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華冷笑一聲,覺得沒由來的好笑,這話怎說得如此像三知與洛城鬼說的,只有他們那種人纔會信天呢。
三知的與洛城鬼的在樊華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如同一根細線貫穿了他的腦子。他們......這一切難道都是他們暗中操縱的?
樊華覺得背後一陣陰冷,板著臉問道:“你知道薩柯要做什麼嗎?如果害死我,你怎麼辦?”
“薩柯也沒什麼惡意,就是叫你登基當個皇帝,我覺得你當皇帝也是那麼回事呀,下手夠狠,又懷仁愛之心.......唉唉唉唉!”
鹿化方說到一半,樊華一個轉身就走了,他真是要被這些什麼馥國亂七八糟的給煩死了,哪會有什麼天譴!這種胡弄孩子的東西他們竟然相信了!
卻忽然想到正事,又回過頭揪著鹿化走到一側,問道:“李宏和李賢的屍骸呢???”
“不是在阿藍那麼,唉,你輕點,這耳朵不能這麼揪的!”鹿化吵嚷著被樊華拖回了小院內。
他找到阿藍,阿藍正在那廢棄的柴房內目不轉睛的看著一根變黑的銀針,她身旁是李氏兄弟的屍骸,白中帶青的模樣叫人生畏。
樊華看著他們乾淨的屍身,也還算他們有良心,在他們死後給他們一個乾淨。只是李賢那頸部的口子顯得有些猙獰,他瞪了一眼鹿化。
“阿藍,你在幹什麼呢?”鹿化訕訕的躲到阿藍的身邊去。
“驗毒......”
樊華也知道這是李賢體內的九陰毒,只是那黑血當時叫他看得可怖,他想過那毒有多厲害,就是沒料到就連血都在體內開始凝結了。怕是鹿化不動手,想來也活不過幾日的。
“這毒,你可知道解毒的方法?”樊華問道。
阿藍搖搖頭,將銀針丟到一個盛滿水的銅盆中,漠然道:“也許有解毒的方法罷,但也是在他沒有碰到三知之前。”她回過頭,將那銅盆端到他們的跟前,“知道他爲什麼多活了那麼久嗎?”
樊華與鹿化搖搖頭以示不明。
“看看這盆水,在沒光的地方都能看出泛黑的樣子,就別說他體內的毒有多濃了。九陰毒遍佈周身的時間應當不用太長,但是他能多活這麼多年,想來三知也是用盡全力了。
九陰毒不會使血變黑,血會變得更鮮紅是真,也比一般人的更稀。變黑是因爲一些藥物在他體內與九陰毒相沖,甚至剋制了九陰毒。但是按照三知來看,我覺得她的醫術應當沒有那麼高深,最有可能就是以毒攻毒。”
“三知莫不是有九陽毒?”鹿化在一側打趣道。
阿藍給他個白眼,在死人面前說這種話,也不怕晚上見鬼?
“淨說胡話!這定是用了她自己研製的毒來剋制啦!不過這樣一來,兩種毒在李賢體內相沖,估計就成了這副模樣了?!?
樊華站在李賢的屍身旁,他甚至能回想到他笑起來時妖媚的樣子......他們纔是兄弟......血脈留著同樣的血......一直在執著著他們得不到的東西。
“別了......”樊華將頭上的仙鶴玉笄拔下,放到他疊合的手中。
是他將他從隱蔽的角落裡帶出來,是他叫他從人羣中脫穎而出,雖然萬衆矚目不是設麼好事,但是他想,李賢的初衷一定是好的。就算不是爲了他,也是爲了自己。
蒼天似是覺得這悲秋流血已夠多了,一夜之間玉泉關忽然降下了大雪......這雪一直飄了七日,從不間斷。
七日後,按照習俗,李宏與李賢當會下葬皇陵,只是玉泉關至京都遙遙萬里屍身回到那怕是早已變成了兩具白骨。樊華決定就在玉泉關將他們的屍骸燒了,帶著他們的屍骨回到京都,再風光下葬也是可行的。
便是這樣想的,在焚屍後,樊華立馬動身回京了。
如今兩國帝王雙雙西去,眼下也無人可用,兩國的直系血脈更是被李氏兄弟屠戮盡了,只剩寥寥旁系。浣月經歷過李賢的恩威並施,那些臣子倒是顯得乖巧了許多,只是還有人妄圖光復。
就是因爲如此,薩拉他們也十分的不安起來,道是要在玉泉關分道揚鑣,前往月城,樊家軍只留三分之一的兵力護送樊華回京。
待樊華一出關,薩拉下令將大涼與浣月大軍中所有將軍都斬首,以除後患,又分薩穆沙一半的兵力駐守玉泉關,將這百萬大軍理好,該放歸故土的就發點碎銀當盤纏,若是不走的,就還留在軍中當差。
他們在這使狠勁,卻不知影衛比他們更狠。他們日夜兼程趕到京都,比普通的腳程快了近半,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
就是剔除宮中一些礙著眼的。
“呵......”趙青坐在偌大的紫萱殿中,一側是空蕩無人的龍椅,她的後位......比起那龍椅真是太小了。
她手中握著三尺白綾,眼睛不知哭紅了幾回,一身素衣,連眉都沒畫。女爲悅己者容,李宏這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她有想過她有朝一日會被李宏打入冷宮,或是被廢,卻未想過竟會被逼著殉葬。
“娘娘,時候不早了,莫要等到了天黑看不清路了你再走?!?
