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慕瑤與南逸驍終于踏上了前往美人島的船,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兩人待到晨光破曉之際,便告別了七爺,登船離開。
南灣的海水格外的幽藍,搖晃波動的水面,瑩瑩發亮,深邃的海水底,晃動深藍,帶著捉摸不透的譎異。
窄小的扁舟,在藍色的海水中滑蕩,繾綣的漣漪在藍寶石的海中盤旋而開,漸漸消失中,扁舟緩駛向未知的遠方。
慕瑤盤著腿兒靠在烏蓬上,看著南逸驍挽著袖兒站在船頭搖著木漿,他一身青衫長袍,潑墨般濃密的青絲騰空飛揚,露出俊美邪魅的輪廓,即使做著船夫的活兒,也自帶一番行云流水般的閑適和隨意,心底一陣唏噓,想不到南逸驍還真學會了搖船。
“阿瑤,看下接下來往哪兒方向。”南逸驍俊臉微側,放下手中的漿,順手擦了一把額上沁出的汗,四面而視,只有平行一線天的海水。
慕瑤取出海上地圖,辨別方位,指尖摩挲著從兩人出發的海港沿著最近的海線移動,停頓在的中間位置,沉默片刻,方確定道:“沒猜錯的話,我們此時正在海島中間,阿驍你在往這邊方向去,應該過不了多久能看見珊瑚礁,繞過它不遠五六里距離,就進入美人島附近了。”
南逸驍背著升空耀眼的光芒,勾唇一笑,手中木漿往海水中一劃,蕩出長形水紋:“恩,看來用不了多久了。”
一個時辰過。
扁舟繞過暗紅色的珊瑚礁,進入了一片濃霧縈繞的水域。
白茫茫的濃霧下呈現的只有一片虛無的靜,呼吸漸聞的空氣里彌漫著幽冷的水氣,一陣徐風而來,莫名給周身帶來一陣詭色。
船過水面,只有輕微的漿過“嘩嘩”響聲,看不見前路是何,周圍太過于安靜,或則說是死寂,寂靜地讓人毛骨悚然,慕瑤下意識地從船板上站起身,靠近南逸驍小聲道:“阿驍,暫時不要動。”
這么安靜,不能乘船入島,否則槳聲一定會被發現!
南逸驍頷首將手中的木漿從海水中抽出,沉寂里,他似乎能感受到船下方的海水都是靜溢不動:“有點不對勁兒。”
慕瑤點頭,還沒接近美人島,就已經起了這么大霧,若不是地理位置的原因,那就是島上人特意所設下的迷惑陷阱,慕瑤抿唇想了想,提議道:“不如,我們就在這里下船,從水底游上岸。”
南逸驍輕璃色的眸光盯著霧色的海面,輕應下:“恩,我們先將藥吃下,下水時多加注意水里的情況。”
舟船在層層迷霧中隱約搖蕩,迷霧隨著穿過的風緩緩移動,眨眼恍惚間,舟船陷入了白霧之中,頓時消失不見。
……
水下幽暗,誰曾料想到平靜到詭異的海面,下方暗流翻涌。
如同……
誰也料想不到,這次的前行,遠遠沒有表面上看著這般的平靜。
“嘩”破水聲在幽靜中響徹,索性聲音不大,瞬間便被廣大幽靜的林子吞沒。
慕瑤抬手將遮住眼簾的墨發往后捋開,身上靜靜滴著水,逆著下半身的海水,慕瑤抬腳走上了潮濕的林地上。
緊隨著,南逸驍亦是一身濕漉地爬上了岸。
林子里陰暗潮濕,濃密葳蕤的蒼天古樹
挺拔而上,枝葉交錯間,早已遮住了兜泄而下的日光,只有悶熱和潮濕。
還有……
還有盤旋著的黑霧瘴氣。
慕瑤與南逸驍用內力將身上的衣物蒸干,點頭相交,默契地一同擠進了枝葉叢林里。
林子里倒是不比外面好多少,密密匝匝的碩葉不時橫亙而出,下方是粗壯盤虬的樹干,粗糲的樹紋,有些因時間久遠早已經全斑駁脫落,而腳下地表上更是盤著突出的樹根,樹根壯碩粗大,上方長著滑膩的青苔蘚類,透出腐爛潮濕的氣息。
跨過層層阻擋,前方依舊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墨綠色林。
沉寂的林子,壓抑的氣息,只能聽見細微的腳步聲。
雖然手中有畫工精細的地圖,然,這林子太大樹木密集,一時半會兒辨別不出何處是出口,只能越來越往林子里面走著。
“怎么樣,我們往哪個方向走?”南逸驍問前方領路的慕瑤。
慕瑤抬頭望著看不見邊的林子,有些不耐地抿了抿唇:“地圖上根本并沒有實質性的出口,我們找準一個方向走出去,應該就好了。”
找準一個方向?
說來容易。
這么大的熱帶雨林,草叢樹木肆意橫生,遮天蔽日,怎么能辨別腳下走的路,是一條直線?怎么能辨別腳下走的路,是不是之前已經走過?
