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得有半分的猜疑,我看著梨香。
她咬著嘴唇,然后伸出白嫩的雙手,一巴掌一巴掌地打在自個的臉上,清脆的聲音,讓我心痛,我似乎看到了爹爹傷心的樣子,我這做姐姐的,竟然讓妹妹挨打。
且不說梨香來的用意何在,她是我的妹妹啊。七皇子這令,沒說打多少,我并不認為,七皇子有這個好心。
梨香的眼里,沒有一滴淚水,緊緊地咬著唇,不讓自己叫出來。
我心痛她,她打一巴掌,像是打在我的身上一樣。
我跪了下來,“奴婢還請七皇子,饒過梨香,都是梨香的錯,請七皇子懲罰奴婢吧。”
跪在地上,沒敢正視他。
只聽見“刷”的一聲響,我抬起頭,看到他手里的畫,一分為二。
那聲音,像是一把刀子一樣,從我的心里,也慢慢地劃了過去,痛得我幾乎無法呼吸。
那是我熬了差不多一夜畫出來的天珠,那是我興奮地想要送給上官雩的東西。
我知道,七皇子對沒有好感,但是,撕了我的畫,真的讓我好痛,好痛。
沉沉的悶,壓得我呼不過氣來,壓得我幾乎窒息。
那畫,丟在地上,像是我的心也狠狠地摔在地上一般,我的心血啊。
什么也沒有感覺一樣,淚,就涌上了眼眶,耳邊還聽到梨香的巴掌聲。
七皇子如鷹一般鋒利的眼陰冷的看著我,要把看穿,要把我看得鮮血淋漓:“做宮女,認清自己的本份沒有。”
不就是要懲罰我嗎?七皇子,真的傷到我了,我最在乎的妹妹,我最在乎的畫。
他狠狠地,像把刀一樣地劃過我的心口。
我深深地將那傷痛的氣吞了下去:“奴婢知道。”
“認清就好,起來。”他冷然地說著。
沒有叫梨香停下,我不起來。
他從那畫里踏過去,像是踏在我的心尖上,我聽到了,劃痛的聲音,淚水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滑落了下來。
“停手,滾回去,也認清自個的本份,雖以為有幾分姿色,如此招惹,烏鴉的毛,如何渲染,總也是擺脫不了它的黑色,在宮里,自有宮規。”
梨香停下,叩首:“奴婢謝過七皇子的教導。”
我回過頭去看她,仍然是那般地倔強,依然不哭,臉紅紅的,唇間那血珠兒溢了出來。
她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小小的身子,背挺得那樣的直。
七皇子,就要這般地羞辱我們姐妹嗎?我心痛地看著畫,撕畫的那瞬間,覺得自己的心,也給撕碎了,他如此的無情,如此的殘忍,就是要我看清楚,我的本份。
他看了一眼無情地說“這東西,拿去燒了。”一個宮女拿著畫,就到一邊去了。
我聽到了,天珠的嘆息之聲,當它消失的時候,我聽到了,它的消失的聲音,連殘碎的,他也不留給我。
七皇子,要我知道,我的本份,要我知道,他的狠心。
算了,畫撕了燒了就算了,這不過是身外之
物,我并不是,永遠就不能畫了。
雖然,我可能會多一份心痛,少一份昨晚的興奮心情去畫,有些意境,少了,就是少一種風格。
但又能如何呢?毀了的,我永遠也找不出來。
化為灰,成為煙,裊裊的朝我一別,四散開來。
我打了水入屋,寧妃看到我,輕輕說:“初雪,不要太介意。”
我知道她說的是什么,我朝她一笑,有些割舍:“娘娘,沒有什么在意的呢?畫再畫,就有了。”
我能介意嗎?為上官雩作的第一幅天珠,他是七皇子,我能介意嗎?難道,我跟他拼了,難道,我拉著他的衣服,要他賠嗎?
