真敢跟我撕破臉。”
內宅無秘密,這事情很快就會跟長了翅膀一樣,傳遍每一個角落。蘇府里人人都會知道,蘇沫和王慧不和,那不是一般的矛盾,是有你沒我的。然后,稍微機靈點的,都會開始考慮自己的立場。
蘇府很快就會有一些明顯的變化,那些想要站在蘇沫一邊的人,自然會自己找一個好的方法,像蘇沫表示忠心和誠意。
王慧恨恨的撕了半天的帕子,蹭的一下子站了起來。
春梅嚇了一跳:“夫人,你要做什么?”
“這事情不能就這么算了。”王慧道:“我要去找老爺,問問老爺蘇沫這算是怎么回事?即便以前我們有些誤會,但我還是府里的二夫人,還是她的娘,她一個晚輩,卻完全不將我放在眼里,這成何體統。”
這事情歸根到底,確實是蘇沫理虧的。王慧去找蘇晟哭訴,但是也站的在腳,能代表正義而委屈的一方。
春梅想想,覺得也是可行。王慧在蘇晟面前一貫不是強硬的,而是個溫和的婦人,而且天生麗質保養得又好,即便這個年紀了卻也風韻猶存。因此她在蘇晟面前梨花帶雨的訴苦一番,通常都有些用處。即便蘇晟現在偏向蘇沫不會,但終究會安慰安慰王慧,象征性的責怪蘇沫幾句。
王慧并不指望蘇晟會怎么責罰蘇沫,但是覺得這口氣一定要出,不然的話,今晚上又要睡不著了。
當下,春梅服侍著王慧重新梳妝了一番,換了身衣服,然后便匆匆忙忙的去找蘇晟。蘇晟今天是在家的,下午慕容寒還要來,即便現在蘇沫已經不能嫁了,但這一番話,一定要說的好聽。
蘇辛終歸也是蘇晟的女兒,也是疼愛的,蘇沫不嫁慕容寒,便是蘇晟,也覺得松了口氣。內宅里爭風吃醋是一回事,兩個女兒爭風吃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誰有點損傷,做爹媽的也都心痛。
王慧一邊想著一會兒見到蘇晟該怎么說,一邊風風火火的往他的院子去,進了院子里的時候,迎面過來一個小廝,看見她后明顯的愣了下。
“老爺呢?”王慧不耐煩跟小廝多說:“在房里嗎?”
“老爺在書房。”小廝猶豫了一下,指了指:“跟孟管家在談事情。”
王慧點了點頭,沒有多想。
孟春是蘇晟最得力的住手,蘇晟在府里的時候,十有八九是在和孟春談事情的,這沒什么奇怪的。
像往常一樣,王慧走到書房門口,敲了敲門:“老爺,您在嗎,我有時候跟您說……”
書房里靜了一下,隨即門開了,是孟春開的門,他看見王慧后,喊了一聲二夫人,但是臉色,有些奇怪。
王慧心里咯噔了一下,涌上些不好的預感。覺得自己似乎不該來這一趟。
但來已經來了,這會兒門都敲開了,也沒有回頭的道理,只得硬著頭皮進去。
蘇晟正坐在寬大的書桌后面,桌上攤開了好幾本賬目冊子什么的。
他的臉色很差,在看見王慧之后更差。
王慧來找蘇晟,是想告狀的,但是看見了他這表情,不由自主的道:“老爺……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