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薛老爺子他看來,蘇沫如今是要錢沒錢要人沒人,因此和幾個兒子一商議,送了不少本錢來不說,也派了些有經(jīng)驗,信得過的伙計。只是蘇沫現(xiàn)在這身份尷尬,不好光明正大的見他們,便一切都讓烏木在接洽。
蘇沫說的爽快,但丁夫人心里卻暗暗的琢磨開了,一時間,她覺得蘇沫這想法真是很瘋狂,這別說短時間,就算是一年半載的,也未必能緩的過來。蘇家的鋪子都開了很多年了,就算是要搶生意,也該隔開品種花色,投機取巧而不是硬碰硬。
硬碰硬,自己這邊是絕對沒有好處的。哪怕店鋪可以買下來不必付租金,但十幾家店得存多少貨,得請多少伙計,雇幾個賬房。這都是白花花的銀子,一點兒也跑不掉。
當(dāng)然蘇沫不缺錢,不會讓自己出大頭,但僅僅是一點投入,只怕是香染坊的利益全部都貼進(jìn)去,也未必夠。后面花費的精力就更不要提。她從來沒指望過蘇沫能一家店一家店的去管著。
當(dāng)然有弊也有利。現(xiàn)如今一無所有的時候,這十幾家鋪子的生意如果是自己接下來負(fù)責(zé)了,也投了些錢進(jìn)去,無論份額多少,日后一旦站穩(wěn)了腳跟,就必然還是自己負(fù)責(zé)。那自己的生意,可就是真的做大了。
相反,如果現(xiàn)在自己覺得無利可圖,覺得蘇沫的主意不可思議而沒有插手。等到這些鋪子做起來了,有利潤了,那也就絕對沒有她們什么事情了。有困難就退,有利潤就上,這天下可沒有那么好的事情。
哪怕蘇沫是個好說話的人。那也是個生意人,不是個慈善家。同甘苦的或者還可以共富貴,人家缺人的時候你后退,等人家風(fēng)光了,即便是不說,你自己也沒臉往上貼。
丁夫人想了想:“蘇小姐,你說的這事情有些突然。我想回去和我相公商量商量。再來給您答復(fù)。您看可以嗎?”
“當(dāng)然。”蘇沫點了點頭:“這事情確實是有些突然,而且是大事,自然要好好商量。我知道丁夫人手頭不寬裕。開這些店需要多少本錢,自然是我出。但是出力的事情,就要多辛苦丁老板,我可能沒法顧得了那么周全。”
“我明白了。”丁夫人說著便起了身:“我這就回去。商議的有了結(jié)果馬上便來回復(fù),總不過一兩個時辰的事情。絕不耽誤了二小姐的事情。”
丁夫人這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性格,正是蘇沫這會兒需要的,當(dāng)下便讓翠楓好好的送出去,自己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
蘇家的生意雖然雜。但是大的有幾塊,布鋪,錢莊。胭脂水粉,還有就是藥鋪和米糧鋪子。蘇沫很想一口吃下來。但是知道這不可能,辦錢莊不僅需要大量的現(xiàn)銀資金,而且還要別人信的過得信譽和官府的運作,這不是她現(xiàn)在能辦到的。
米鋪糧莊,這是民之根本,但是蘇沫早就略去了不考慮。如今胭脂水粉和布鋪都漸漸鋪開了,剩下的,便是藥鋪。
翠楓送走了丁夫人后,回到院里,只見蘇沫一手按著眉心,閉著眼睛正在沉思,不由的低聲道:“小姐,小姐。”
“恩。”蘇沫應(yīng)了聲:“還有什么事嗎?”
“沒事兒。”翠楓有些憂慮道:“現(xiàn)在離中飯還早,小姐要不要再去睡一會兒,我總覺得,這些日子小姐太勞心勞力了。”
翠楓覺得蘇沫估計這輩子想的事情都沒有這十來日多。好的壞的,明的暗的,總覺得她無論是醒著還是睡著,還是靜坐著不說話的時候,心里都在盤算著事情。
“勞心勞力不礙事。”蘇沫笑了一下:“雖然事事躬親看起來是累了點,但總好過于一切都被別人握在手里。”
任人拿捏,什么都不能做主的滋味實在是太難受了。蘇沫說什么也不愿意再嘗試一回。慕容寒也許比上一世要用心,凌霄或許是真心,但那又如何,無論誰對自己再好,難道還能比自己對自己更好嗎?
王慧已經(jīng)倒下,翠楓無法理解蘇沫的危機感從何而來,只能順著又勸了幾句,無論什么事情重要,也總沒有身體重要。
不欲讓翠楓擔(dān)心,蘇沫想想一時也沒有什么事情,丁夫人回去和丁槐商量,這一來一回,怎么也得要上個把時辰,而在她們的決定下來之前,自己也不好先將這事情吩咐給別人。
想著,蘇沫便起了身:“也好,我去休息一下,丁夫人若是來了,馬上叫我起來。”
“好的,小姐放心吧。”翠楓滿口應(yīng)著:“我知道這事兒小姐著急,不會給耽誤了的。”
翠楓前一步去給蘇沫打開房門,蘇沫剛剛才邁進(jìn)一只腿呢,便聽見院門轟隆一聲,一個小丫頭從外面沖了進(jìn)來。
“小姐,不好了。”小丫頭跑的氣喘吁吁,臉上紅紅的全是汗。
蘇沫心里緊了一下,還不待說話,翠楓便皺了眉斥道:“什么事這么急,小心驚著小姐。”
不過這小丫頭連告罪的時間都沒有,扶著大門喘了下,道:“老爺受傷了。”
“什么?”蘇沫只覺得眼前一黑,快步走過去:“你說什么?”