他是七皇子,別說是我的畫,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沒有辦法的。
他心之冷酷,心之堅硬,倒是比太子還要厲害上三分。
靜靜地,侍候著寧妃梳洗,她靠在窗臺上看那飛散的白花,嘆了一口氣,“多快啊,八年過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過來的,初雪,到了以后,我不會虧待你的。”
我輕輕地笑了:“多謝寧妃娘娘。”
以后,對后的事真是難說,上官雩會想辦法讓我出宮的。
無論我是不是太憐惜寧妃,我都不想在宮里呆下,這不是一個好地方。
我再喜歡她,我也有我的生活,我才不會想著,一輩子都要侍候著人,我也曾是千金小姐,能做到這般平和的心態,我暗里,受了多少的苦。
人都是自私的吧,人都是各自有想法,我還做不到,忠心只為一主,因為,我骨子里,就不自認奴婢,總是自笑,自得地安慰著,慢慢走過來。
誰不想自由,誰不想自在,我是如此的渴盼,什么也阻不了我。
飛花,落葉飛花,過了秋,也就沒有花了。
“娘娘,林司記讓我過二天到宮里幫忙,玉貞公主回來了,皇上會擺宴席。”
寧妃娘娘想了想笑:“你去吧,這也沒有什么事的。玉貞公主長大了,是該為她婚配了,那天,一定會有很多顯貴之人,初雪,你屆時,就跟林珣說一說。”
我知道她是指那一件事,宴會,寧妃娘娘眼里如此的渴盼,也能想到林珣會出席,怎么都托我找林珣呢?和他之前,并不是很熟,普通得很,就見過幾次。
總是這般有求于他,我想想,都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上官雩興匆匆地來了,看到我在寧妃的小屋,也進來,行完禮后,坐在桌邊。
一會,連著七皇子也進來了。
我奉上茶,上官雩朝我一笑,我卻不敢去看他的眼。
一腳不經意的踢踢他,讓他收斂點,不然,七皇子不知要怎么懲罰我呢?
七皇子冷冷地看我一眼,我便退到寧妃的身邊。
“我只翻了大半天的,終于找到了那些草藥,今天就可以將毒疹逼出體內,只是……”他輕皺著眉看著寧妃,“娘娘的身體,還太虛,還得好好地看些天。”
寧妃一笑:“有勞了,現在感覺,和以前相差甚遠,我便是知道,什么才是活過來的。”
他
將帶來的藥草讓宮女去蒸水,我協助他為寧妃施針,看到她蒼白著一張臉,緊緊地咬著牙,我就覺得痛到骨子里去了。
怪不得,他會說越來越痛,幸好,今天完了,就不必再受這些苦了。
我心里的痛,藏得深,除了寧妃,不會有人再知道。
上官雩,本想讓他高興的,我從來沒有那么投入熬夜去畫一幅畫呢?那就不要告訴他,有這么一件事,七皇子的心思,焉能不明白。
從進宮那日,就有些微詞,估計是怪七皇子摔痛我了。
七皇子再怎么要阻止我親近他,也無法總是這里守著,他終是有他的事,所以,他要我認清我的本份。
等為陳嬤嬤施針之后,一前一后,就入了我的小屋。
青荷依舊紛芳,葉如碧花含香。
“你有心事?”上官雩挑著眉問。
竟然讓他看出來,在上官雩面前要想偽裝,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還好。”我朝他一笑。
“你昨晚沒有睡嗎?”他皺緊眉頭看我。
我吐口氣,“怎么當大夫的,都那么觀其色,知其事啊?”
“想要騙我,還嫩得很。乖點吧,不讓你痛得哇哇叫。”他帶著一些寵愛,打趣著說。
我躺下,他下針,又得從頸處開始,我將發撥到一邊,有些怕地說:“不要太痛的,好不好,我怕痛。”
他湊在我的耳邊,輕聲地說著:“昨天晚上,做賊去了?精神這般的差。”
“唉,不是,你就別問我了,我睡不著,大夫都管那么寬的嗎?比秦淮的水還要寬。”
一針刺痛,讓我差點尖叫起來:“上官,你是不是在報復。”
“這告訴你,大夫是最不能得罪的。”他手輕輕地揉著我的脖子,帶來一些麻癢,也減少了一些疼痛,讓我全部的感覺,都輕浮了起來。
“上官,昨天沒有什么事吧?”我輕聲地問著。
“沒什么事,無非是談談以前的。”他輕描淡寫地說著,又下了一針。
我胡亂地問,胡亂地找話,就是不敢問出,那以后呢?
他想說,就說吧,總是要瞞我,我也不會知道的。
好半天,才施完針,我輕吐了一口氣,疲憊地笑了笑“不必再怕疹毒了,可真是嚇死我了。”
“要是真起些疹子,就越來越丑了。”他輕笑,“藥可記得喝,我在里面加了些甘草,不至于很苦。”
“上官,你總愛說我丑,我哪里丑了,我不過是不漂亮而已。”真不服氣啊,從丑婦,到丑女,他眼里,他嘴里,就沒有將我這個丑字給丟了。
他突然間就明白了些什么?故作深沉地笑:“女為悅己者為容,可你也得常要人提醒啊,不然,你焉記得你姓什么?”
一會兒,泡了個舒服的藥浴,連神采都煥然一新。
才端起午膳,就有人來傳旨,讓上官雩到皇宮去用膳。
好一個新科駙馬爺啊,還沒有到那地步,就讓皇上如此地看重了,他還真了不起。
我輕笑,心里有些酸酸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