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暮轉(zhuǎn)頭對埋頭狂吃的田洛和劉軌道：“兩位這次教我刮目相看，你們二位都是我一手提拔上來的，北府軍初建，你們便是隊正，但是一直沒有達到劉牢之高衡他們的高度，我也是心頭不甘，你們可都是同一批入伍的老人呢。”

田洛嚥下口中的美食拱手道：“大帥，末將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從不敢和劉將軍高將軍他們攀比，我也想過原因，大概是因爲他們都有謀略，而我目不識丁，就是一普通農(nóng)家子弟，除了有一股狠勁和一丁點的武技之外，一無是處；當初也是實在被秦人和盜賊騷擾的沒有活路，才參加的北府軍；主要的心思還是想不再受秦人和盜賊的騷擾，能夠保護爹孃鄉(xiāng)親們的安全；做夢也沒想到您能提拔我爲六品副將，統(tǒng)帥一團近萬人的部隊；所以我和劉軌私下聊天時曾發(fā)誓，不能辜負大帥的器重，我們兩都在梁山伯的南巢書院報名讀書，還參加了大帥的南巢軍校，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能粗略的看懂兵書，希望將來能學以致用，不負大帥期望。”

韓暮哈哈大笑道：“不錯，不錯，這纔是上進的北府將領(lǐng)，古人云：學無止境，目不識丁之人雖也能建功立業(yè)，但是侷限性太大，往往成不了大器，你們能想到這一點著實不易。”

劉軌道：“大帥，我們兩正在研究投石車極遠的問題，投石車現(xiàn)在的射程只有四五百步，實在不堪大用，除非是對方無守城器械，像是秦人攻擊我巢湖城那樣，前期我軍陣亡頗多，便是因爲沒有牀弩協(xié)助防守所致；這一次健康城城頭有這麼多牀弩，若是有大型的投石機，每次可投擲上千斤的巨石，距離能達到七百步以上，恐怕城頭上的牀弩都要成爲碎木頭了，連防守的士兵在城頭都站不住腳。”

韓暮微笑道：“你們兩考慮的很對，只不過這個問題我已經(jīng)解決了，飯後我?guī)闳タ匆患|西，但是，這是我北府軍高級機密，現(xiàn)在誰也不能說。”

兩人連連點頭；韓暮又道：“不過完全依賴器械確實不是最好的辦法，攻城之戰(zhàn)到最後還是肉搏，所以根本上來說，提升士兵的戰(zhàn)力纔是正道，器械的侷限性很大，不易運輸，也容易損壞，製作成本也很高，一架雷霆車低的上百戶人家一年的吃穿用度，著實是燒錢的玩意。”

“你們這次想出來的辦法很好，我軍可不用懼怕這寬闊的護城河了，待到全面作戰(zhàn)之時，我大軍上千輛投石機往護城河裡投填土石，不用兩個時辰便可填出數(shù)百步的寬闊大道，對於我軍來說，省去了人工架設(shè)浮橋的難度，可謂是不費吹灰之力，不死一人便完成這項攻城的必備工作，功勞甚大，這一次我可以正大光明的提拔兩位了。”

兩人大喜過望，急忙離席叩拜。

四人吃過午飯，韓暮領(lǐng)著他們?nèi)嗽诖鬆I中左轉(zhuǎn)右拐，來到一處高大的帳篷面前，這座帳篷比韓暮的大帳還要大十倍，或者說這已經(jīng)不是一個帳篷，而是一個半徑達五六十步的大廳。

白色的帆布頂上伸出兩根老長的圓木，足有合抱粗，帳篷頂端覆蓋著樹枝樹葉，還撒著水在上面，看來是防曬降溫的手段。

帳篷外面站崗的士兵足有兩百人，即便韓暮的帥帳，也不過百名親衛(wèi)駐守，陳沖三人面面相覷，這裡邊住著什麼大人物，比大帥的派頭還要大。

帳外士兵見到韓暮均橫臂於胸敬禮，韓暮還禮之後掀開緊閉的帳篷門走了進去，四人均感到一股熱浪迎面襲來，裡邊溫度頗高，帳篷在夏日裡簡直不是人呆的地方。

然而帳篷裡卻有數(shù)十人正忙活的熱火朝天，一架木質(zhì)的龐然大物呈現(xiàn)在面前，上面爬滿了赤膊拿著斧鑿工具叮叮噹噹忙碌的人。

“大帥來了，敬禮！”一名隊正摸樣的人趕忙迎上前來，大聲喊道。

所有的人都停下手中的活計朝韓暮行禮，韓暮擺擺手道：“你們自去忙碌，這裡邊這般悶熱，你們辛苦了。”

衆(zhòng)人均道：“不辛苦。”

韓暮召來一名親衛(wèi)道：“去吩咐軍竈熬些酸梅綠豆湯來供應(yīng)這裡的人，另外帳篷上勤灑水，在裡邊安上七八個大木桶，注滿清水，若是有人惹得不行便在裡邊泡泡，清水放在帳內(nèi)也可降溫。”

那親衛(wèi)應(yīng)了出門去張羅，韓暮對那隊正道：“羅隊正，你們工匠營這月餉銀雙倍，不用謝了，這是你們應(yīng)得的，才二十來天就造出來了，看來很是用心；還有多久完工？”

羅隊正躬身道：“回稟大帥，三天之後必能啓用，其實現(xiàn)在基本上已經(jīng)算完工了，只是卯榫之處還需加固，有的地方還需注油加強潤滑和磨合，按照大帥的圖紙，這上面的關(guān)鍵部位我都是用的鋼件打製而成，這回花了不少錢。”

韓暮笑道：“怕花錢幹什麼，鋼鐵可夠用？上回撈出來的鐵頭船可還只用了一艘船上的鐵，還有九艘船呢。”

