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沫笑盈盈的看著蘇辛人雖然已經站在那里,但是心思明顯已經不在了,急著想走,可又覺得這么走了尷尬。
笑了笑,蘇沫轉身往房里走:“翠楓,送客,大小姐站了這么久,也該回去好好歇歇了。”
“是。”翠楓脆生生的應著,走到蘇辛面前:“大小姐,我看您臉色也不太好,可是身體不適,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蘇辛一肚子的心事,也沒空跟蘇沫再斗嘴了,點點頭,轉身往外走。
旁的話,她都可以不聽,但是蘇沫有一句,說到了她心窩里。現在她已經是嘉恩候府的人了,在娘家再鬧,也翻不起什么風浪,而若是連著嘉恩候府里的地位都不保,那將來的樣子,可想而知。
蘇辛一邊想著該怎么讓身邊的幾個丫鬟婆子閉嘴,一邊緩緩的走了出去。院子里,一干下人看著從來神氣揚揚的大小姐灰頭土臉的走了,心里那叫一個敞亮,頗有種翻身做主的感覺。
翠秀在蘇沫身邊站著,看著蘇辛的身影消失在轉彎處,這才有些不滿道:“小姐,你怎么這么輕易就讓大小姐走了?你難道忘了,以前她在你面前是什么德行,那眼睛都是朝天上看的,說話的時候,手指恨不得戳在你臉上。”
“如今還不夠忙嗎,何必讓她攙和進來?”蘇沫看一眼翠秀:“你只放心等看戲,咱們家大小姐這性子這脾氣這腦子。在嘉恩候府那一眾姬妾里,走不上三個來回。即便她消消停停的,旁人也不會放過她。何況她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說不定自己挖坑自己跳這樣的傻事也做的出。”
“說起來,大夫人也是千算萬算失了算。”翠楓送了蘇辛回來,笑道:“只以為一定能給自家女兒找一個當家作主人家,誰知道陰差陽錯的,竟然進了嘉恩候府。她現在怕是悔的腸子都青了,這些年內宅里斗姨娘的那些陰私手段,怕是一樣也沒傳給大小姐。”
“倒跟這沒什么關系。”蘇沫道:“其實就算是給她找到了捧著她女兒的宅子。又怎么樣?畢竟看不了一輩子,那些理家打點的本事。蘇辛也一竅不通。稍有些家底的,那些丫鬟婆子哪個不是人精,就算開始的時候顧忌著,稍微幾天一過。將蘇辛的底摸得差不多了,后面可就不客氣了。大宅門里,丫鬟婆子騎在主子頭上的事情多了去了,還不能說,說了自己丟臉。”
“那可不。”蘇沫身邊一個小丫鬟插嘴道:“主子被丫鬟婆子欺負,這說出去,明面上,大家都會氣憤責怪幾句惡奴刁奴。但私底下,還不是笑話主子沒用。沒手腕不會理事,連內院都料理不好,沒點兒用處。”
蘇沫一笑:“罷了。終究是人家府里的事情,跟蘇家沒什么關系,不必再提。”
眾人應了是,各去做事。烏木也是早就要走的,被蘇辛這一鬧耽誤了,此時沒事了。便跟蘇沫打個招呼也走了。
蘇沫回了房里,正想歇歇。還沒坐下呢,便聽翠秀喊了聲孟管家。
孟春這個時候來做什么?蘇沫皺了皺眉,起了身。
“二小姐。”孟春并不進屋,站在門口向蘇沫彎彎腰:“沒打擾您休息吧。”
“哦,沒有。”蘇沫走了出來,轉頭道:“翠秀,給孟管家沏壺好茶來,用沉香木盒子里的那個茶壺。”
“是。”翠秀應著,走了下去。
蘇沫笑道:“孟管家,這邊請。”
蘇沫院子里,自然有會客用的小廳。
“不用不用,站著說話就行,二小姐太客氣了。孟春忙擺手:“就是幾句話跟二小姐說下,一會兒就說完了。”
“即便是幾句話,也沒有站著說到道理。”蘇沫不由分辨的,已經往小廳里去了:“我聽說孟管家愛喝茶,正好我這里有些好茶葉,叫人沏來給孟管家嘗嘗。”
這世上,大部分的人都有點興趣還好,特別是有錢有閑的人,自然就更有了。這孟春雖然只是個下人,但蘇府干了半輩子的大管家,那身家可不比一般的富商少。而作為一個有閑有錢的管家,孟春不喜歡山珍海味,金銀珠寶,這輩子,就好個喝茶。
一個好茶壺,沏一壺好茶,看水汽裊裊,聞淡淡茶香,對她而言,這簡直是人間美食。
最近府里事多,孟春原本是打算說幾句話,傳達一下蘇晟的意思就走的。但是一聽蘇沫說有好茶,就有點走不動了。
蘇沫手里有很多好東西,他是知道的。京都的薛家,那不像蘇家只是嵊州首富,那簡直是全國首富,和朝廷又有關系,那簡直是富得流油。而當年薛婉華在府里,聽說也喜歡品茗,若說蘇沫這里有些好茶葉,那是再正常不過了。
孟春跟著蘇沫到了小廳坐下,翠秀泡茶還沒來,蘇沫便先道:“孟管家來找我,有什么事情嗎?”
