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後,也不知過了多少個一萬年,衆生早已忘記這個大陸曾經遭受過的一次又一次滅世之劫,如今他們都安居樂業、幸福平凡地生活著。不,這是一個十分混亂的年代。
六帝也沒有想到,當他們離開葬天之地時,外界的光陰已經流轉了數萬載,滅世之劫已經過去,只是大陸上依舊頻繁有天災發生,所以他們也無法清閒,好在滅世之劫沒有再次降臨。
新興的大陸被起名爲聖楽(Yuè)大陸。大陸上依舊有三派修煉者,一派修習武道,一派修煉魔法,另一派便是修道者。據說三派之間水火不容,每隔十年便要大戰一次,決出大陸上最強的修煉派系,修道者一派常年獨佔鰲頭,成爲了聖楽大陸修煉界的統治者。
在人間界留下最多傳說的便是月神,相傳只要哪裡有災難,有人隨意殺戮,月神就會出手讓此人歸於塵埃,久而久之,月神幾乎成爲了人間修者的信仰。本來人族、冥族、妖族、魔族、邪族之間水火不容,也正因爲月神的存在,五族之間還算相安無事,至少沒有大動干戈。有人說月神是個年輕俊美的男子,手持紫玉簫,翩然獨立;也有人說月神是個天姿絕色的女子,一曲琴音鎮定心神,揚善去惡;還有人說月神就是天上明月的化身,不知男女,總之月神一曲教人心向往兮得歸平靜。
無水鎮,一個十分荒僻的小鎮,這日鎮中的醉仙居酒樓卻被人裡三層外三層地圍觀了,只因爲酒樓裡有兩個俊美如天神的男子。不錯,正是兩個!這兩人長得一模一樣,都是一襲黑衣,雖然款式有些許差異,而且他們的性格也有些不同。其中一個披散著頭髮的男子一進酒樓就叫了一桌好酒好菜,開始美滋滋地品嚐美酒佳餚,而另一個金冠束髮(其實是青銅色的發冠(*^__^*))的男子則是一直冷著臉,以至於諸多覬覦他們美貌的女子都不敢上前打擾。
“小子,你跟了我這麼久,難道就不怕我殺了你?”魔衍一邊喝酒,一邊漫不經心地笑道。
離吻冷哼一聲:“你若要殺我,儘管殺便是。”
“你大哥已經去了九重天闕找女魃,你留在我身邊又能討到什麼好處?難不成你以爲這樣就可以找到我的弱點?”魔衍的語氣滿是戲謔,這個小子已經跟了他數萬載,從當初的蘿蔔頭長成了與他完全相同的模樣,本來他是想毫不猶豫地殺了他,但想想兩個長得一樣的人一起行動倒也有幾分意思,只是他討厭的是這小子總是阻攔他與其他人交流。想到這裡,他不禁回頭對身後的一羣少女邪魅一笑,立即引起無數女子的尖叫聲,此刻她們也顧不得那個一直冷著臉的絕世美男——雖然冷著臉也很酷——立即向魔衍衝了過來,就在這時,兩人的桌子上方現出兩把旋轉著的刀,殺氣逼人,她們只好又打了退堂鼓,裡三層外三層的包圍圈也立即散了。
見狀,魔衍輕輕一笑,一擡頭便將無情刀打回了離吻體內,這小子總是用無情刀來威嚇那些想要靠近他的人,不知究竟是什麼用意。
離吻也恨得咬牙切齒,他知道自己絕不是魔衍的對手,但他無論如何不願他殘殺無辜,因爲這些人都是母親對這個世界的恩賜。他清楚地記得他離開葬天之地找到魔衍時的情景,那時有兩個男人正在輕薄一個女子,魔衍倒似個好心人一出手就將那兩個男子打了個灰飛煙滅,而那個女子卻也沒有幸免,只因爲那個女子用十分感激的眼神抓住了他的衣角喊:“多謝公子救命之恩,蘭香無以爲報,唯有……”然後他伸出手擡起了名叫蘭香的女子的下巴,女子嬌羞地望著他,以爲他明白了她的意思,結果女子卻在他的手上化爲一陣黑煙,嚇得周圍圍觀的人作鳥獸散。然而事情不只這麼簡單,見周圍的人喊著“魔鬼”四散逃開,魔衍似乎很是生氣,只是一動念頭,那些人便步了前面三人的後塵,一個小鎮險些被屠殺乾淨。所以他纔會阻攔那些人靠近他,因爲一旦靠近他就不知會面臨怎樣的危險,魔衍親口說過,死在他手裡的人,沒有來生,入不了輪迴,因爲他一出手就會斬斷他們與這個世界的一切關聯。
