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南逸驍轉頭看去,結果一眼就見到一個圓滾滾的人自一個狹窄的房門中走出,幾乎是用蹭的,看起來好不痛苦。
慕瑤亦隨之看去,同樣也是被那掌柜的身形驚了一下,不由一怔,輕咳兩聲,揚出了善意的微笑。
然而與他們相反的,當胖掌柜好不容易走到柜前看到兩人的時候,瞇成一條縫的眼睛似乎亦愣了一下,拼了命的上下打量南逸驍和慕瑤,仿佛是看到了異類那般。
霎時間,慕瑤似乎又感受到了先前的那種異樣感,眉心緊擰,有著說不出道不明的難受。
而那胖掌柜亦像察覺到什么那般,猛的抽了口氣,只見他突然丟下手上的東西,轉頭就往外大喊:“快來人啊,素人!是素人!!!”
一聲驚喊,使得慕瑤和南逸驍即刻警戒起來,雖然不知道這貨口里的素人是什么東西,但是直覺告訴他們,一定是個會引起禍端的東西!
沒等南逸驍出手,慕瑤倏然低咒一聲,而后快刀斬亂麻的從后面勒住了那掌柜,捂著他的嘴低喊:“閉嘴!!”
南逸驍微愣,果然被慕瑤的強悍所震!
掌柜的拼命掙扎,整個臉都扭曲,似乎在驚恐著什么,發出“唔唔”的聲音。
沒多久,南逸驍就隱約感覺到了一種另外的異樣,于是看向客棧外面,突然間雙瞳猛縮,轉頭就喊:“慕瑤,走,快走!”
里面的慕瑤一頭霧水,說道:“什么走,你看見什么了?”
說著,她便勒住那掌柜,向著南逸驍這方走來,反而才剛走到門口,就感覺腳下的地都開始不停震動,第六感告訴她一種極其的危險正在靠近,于是亦低喊一聲:“究竟是什么東西!你有內力,你能感覺的到嗎?”
南逸驍狠狠拉住了慕瑤的手,只道一聲:“用看的就行了。”
慕瑤一怔,即刻跨出一步看向外面,當看到一群人踏著狂沙襲來的時候,她的雙瞳亦隨著南逸驍一樣猛的縮住。
“抓素人,抓素人!!!!”伴著這聲大喝,且見那群人根本毫不停歇的重來,手上均舉著能用來拾到人的家伙。
“走,先躲開這里!!!”慕瑤一愣,即刻喊道。
南逸驍點頭,抓了慕瑤的手,只道一聲:“抱緊我!”
慕瑤聞言,也再是顧不得什么男男女女,二話不說便緊緊攬住南逸驍的脖頸,然后隨著南逸驍三下兩下蹬上了客棧的最上方。
待站穩,兩人緊忙藏匿在一處旁人無法看到的地方,望著下面正追趕而來之人終于是跑了過去,兩人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慕瑤怕了拍方才揚身掀在自己身上的土,不悅說道:“現在這人,怎么都習慣沒由來先都手打招呼?”
然而很快,南逸驍便陷入了沉寂,或是在思考著什么,眸子一動,他突然拉過慕瑤,對著她低語:“你剛才入城時,是否說過哪里覺得不對。”
慕瑤動作減緩,或是想起什么,然后說:“確是感覺哪里不對。首先剛才入城,并不像其他城那般熱鬧非凡,另外就是……”
“另外就是什么?”南逸驍問,總覺的這后一句里,說不定會有些可探尋的端倪。
“仇恨。”慕瑤開口,雙瞳中染了些凝重:“一種來自皇城的,積壓許久的仇恨。”
提到這里,慕瑤手上的藍鳶突然閃耀著隱隱幽光,慕瑤忽的感到一陣難受,緊忙扶住了手。
南逸驍見狀,不禁問道:“藍鳶怎么了?”
慕瑤用手轉了轉,耐心感受,然后說道:“怎么好像,在哭,很難過,很難過。”
藍鳶是在哭?難過?慕瑤低垂著眼睫,眉不由蹙在一起,深深沉思著。
雖然與藍鳶相處的時日并不多,可是藍鳶對于她來說,向來是溫和討巧的,如今這般壓抑難過,莫非真是有什么棘手之事預示著?
有一瞬間沉默。
南逸驍順著慕瑤的目光,緊緊鎖住慕瑤手腕上的藍鳶。
此時藍鳶正泛著隱隱的光,時強時弱,當真如受了驚嚇的孩子。
若是仔細來聽,似乎還能聽見其內發出的微弱的嗡鳴聲。
慕瑤與南逸驍四目相對,都被這藍鳶突然的反應赫住。
于是南逸驍順著慕瑤的話思索,喃喃自語道:“藍鳶會哭泣?南華國一定有什么東西讓藍鳶難受了。”
慕瑤點頭輕應,城中飄香四溢的美食香氣,卻怎么也勾不起齒間生津的饞意。
兩人躲藏在隱匿之地,慕瑤撇嘴,收回落在藍鳶上的目光,想到眼下最為主要的問題:“他們到處在抓我們,那……我們呆會住哪?”
南逸驍目光輕揚,四處張望,入目便是青墻黑瓦,眨了眨眼:“等著入了夜,重新找個民宅潛進去勉強歇息下。”
慕瑤挑眉,明明是夜闖民宅,怎么到了他口中反倒成了被占去便宜的勉為其難事了?