南逸驍將偌大的林子收攏眼底,嘆息出聲道:“怎么找準一個方向?這里根本沒有路,我們身上也沒有帶羅盤,根本保證不了,走的路一直是沿著同一個方向。”
慕瑤搔了搔腦后的長發,飽滿的額上有了不少細細密密的汗珠,隨意的擦拭掉,不由笑出聲道:“你不提這話茬,我還真差點就忘了。”
“什么意思?你帶了羅盤?”南逸驍挑眉。
“不,那玩意笨重,根本就沒有想要帶過。”慕瑤搖頭,伸出瑩白的手指,指著滿林中高大的參天古樹道:“這些……這些東西就能幫我們。”
“你是說樹?”
“嗯,不過,為確保萬無一失,我想我們還是先找附近的水源,它更有用途。”
南逸驍頷首,狹長的眸子看著慕瑤認真的模樣,閃過一絲笑意。
水源相較于出口方向容易找尋,只要順著潮濕松爛的泥土找尋越發濕潤的地方或隱有水洼的地表,便能表示說明附近一帶一定有溪流水源。
在叢林中走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兩人總算從密集的林中竄出,尋到了一條不深的河流,河道不寬,水流靜悄悄的流淌,只是水很渾濁,泥黃色的水看不見水底。
南逸驍皺眉,手從容地從衣襟中逃出一支小瓶,往河岸邊走去,揭開小瓶窄口處的紅布,徑直往水中一舀。
“阿瑤,這么多水夠嗎?”
走出林子的慕瑤擰著眉,神色靜靜看著流動的水流,不知在想些什么,轉眸聽見南逸驍低喚,她才回神,粉色的唇瓣微動道:“這瓶子不行,沒有廣口的嗎?”
這么窄的瓶子怎么放得下東西?
“廣口?我們哪有準備這種東西。”南逸驍修長的俊眉不自覺又是一蹙,兩人雖然準備了一番,然,一些臨時備用的這些小東西,兩人嫌麻煩,想都沒有
想過。
“那先將瓶子的上半截給劈了,下半截用來盛水。”慕瑤道。
南逸驍手中的小瓶上窄下口寬,他勾唇輕笑,抬手便是一記手刀將上半截給削了,小小的下半截放在了掌心,倒是里面盛著的水未動半分。
“給我。”慕瑤點頭一笑,伸手將南逸驍手中的瓶子接過。
慕瑤看著小小的瓷瓶,撅了撅嘴,小是小了點,不過好在能放下。
在雨林一帶,若是沒有指南針、指北針這樣的玩意,在辨別方位時,可以用一截鐵絲、細針在其一端反復摩擦,隨后用細線懸掛起放于紙上或者樹葉上,任其自由漂浮在水面上,便可以指示出方向。
慕瑤拔下頭頂上的珍珠簪花,扯下其中一根細小的珍珠,珍珠的另一頭是打磨連接的銀絲條,慕瑤眉眼璀璨一笑,將之前的疑惑暫時放下,徑直將指尖捻拿著的珍珠長銀絲在發間細細摩擦著,而后迅速放在的小瓶水中。
珍珠銀絲在水中漂浮,緩緩指向了一個方向,靜立不動。
南逸驍看著慕瑤的動作,隨意的聳肩,垂眸瞅見自己腳下的緞面黑云靴底沾滿了一圈的黑泥,唇瓣一抿,掃到下方的河水,索性蹲下身子用水將自己靴底給清洗干凈。
“阿驍,你在干嗎?方向我已經知道了,我們往這個方向走。”慕瑤抬頭,白凈清澈的面容夾雜著明媚暖意,順勢,她的手已經指向了河對面的方向。
“這么快,你怎么知道的?”南逸驍深邃的眼眸中閃過好奇。
與此同時,他足尖在河水中輕點,在沾染上了水后,遂,側著腳將靴底的泥蹭在了石頭草叢上。
“這是磁場反應,說了你也不懂,走吧,拿著這玩意便能辨別出同一個方向,走出去了。”慕瑤搖頭一笑,將手中的小瓶小心放好。
南逸驍點頭應下。
然,在他抽身走之際,渾濁平靜的河水猛烈晃動了起來,看不清的河底不時冒出氣泡,動靜細微,卻立刻被南逸驍捕捉住了動靜。
怎么回事?!!
南逸驍臉色一變,眸子緊緊攥住了河水,似要透過水面看穿渾濁中究竟有這什么。
“阿驍快閃開!”慕瑤反應過來,急聲高呼。
手中的小瓶也顧不上,直接將里面的河水倒了,順手放進了袖口中,小心翼翼躍身拽住了南逸驍的腕子。
同一時間,猛烈晃動的河水:“噗通”一聲破水響動,水花四濺,從里面猛然竄出了一張巨大的血盆大口,密布尖利的牙,還有浮出的堅硬的盔甲……
糟了!這是……
鱷魚!!!
慕瑤看著手中浮游著的鱷魚,五指下意識用力下掐,死拽緊了南逸驍,凝重的臉上粉嫩的唇瓣緊抿發白,咬牙只說出了一個字“走!”
鱷魚在水中游得飛快,在快靠近岸邊時,肥碩而又粗糙的身子借著水中的浮力,凌空一躍,血盆張開的口往兩人站著的地方快速下口咬!
那口中的腥臭味透過空氣傳來,氣息令人暈眩。
慕瑤南逸驍相互對視一眼,迅速往后撤離!
鱷魚“嘎吱”磨牙聲在半空中響動,它大張的口落在兩人先前站立的岸邊,空空如也,顯然這一口,咬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