二影坐在下邊,對面就是大影,他們二人如同一對守門的石獅一般守著趙青。後宮所有嬪妃,一個都不能留,何況是前朝皇后。反正也無子嗣,無牽無掛,早點走早點解脫。
“你們出去罷,本宮要自己在這靜一會......”
大影看她終於肯道出一句話了,給二影使了眼色,一齊退出了紫萱殿,將那厚重的宮門帶上。上邊鏤雕的金色牡丹不知何時開始黯淡了,他們以前雖李賢進宮時,那牡丹還是奪目耀眼的。
“一個時辰後進去?!贝笥敖淮闷渲幸幻靶l領著其他人朝著後宮走去。
年長的宮女的換掉,只留嬤嬤。太年幼的宮女逐出,秀女也不準留一個,全都逐出宮中。至於嬪妃,全都要殉葬,待李宏的屍骨回來後,全都一起埋在皇陵那。
霎時,哀聲震天,所有嬪妃哭喊著要回到家中。說來她們也是可憐人,進了宮李宏都沒看上幾眼,大好的青春年華都要賠在這深宮中。碌碌無爲一生,到頭來皇帝一死,還要被拉去殉葬。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一名穿著水色襦裙的嬪妃從房內跑出,頭上的髮釵都被宮人除盡了罷,空留一頭煩惱絲。
影衛從後邊追上,將她摁倒在地,從身後一箭穿心,死在了青磚道上。其他宮人見到,嚇得魂都沒了,能跑的趕緊跑,救人定是不敢的。
這場屠戮維持了一日,那屍首足足堆成了小山丘,影衛連夜運出了宮。忙完了,大影還是覺得空落落的,少了點什麼。
似乎漏了一個叫相如的人,那是李宏的近身侍衛......他們會在玉泉關停住就是爲了去殺掉相如的,只是沒想相如竟沒去玉泉關。那麼如此,便是還在京都了,可今日在宮中晃悠了一圈都沒見。
他隨手拉來個宮人,欲要問相如的消息,那宮人看見影衛那身黑衣就嚇得兩腿發軟牙齒直打架。
“李宏走前早已安排相如解甲歸田了,給的銀子,他這輩子是吃喝不愁的?!倍皩⒛菍m人從大影手中拉出,丟到一側。
“在哪?”
“城東的一個小院內?!?
“嗯......你去解決朝臣罷,我去找相如?!贝笥澳坏馈?
他動身前往城東,只要知道一個城東,他總是會找到相如的。他去紫萱殿那尋他的馬兒,不料,看見兩名影衛正擡著覆了白布的屍體從紫萱殿出來。
行至他身邊,他看到一隻玉手從裡邊滑落到外邊,那玉手內還緊緊的握住一支鳳釵。他長呼一氣,來生不再帝王家。
待他尋到那所謂的小院,枯葉遍地,上壓積雪,一個腳印都不留,他推開那簡陋的門,四下望了望。明明可以過著衣食無憂的日子,非要在這破爛的小院內。
大影在榻上尋到了相如,只可惜,相如早已死去,看那模樣,估計也是這兩日的事情。想來他也知道玉泉關的事情了。
相如死得安詳,胸口放著一封密封的遺書,看來他是料到了會有人來找他了。大影取了信,在院內隨便刨了個坑,將相如給埋了。那小墳包上插上一節枯木,這邊算是墓碑了。
她知道,李賢想殺了相如,只不過出於嫉妒罷,還能回想起李賢說到相如時眼中的熊熊怒火。
又過十日,樊華歸京,滿城轟動,看他的神色也更是不一般了。是惶恐,是憂慮,是仰慕,但最多的是好奇。
這五年來甚爲戶部尚書,所有人都看著,好不容易對他的爲人刮目相看,如今又深陷不解。京都這麼多日,早就盛傳著他要登基的謠言,卻也無人出來澄清。那文武百官的門府更是大門緊閉,無人出入。
正是寒冬,京都落了鵝毛小雪,樊華坐在馬車上,看著接到兩側的百姓。百姓們也在看著他,卻也不似傳言中那麼邪氣,面上盡是柔弱,登基還真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