只是儘管他已經跟了他數萬載卻始終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麼,他似乎沒有滅世的舉動和傾向,只是他走到哪裡,哪裡就會有災難發生,他就像是噩運的代名詞。
“魔衍,你究竟想要什麼?”離吻凜聲問道。
聞言,魔衍不禁莞爾:“我說過,我要的只有自由,而我如今正在享受自由。你若再阻攔那些人靠近我,我會讓這個小鎮化爲烏有。”說到最後,他眸中也染上了冰霜,他要的就這麼簡單,自由。
離吻無言以對,他實在搞不懂魔衍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也許他根本就沒有心,也許他什麼都沒有想。
**驚鴻情闕**
無水鎮到了晚上便十分的熱鬧,街角巷陌的人都走出來聚集到一起,像是有盛大的聚會。魔衍和離吻乾脆住在了無水鎮的一家客棧裡,在靠街道的窗邊悠閒地觀察著街道上的情形,雖然,魔衍即便不看,也可以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
離吻的心情十分的複雜,當初一離開葬天之地,他就想找魔衍,在他身邊想辦法找到他致命的弱點,然而時光荏苒數萬載,他始終一無所獲。他與大哥也算是心意相通,他負責找到魔衍,而大哥負責找到恢復女魃真身的母親,其實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大哥與母親之間的聯繫的確比他和喬依然都緊密,所以父親慘死,大哥定會找到母親,完成父親的遺願和他自己的夙願,這也是他一直以來的心願。
他無法找到魔衍的弱點,也許真如魔衍所說,這個世間再沒有人能夠殺得了他,即便是創世之神女魃也不能。依著母親的脾性還有女魃創造世界犧牲自己拯救衆生的慈悲,她應該不會主動滅世,但倘若魔衍動手,女魃會不會現身保護害死了她摯愛之人的衆生卻不好說,難道世界真的要走向毀滅了麼?
街道上熙熙攘攘,離吻卻沒有閒情看他們到底在做些什麼,只是秉承一直以來的習慣仔細觀察著魔衍的一舉一動,即便到最後只有個魚死網破的結局,他現在也斷不可能放棄。
相比於聖楽大陸其他地方的人,無水鎮的住民還算是淳樸善良的,自魔衍出世之後,人們心中似乎被下了魔咒一般,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能鬧出人命,到最後一發不可收拾。魔衍,就像是喚醒人們心中魔鬼的巫師,是一切災難的導火索。他走到哪裡,哪裡就會有暴動。
魔衍知道離吻在觀察他的舉動,但他毫不在意,無論他如何觀察也不可能找到他的弱點,這個世上能夠殺死他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他自己。
無水鎮也沒有幸免,夜間的集會本是無水鎮千百年來的傳統,有巫師跳舞驅邪,畢竟整個聖楽大陸動盪不安,他們也擔心戰亂有一日會波及到這個偏遠小鎮。只是就在巫師施法術的時候,無水鎮中央的搭起的數丈高的木架子突然倒了下來,砸傷了不少人,而事情並沒有就這樣結束,木架子倒下的地方,地面開始龜裂,一聲巨獸的吼聲震耳欲聾,嚇得圍觀救人的人立即飛也似的逃開,剩下幾個被木架子壓著的人一臉驚恐地努力往外爬,如果逃不了,他們就死定了!
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兒正在拼命地拉被木架子壓住的一個少婦,泣不成聲地喊道:“孃親,孃親——”
少婦一把甩開他的手,驚慌地說道:“阿寶,快跑,不要管我!”