“哦,是這樣的。”孟春道:“老爺剛才聽說了大小姐的事情,讓我來轉告二小姐幾句話。”
“恩,孟管家請說。”蘇沫道:“爹說了什么。”
孟春一笑:“老爺說,大小姐已經是嫁出去的人了,回娘家大吵大鬧簡直是毫無道理。讓二小姐不要跟大小姐一般見識,蘇家事情,自然有蘇家的人做主,無論如何,是輪不到一個嫁出去的女兒多說的。”
蘇沫也是女兒,但區別就是,她沒嫁出去,現在還是姓蘇的。誰也不能保證,她是不是會嫁出去,招一個上門女婿,這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
雖然這樣的事情不多,但是家中夫妻和睦,不愿納妾,或者有子早逝,家中只有女兒,然后替女兒招親,讓女兒女婿管理就家業。這樣的事情在金盛王朝也并不少見。
“爹的意思,我知道了。”蘇沫笑盈盈的,起身從小幾上拿了一罐茶葉過去,親自遞給孟春:“我不懂茶,只是糟蹋好東西,孟管家看看,這茶葉怎么樣?”
蘇沫親自給沏茶,孟春誠惶誠恐,連忙起身接了過來,打開聞一聞看一看,卻是不說話。
茶黃山毛峰,成色卻實在是平常普通,當然蘇府里待客就沒有差的東西,這平常普通,也是和孟春見過的好茶相比。
但是蘇沫將他特意叫來喝茶,總不是真的喝兩杯茶吧。要么,有什么要給自己看,要么,有什么要跟自己說。孟春是比較傾向前者的,因為蘇沫若是有事情吩咐他,說客氣也客氣,但是說不客氣,也不太客氣,直接的很,一副你愛做就做,不做自然有你后悔的時候的感覺。
所以,他剛才還滿懷憧憬的想了想,此時,卻難免有些失望了。
孟春心里想著,當然面上是一點兒都不露的,將罐子湊過來細看了看,笑道:“二小姐的東西,自然是極好的。”
“孟管家你這話的說的口不對心。”蘇沫一笑,見翠秀已經托著托盤到了到了門口,招了招手:“來,給孟管家沏茶。”
很奇怪,翠秀托著的托盤上,放這個看上去并不起眼的紫砂茶壺,連茶杯都沒放一個,但是茶壺便,卻是還放了個普通的水壺。
孟春一眼見著那茶壺,眼睛頓時就亮了,他浸淫這行多少年,大體上只要一過眼,就能看的明白。
蘇沫笑了笑,讓翠秀將茶壺放在桌上,揭開茶壺的蓋子,挽了袖子,拎起水壺,將里面冒著熱氣的水,緩緩地倒進了茶壺中。
隨著水進入茶壺,一陣清淡茶香,隨著熱氣散了出來。
而那茶壺中,是沒有茶葉的。
孟春此時已經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來做什么的了,他眼睛發直的看著那裊娜熱氣,連連驚嘆:“二小姐,這,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古壺嗎,不用茶葉,只是倒入白水,便能沖出極好的茶來。”
“恩,據說是這樣的。”蘇沫將茶壺放在桌上靜置片刻,親自給孟春倒了杯茶:“這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的東西了,據說,是有年頭的寶貝,這壺一直是在一座古廟之中,代代為住持所用。后來,國家動蕩,寺廟毀于戰火,這壺才幾經輾轉,到了我外祖父手里。我娘出嫁的時候,又當做嫁妝,帶來了蘇府。只是我對風雅的事情沒什么興趣,便一直放著。直到今日見著孟管家,才想起拿出來。”
孟春小心翼翼的端著茶抿了一口,簡直是難以抑制激動的心情,作為此中老手,這古壺的傳說和故事他自然聽過,但是卻從來么想過,如此一件寶物,是真的存在,而且,就出現在自己面前。
蘇沫此時拿出來,無疑,這東西便是要送給他的意思了。這比什么宅子鋪子,金銀珠寶,更要叫他心動不已。
“孟管家是愛茶之人。”果然,蘇沫爽快道:“若是不嫌禮輕,這茶壺,就請收下吧。”
“這,這太貴重了。”見慣了好東西的孟春也不由的有些激動:“小人怎么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