羅隊正凜然道：“夠了，屬下可不敢胡亂使用這些寶貝鋼鐵，能節(jié)約便節(jié)約，再說此物恐怕大帥不止要一臺，試射成功之後恐怕要造個百八十臺的，到時候鋼鐵可是很緊張的。”

“懂得節(jié)約就好，你很不錯。”韓暮點頭道，心想，這樣的玩意最多造個十臺，造價每臺近三十萬錢，而且粗略一算，光是伺候這傢伙就要三百人，百八十臺要三四萬人伺候這玩意，那可真是瘋了。

陳沖、田洛和劉軌，打進來時的那一刻就張著嘴巴沒說一句話。

這是一架放大了足有十幾倍大的投石車，底板是圓木拼接而成，長三十五步，寬約二十步，每根圓木都是每隔十步鑿眼，用兒臂粗的鐵棍穿入眼中，將圓木穿在一起，以粗繩扎得牢牢的，圓木和圓木的對接口都以鐵鉚釘呈梅花狀上下六鉚，接頭處榫眼嚴絲合縫，堅固異常。

底板兩邊個四支一人高的木輪子，輪軸亦是鐵棍所制；兩根粗大的圓木直衝上天，半空中一道鐵製橫樑搭在圓木之間，橫樑穿過一根長約三四十步的紫檀打造的長長的投臂，一頭是一支裝著百餘塊花崗巖石的巨大升斗，周圍一牛皮繩索捆紮的牢牢的，懸在半空，光著一斗的花崗巖足足有四五千斤。

投臂的另一頭被鐵鏈固定在底板下方的鐵鉤上，前面是一隻巨大的牛皮網(wǎng)兜，網(wǎng)兜的邊緣是精鋼圓箍，末端深深的嵌入紫檀圓木的頂端，按照粗細的分佈來看，是深深釘入裡邊，足有數(shù)尺，外邊是數(shù)圈鐵箍箍緊，以防紫檀木吃力爆裂。

鐵鏈鏈接著兩隻個巨大的搖臂機軸，機軸均分佈在底板中間，四個丈許大的圓盤一邊兩個豎立在兩邊，圓盤上裝有手握的把柄，還在機軸上個外延出一隻搖臂，可供兩邊上百人同時轉(zhuǎn)動機軸將投臂拉下。

固定在地盤上的鐵鉤上連接著一根繩索，投擲之時士兵們轉(zhuǎn)動機軸將皮兜這一頭拉下，在皮兜內(nèi)裝入大石，再拉動鐵鉤使之脫離鐵鉤的控制，另一邊的重物自然落下，帶動這一邊投臂升起，將石塊甩出去。

三人看的連連咂舌，田洛嘆息道：“還是大帥大手筆，這樣的投石車恐怕能投擲千斤巨石吧。”

韓暮微笑道：“一千五百斤巨石可擲出八百步遠，八百步應(yīng)該是出了我雷霆車之外的最遠射程了吧。”

三人直吐舌頭，普通投石車投擲三五百步就算了不起了，而且石頭不過百斤，這玩意一投就是一千五百斤，而且八百步的距離更增落下時砸下的威力，可謂是敵軍的夢魘了。

韓暮笑道：“好了，這玩意你們也看到了，三天後會運往前方試射，到時候你們來觀看便是；現(xiàn)在你們可要回去幹活了，繼續(xù)騷擾他們，投石車不是不能極遠麼？你便是投一塊拳頭大的小石頭，也要給我砸到城牆上去，不能讓他們消停。”

三人忙回去繼續(xù)他們的騷擾大業(yè)去了，田洛和劉軌真的只放了幾塊拳頭大的石頭用投石機施射，這麼小的石頭自然能極遠，但是幾百塊這樣的石頭最多砸的對方頭破血流，連大盾都能擋住，想造成破壞性確實很難，但是討厭就討厭在，這些北府軍不厭其煩的投上來，煩不勝煩。

那邊水上就更討厭了，他們竟然在雷霆弩箭上裹上火油浸滿的燃燒物，點著以後劃過城頭，直接落入後方的民居內(nèi)，城邊的民居倒是不多，但是堆放了大批的滾木礌石箭支等物，居然讓他們引燃了幾堆，燃起沖天大火，士兵們又要忙著救火，又要防備著忽然冒來的一枚火箭。

到後來，火箭下邊又懸掛上的火油皮囊，落地後皮囊摔破，火一起就是一大片，樹木房舍都燒的鬧哄哄的，惹得百姓們一片驚呼。

韓暮帶著陳沖等三人蔘觀巨型投石機的時候，劉牢之，諸葛侃和孫無終已經(jīng)在東城燕雀湖外拉開了架勢，五萬士兵急速行動，在城外八百步像模像樣的築建起高臺，高臺也無需太牢固，最重要的是高度要夠，丈許高的土臺，在樹上上兩丈高的木質(zhì)廊柱，頂端用圓木拼成兩丈見方的一處平臺，這邊算是建成了。

到了晚間由於木頭緊缺，只有三十座高臺建好，孫無終迫不及待的命士兵們七手八腳的用繩索將三十臺雷霆車拽了上去，在上面將角度調(diào)好，黑燈瞎火的也看不大清楚，於是衝著城頭的火把處胡亂射了幾箭。

黑夜裡傳來一連串的慘叫聲，孫無終大笑不已道：“他媽的，閉著眼睛也能射到人，桓溫老賊的兵還真他媽的多。”

劉牢之在高臺下喊道：“孫將軍，夜間莫要浪費弩箭，下來吧，咱們明早再射，明天謝副帥定然有木頭運回，到時在搭建幾十座高臺，讓你射個過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