“不,孃親——”小男孩一個不慎被孃親推倒,但還是想帶著孃親一起離開,儘管他心裡對那獸吼聲很是害怕。
少婦感動不已,她的兒子真是——可是她怎麼能讓兒子與自己死在一起呢?這世間如果真的有神,有月神的話,月神,求你救救我的兒子!少婦在心中祈禱,她聽說過關於月神的傳說,眼下災難波及無水鎮,她不求自己活命,只求月神能夠救救她的兒子阿寶。
就在這時,她眼前一道黑影閃過,她擡起頭,看到兒子被一個俊美如天神的男子抱在懷裡,男子嘴角噙笑,悠然問道:“小子,你想救你的孃親?”
阿寶點點頭:“叔叔,求求你救救我的孃親!”這個叔叔突然出現,一定是神派來拯救他們的。
“你拿什麼作交換?”男子冷笑。
“我——”阿寶似乎蒙了,他不明白這個叔叔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用你自己作交換如何?”男子詭笑著問道。
阿寶還是不太明白,但是他想救孃親,無論如何他都想救她,爹爹在他還沒出世的時候就去世了,他一直和孃親相依爲命,他不能再失去孃親。“好,只要叔叔你救孃親,阿寶就跟你走!”
男子嘴角一撇,認同地點點頭。他一動念,被木架子壓住的阿寶的孃親就被救了出來,她看著阿寶急切地說道:“求求你不要帶走阿寶!”
“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男子漠然說道。
見狀,其餘幾個被壓在木架子下的人也紛紛開口:“神,救救我們!”
“神?”男子挑眉,眸中染上幾絲冰霜,一臉陰霾,“哼——”他一動念,那幾個人便似被一團黑霧擒住了脖子,滿臉驚恐。
“住手!”離吻自聽到阿寶的求救聲後就預備去救他,結果魔衍終究比他快了一步,他自然不能輕舉妄動,何況他也想看看魔衍究竟會怎麼做。此刻見魔衍要殺人,就再也按捺不住了。
魔衍不爲所動,只是加大了手上的力道,那幾個人被掐得快要斷氣,還在掙扎著求饒:“神,饒命——”
魔衍不屑地冷笑:“不要叫我神,我是魔!”他眸光一冷,那幾人瞬間在黑霧之中化爲飛灰,嚇得阿寶母子面如死灰。這個人他不是神,他說他是魔!阿寶還不清楚神與魔的概念,只是他眼睜睜地看著救了他孃親的人殺了人,覺得很是可怕,而阿寶的孃親卻明白了,這個人不是神,他憎恨神這個稱呼。
殺了人,魔衍也不再說話,只是抱著阿寶就要離開,少婦被壓到了腿,此刻行動還有些不便,但她說什麼也不願讓這個男人帶走她的阿寶,忙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恩公,求求你,不要帶走阿寶!”他討厭神這個稱呼,所以她不能叫他“神”。
“孃親——”阿寶也頗爲不捨,雖然孃親從小教他做人要守信用,他的願望實現了,但還是不捨得離開孃親,卻又害怕這個叔叔會傷害她,“孃親,你不要管我!”
離吻擋在了魔衍的前面,凜聲說道:“魔衍,放了他!”
阿寶看到這張和救他的叔叔一模一樣的臉,徹底蒙了,這是怎麼回事?少婦更是眉頭緊蹙,她平日裡也不到處招搖,所以並不清楚無水鎮出現了兩個絕世美男的事,方纔恩公殺人前她聽到有人喊“住手”,沒想到竟然是與恩公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他們難道是孿生兄弟?
魔衍冷笑,離吻現在管的事是越來越多了,他還真以爲他能干涉到他?他也不理睬離吻的話,只是低下頭看看懷裡的阿寶,直視著他的眼睛漠然問道:“小子,你說,你是要跟我走還是留下?”
阿寶一怔,艱難地嚥了咽口水說道:“叔叔,我跟你走!”他不是言而無信的人,而且如果他要留下,這兩個叔叔之間一定會打起來,到時候就不好了。
這下換離吻蒙了,這小孩子怎麼會選擇魔衍而不是他的孃親呢?難道他親眼看到魔衍殺人還不害怕他麼?
聞言,魔衍笑著看向離吻,眸中盡是嘲諷之意,他並沒有強迫阿寶。
“阿寶——”少婦也有些哽咽難語,她明白兒子是個言而有信的人,而且他之所以願意離開,肯定也是想保護她,可憐她的阿寶,才七歲竟然就這麼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