不過,如今這情況也只能如此了,他們兩人一出現便被一群的人又是抓,又是追,簡直是莫名其妙。
南逸驍帶著慕瑤跳上屋頂,輕巧的身姿落在屋瓦間,沒有絲毫的聲響。
黑幕的夜色夾雜著深藍,仰視而往,能看見夜風帶動著南逸驍兩鬢的墨發飛揚,舞動。
似是察覺到了慕瑤的目光,唇角勾起:“莫不是看爺看呆了?”
慕瑤抿唇淡淡笑了笑,極其無辜的語氣道:“不是,是爺的發帶綁歪了,看著真覺得邋遢。”
帶著淡淡的嫌棄,南逸驍身子一愣,連抱著慕瑤的手跟著一歪,穩穩的放下慕瑤,抬手快速的扯下束發的發帶,隨手扔下。“這是慵懶,邋遢?你覺得這詞配得上本王嗎?”南逸驍睜著一雙琉璃色的眸子,說的振振有詞,散亂的發絲隨風繾綣飛揚,讓一張俊顏越發邪肆起來。
切!慕瑤心中對南逸驍的傲嬌比了個中指。
這一番鬧,兩人倒也到了一處稍顯偏遠的巷子中的小院。
南逸驍飛身夾著懷里的慕瑤進了內院,里面陳設老舊,看起來死氣沉沉,反倒像個荒宅,可是卻又不像是真的荒廢,仿佛是有人故意將這里裝扮成這幅樣子。
羅了步子,南逸驍放下慕瑤,然后謹慎的走進屋中,慕瑤隨之進入,眸子不停打量著四周。
屋內一片漆黑,再多方確認后,南逸驍終于松口氣,朝慕瑤點頭,道:“里面沒人。”
終
于可以稍作歇息,南逸驍即刻找到屋中的煤油燈,掏出火折子點燃。
慕瑤則是有點累了,靠坐在桌子旁趴著,指尖撫摸著手上的藍鳶,一圈又一圈的轉著,偶爾放于月下,看著那幽藍色灑在上面染過的光暈,嘆一聲:“確實很美。”
南逸驍瞥了慕瑤一眼,似乎打心底贊嘆這女人如此緊張的時刻,竟能和閑游一樣在那里欣賞鐲子,果真內心之強大。于是哼了一聲,道:“你在這休息下,我在這屋中找找看有沒有什么吃的。”
慕瑤這一次倒是乖巧,只應了一聲“嗯”,便揮手目送南逸驍出屋。
但隨即,她的臉上就多了些許沉重,方才的輕松當真也是強裝的,如此,南逸驍應該也會好過些吧。
于是她輕輕嘆了氣,揉了揉發漲的額頭,忽然聽到一些細碎的輕響,原來是藍鳶在她手上不停的輕顫,慕瑤一怔,一下緊繃了神經,緊接著就看到藍鳶開始發出淡淡的光,像是指引著一個方向,引領著。
門外一陣響動,慕瑤耳尖輕動了,垂眸分辨著腳步聲,起身轉旋,掃滅燃著的油燈。
屋子瞬間陷入一片黑暗。
慕瑤輕輕合上房門,閃身躲進了屋中唯一的床榻下面。
糟糕,南逸驍還在外面!
此時已經來不及,門被推開,沉寂了片刻,屋中恢復了半會亮光,慕瑤從低矮的塌下看見兩雙鞋,一雙黑布靴,一雙繡花鞋。
進屋的有兩個人,明顯一男一女,看那兩雙鞋相近的距離,看樣子兩人應是夫妻。
奇怪的是,兩人進屋的第一件事不是說別的,而是說臉?
“打水洗臉,這樣下去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女子聲音里全是怨恨和不滿,同時還伴著些許的焦躁。
男子聲音同樣有些壓抑的憤怒:“頭?哼!沒有臉了也許就到頭了。”
“不要!沒臉我可怎么活!也只有在這四方的屋子里才能露臉了,嗚嗚……”女子說著,哽咽哭著,一陣跺腳,揚了好大的灰,撲進慕瑤這方,險些就讓她打了個噴嚏。幸好她定力十足,捂著嘴忍了半天,這才灰著一張臉生生忍了下來。
不多時,那男子終于嘆聲氣,道了聲“出去打水弄些吃食過來”然后就離開了房間。
女子嚶聲“嗯”應著,而后也是長嘆口氣,在房里四處走著。
如此,便給了慕瑤些許思考的時間。躲在下面的她聽著越發有些疑惑。
這兩個人從進來開始說的話就很是耐人尋味。
什么臉不臉?活不活?
實在是聽不明白,想不透徹。
突然,傳來一陣“咕咕”的叫聲,慕瑤以手肘撐著地,掃了眼唱著空城計的肚子,嘖了嘖嘴巴。
而梁上端坐著的南逸驍一臉閑適的望著下方,指尖把玩著衣衫上的物件,唇角噙著笑,看起來與床下的慕瑤截然相反,且是樂滋滋的看著慕瑤被那地上的灰灑的一陣痛苦。
從哪看出?自是從那時不時會從床頭底下痛苦掙扎伸出的那只手看出來的。
有趣,甚是有趣。
南逸驍冷不丁又笑了下,權當是在欣賞這女人最新的驚世駭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