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御蘭亭不喜歡女孩子拋頭露面,這是今天,我才感覺到的。現在回憶起來,他以前總說女孩子應該秀外惠中,應該矜持含蓄,應該像我娘親那樣,難怪他今日對我站出來說話會有所不喜。
他將我當著眾人的面,拉到了他的身后,又少年老成地說:“龍妹不懂事,請太子殿下和九千歲大人見諒。”
我站在他身后,看他近在眼前的后背,今天他,和往日大為不同。或許人真的要在特定的環境下,才會顯露出一些你平日不為所知的性情。
我偷偷從他身后探出腦袋看九千歲,剛好看到太子祁麟輝正在看我。他的神情很奇怪,細細淡淡的雙眉簇在一起,顯得非常認真,好像在看什么具有危險性的,但又奇特的東西。
“哪里,本千歲倒是覺得龍兒姑娘活潑可愛。”到底是老年人了,對我的行為只有夸贊。這九千歲也有五十多歲了,在古代應該算是老年人了吧。九千歲說完隨即看祁麟輝:“太子殿下,您覺得蘭亭小公子的建議如何?”
祁麟輝還是那副認真的神情看了我一會,然后看御蘭亭,我發現此刻御蘭亭的神情比任何時候都要認真。御叔在一旁微笑著,似乎對御蘭亭今日的表現很滿意,也很自得。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祁麟輝的身上,這位被寵壞的太子殿下,慢條斯理地想了一會,眨眨眼,漂亮的帶卷的睫毛像是蝴蝶扇動翅膀,然后才說:“本殿下也覺得這建議很好。”
他這過了許久才有的答案,讓所有人都露出微笑,宛如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答案。九千歲聽罷,點了點頭,說話之間,船已經停下,剛才離海岸并不太遠。只聽島上鐘聲響起,那當當當的節奏是歡迎的含義。
“到了。”我跑到船艙邊,透過窗戶看向海岸,兄弟們都站在那里,準備夾道歡迎貴賓。金銀島的海盜有一部分是跟著爹爹和御叔來的水兵,也有一部分是爹爹和御叔救下來的被販賣的奴隸,還有一部分是仰慕我爹和御叔的海盜。
御蘭亭也走到我身邊,竟是拍了我一下屁股:“過會回屋待著,別亂跑了。”
“為什么?”我扭頭用奇怪的目光看他,然后用不成熟的語氣發問,“你可以跟太子殿下玩,為什么我不可以?”臭小子,有私心,小娘屬燈泡的,今天小娘我就要給你們照亮亮!
御蘭亭斜睨我:“你是女孩子,要矜持,怎能隨便跟陌生男孩玩樂?而且,我那是玩樂嗎?!總之,你給我回去,別給我搗亂!”他幾乎用上了命令的語氣,我想反駁他,卻看見御叔已經領九千歲和祁麟輝走到了我們身旁,低聲提醒我們:“走了。”
“是!”御蘭亭給了我一個“警告”的眼神,我瞇起眼走在他身后。在這個滿是橫肉的島上,小娘也很久沒開葷了!就算御蘭亭是全島最好看的美少年,我整整看了十三年零一百零八天,也看膩味了。好不容易來了個新鮮的,這小子就想趕我走,沒那么容易!
御叔將九千歲和太子請下了船,他們后面緊跟著那十個太監,御蘭亭和我走在最后,他指著那些太監輕輕告訴我:別看剛才兄弟們調戲那些太監,他們表現地畏畏縮縮,其實,他們都是宮內一等一的高手。他不想看兄弟們招惹殺生之禍,才上前阻止。
他的話,讓我非常驚訝,我驚訝的不是那些太監會武功,而是驚訝御蘭亭這小子從何而知?他畢竟才十三歲,又沒出過海,難道他的武功真的已經到了可以洞察別人的境界?
走了一會,他又忽然發出一句像是感嘆的話:“只有太監才能練就真正的絕世武功吶……”
我奇怪地看向他,他正看前方的太監,似是感覺到我的目光,他轉過頭,露出一抹疑惑:“怎么了?”
“呃……沒什么…”御蘭亭這句感嘆何意?不過像《葵花寶典》那樣的絕世武功,可不就是只有太監才能練?聽御蘭亭的語氣,難道他也想學東方不敗?可是……自宮未必成功啊。
胡思亂想之時,大家已經下了船。多么美好的時光,無憂無慮,每日只要胡思亂想。
此刻時值夏日,海灘邊的太陽尤為地猛烈。不過幸好今日有點風,咸腥的海風也能給大家帶來絲絲涼爽。
全島的兄弟都出來迎接,大家整整齊齊站在金色的沙灘上,連接起了一條長龍,一直通入島內深處。
其實爹爹和御叔還是心系朝廷的,他們就像《水滸》里的宋江,不知是何原因讓他們對朝廷失去了信心,而今,當朝廷放下身段,前來招安時,他們的心里,其實也在動搖。只看朝廷夠不夠誠意,給的權利夠不夠大。
大家此刻站在沙灘上,九千歲看祁麟輝:“殿下,您是現在去游玩還是過一會?”
祁麟輝環顧四周,露出無聊的神色:“你們去吧,我這里有他在,不用掛念。”他指了指御蘭亭,語氣有些冷淡,不像是義子對義父的口氣。不過,他是太子,說不定對祁照煦讓他認一個太監為義父心中非常不滿呢?
御蘭亭見祁麟輝已經發出命令,立時恭敬站在一邊:“太子殿下請。”
“恩。”祁麟輝依然拽拽的,他動身離開,九千歲不放心地說:“殿下,請帶上……”
“哎呀,跟你說你不用管了。”祁麟輝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橫白了他一眼,“本殿下不是小孩子了,自知分寸,走了走了。”他催促御蘭亭,御蘭亭給九千歲一個請信任他的微笑,然后緊隨祁麟輝身后。
我看看他們,然后對皺眉注視祁麟輝背影的九千歲說:“千歲大人,放心吧,蘭亭的功夫不比您的太監護衛差。”
立時,一抹驚訝劃過他的目光,宛如在驚訝我怎么知道隨他而來的十個太監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我笑著對他揮揮手,他身邊的御叔也微露一抹深沉,用眼角的余光看向站在他們身后的,那十個看似柔柔弱弱的太監們。
轉身追上御蘭亭,跟在他們身后,御蘭亭聽見我的腳步聲轉身,一看我跟著,立刻擠眉弄眼,暗示叫我離開。我當沒看見,左右張望,看看藍天白云。
“那是你的跟屁蟲?”忽的,祁麟輝的聲音從前面傳來,此時已經看不見九千歲和御叔他們的身影,我看向他,他正扭頭看我,比我們大不到哪兒去的臉上,卻做出一種大人的姿態。
御蘭亭笑道:“是啊,從小就跟著我。太子殿下若覺得心煩,我將她打發走。”
心煩?我可是一句話沒說,一個屁沒放!憑什么說我讓人心煩?我跟在后面即不污染空氣又挺環保的,哪里不好?說到底,還是御蘭亭覺得我打擾了他和小太子祁麟輝的二人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