“老爺受傷了,據(jù)說,是在路上被驚了馬,摔了下來。”小丫頭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是三少爺送老爺回來的。”
蘇沫知道如果事情發(fā)展的和過去大差不差的話,蘇晟有一場命中注定的劫數(shù)。上輩子是得了稀奇的重病,這輩子還不好說。因此怎么也算是有點心理準(zhǔn)備,聽到小丫頭說老爺受傷的時候,雖然驚嚇,但并不太驚嚇。可是當(dāng)聽她說,是被蘇恒送回來的時候,就真的是意外了。
蘇恒這會兒不是應(yīng)該被關(guān)在府衙嗎,怎么會和蘇晟遇上,還讓他送了回來?
蘇沫的疑慮只是短短的一瞬,隨即快步往外走:“請了大夫沒有?”
“已經(jīng)請了。”小丫頭連忙跟上,應(yīng)著:“城里幾個有名的大夫都請來了,都在老爺院子里呢。”
“恩。”蘇沫稍微安心了一些,腳步匆匆的,再沒說什么,一路走到了蘇晟的院子里。
蘇晟的院子里,這會兒已經(jīng)站著不少人了。蘇晟可是蘇家的頂梁柱,當(dāng)之無愧的家主,他傷著了非同小可。可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的事情。
蘇沫到了的時候,只見蘇恒和穆尋芳正面對面站在院子里,似乎是發(fā)生了什么矛盾,誰也不讓誰。
在這個當(dāng)口兒上,穆尋芳怎么會和蘇恒頂上,蘇沫微微有些不悅,也有些疑惑,大步走了過去。
除了估計還起不了身的王慧之外,這會兒蘇家稍微有點地位的都來了,穆尋芳蘇恒和幾個姨太太,還有幾個管家,但是蘇恒是蘇府里唯一成年的少爺,穆尋芳是蘇晟指定管家的姨太太,他們兩要是真頂上了,還真沒人能勸著。
不過蘇沫顯然是個意外,這些日子她在府里的地位一日比一日高,大家正在蘇恒和穆尋芳誰也不讓誰的為難中,看見蘇沫從外面大步走進(jìn)來,突然有種找到主心骨的感覺。
“二小姐來了。”蘇沫一進(jìn)院子,就有人喊了一聲,那語氣里明顯有松了口空氣的感覺。
蘇沫沉著臉一路往里走,見門口站著個劉長純,先不理對站著的兩人,道:“劉大夫,我爹怎么樣?”
“蘇老爺沒有生命危險。”劉長純先說了一句,讓蘇沫放下了些心,然后又道:“但是傷的很重,現(xiàn)在還沒有醒。即便是恢復(fù)的好,怕是也要養(yǎng)很長時段時間。”
“我爹是哪里受傷了?”蘇沫緊皺著眉頭,好好地,怎么會墜馬呢?
“我聽府上的人說,是馬匹受驚。”劉長純道:“我沒見著具體的情況,但是蘇老爺身上的傷我剛才見了,一處厲害的在額頭,是落地后撞上了石板。然后便是胸口的骨頭斷了兩根,是被驚了的馬踩得。另外的小擦傷都不礙事,已經(jīng)上了藥了,如今,只要小心看護(hù)著,等著蘇老爺醒了,慢慢調(diào)養(yǎng)。”
腦袋上撞了,還斷了肋骨,這傷的可不輕。蘇沫心里沉甸甸的,道:“要麻煩劉大夫了,我叫人將隔壁的房間收拾出來,還請劉大夫這幾日暫住在府里,若是有什么情況,也免得臨時無人,手忙腳亂。”
蘇沫這要求再正常不過了,她家又不是付不起錢,但是劉長純聽了后,面上稍微顯出點尷尬來,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蘇恒,低聲道:“二小姐,這個,你先和三少爺商量一下吧。里面還有一位趙大夫……”
“趙大夫是我請來的。”蘇恒此時大步走了過來,像是示威一般,略低頭看了蘇沫:“二姐,好久不見,近日可好。”
估計是這些日子在府衙里養(yǎng)回來了,他看上去倒是也不多狼狽落魄,和過差去不太多,但是眉宇處有道淡淡的傷痕,這是以前沒有的,這傷痕讓他少了幾分紈绔公子的貴氣,而多了幾分戾氣。
蘇恒是個男人,因此怎么也比蘇沫高上半個頭,這會兒略瞇著眼睛盯著她,那樣子和語氣,半點兒也不像是在問候,倒是帶了些惡狠狠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