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包圍了?”
唐安大呼一聲,他媽的,屋漏偏逢連陰雨,剛對戰(zhàn)凌雲(yún)作出承諾,信誓旦旦地保證要把眼前這支殘軍帶回故鄉(xiāng),轉(zhuǎn)眼就遇到這麼大的考驗,老子的運氣真不是一般的背。
馬車外面,季晨顧不得擦額頭上滾滾而下的汗水,眼神中帶著一抹焦急:“是啊,咱們的探子陸續(xù)趕回來,如今北面、南面、西面都有鬍子,東面的路又早已經(jīng)被他們堵死,咱們該怎麼辦?”
老子怎麼知道該怎麼辦!
唐安心亂如麻,但自知此時他若一亂,將士們必定會變成一盤散沙,兩軍對陣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兒。
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腦袋飛速運轉(zhuǎn)。唐安問道:“鬍子離咱們還有多遠(yuǎn)?”
“探子回來的時候說,北面和南面的夏軍和咱們大概隔了十里地,現(xiàn)在這個距離怕是更近,西面的鬍子離得比較遠(yuǎn),大概有二十多裡地?!?
唐安腦海中瞬間浮現(xiàn)出一張行軍佈局圖,想想三道剪頭不斷向自己的方向合攏。想到三千將士危在旦夕,感覺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
知道消息的明顯不止季晨一人,所有將士早已停下了步伐,齊刷刷地衝唐安所在的馬車圍了過來。人們眼帶好奇,想要看看這位老將軍欽定接班人會怎麼破眼前的死局。
一滴冷汗順著額頭流下,唐安看著周圍一張張髒兮兮的臉孔,內(nèi)心無比沉重。一念決人生死,這種操縱蒼生的滋味縱然美妙,卻同樣帶給人無窮的壓力。
在這場根本不對等的貓鼠遊戲之間,他們已經(jīng)陷入了絕對的劣勢。雖然歷史上以弱勝強的例子不在少數(shù),但想必從來沒有一場戰(zhàn)役實力差別會如此懸殊。
作爲(wèi)這隻悲催殘軍的主帥,唐安別提有多憋屈了。但是被幾千雙眼睛盯著,他沒有回頭路可走,咬牙問道:“幾隻敵軍分別有多少人?”
“南面鬍子大概四千人,北面的相對少一點,但也相差無幾。而西面的鬍子足足有七千之?dāng)?shù)?!?
“知道是哪個部族的嗎?”
“看他們打得大旗,南面的是塔烏族,和前些天被咱們?nèi)珰灥乃枳鍖凫锻А1泵娴氖堑易澹髅娴膭t是鐵勒的一支。”
一些老兵油子不屑冷笑,這位唐大人從未上過戰(zhàn)場,裝腔作勢地分析敵我兵力有什麼用?咱們這點人,還不夠給人家打牙祭的。
除了不想辜負(fù)老將軍的遺願之外,這些將士沒有任何膽怯。人死頭點地而已,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有什麼了不起。
到了眼前的局面,所有人反而放鬆下來。一個個帶著解脫般的表情,有的乾脆就地坐下??此麄兊哪?,沒有一個人指望唐安能夠帶他們殺出重圍。
當(dāng)然,沒有人會怪他。陷入這般險地,在場的任何一人捫心自問都做不到反敗爲(wèi)勝,哪怕戰(zhàn)凌雲(yún)復(fù)生,恐怕此時也會空餘嘆息。
“塔黎族…塔烏族…”
唐安不想死,所以他還在拼了命尋求幾乎不存在的一線生機。緊縮的包圍圈、毫無鬥志的殘兵、不斷接近的敵人…
“唐大哥,我們該怎麼辦!”季晨焦急道。
唐安碎碎唸叨著什麼,如同走火入魔一般。此時被季晨的話所打斷,不悅的瞥了他一眼,但僅僅一眼,卻讓他喜出望外。
唐安兩眼放光,如同尋歡客盯著看對眼的頭牌小姐一樣滴著季晨,哆嗦著擡起手來指了指後者的身子:“衣服!”
“衣服?”季晨一頭霧水。
“對,就是衣服!”唐安大喜過望,“脫下來給我看看!”
脫…脫衣服?
季晨雙手護胸,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zhàn),年輕英俊的臉龐滿是驚懼,護著胸口不著痕跡地退後一步:咱們唐大人…莫非喜歡那種調(diào)調(diào)?
“快點,別磨蹭!”唐安滿臉不耐煩,“兄弟們能不能逃命,全靠這身衣服了。”
逃命和脫衣服有什麼聯(lián)繫?季晨避無可避,無奈軍命難違,滿臉悲憤地脫下了套在身上的藤甲。
唐安如同欣賞藝術(shù)品一樣地捧在手裡,再擡頭看了看毫無樣子席地而坐的一羣將士,發(fā)現(xiàn)大家大都穿著同款的藤甲。
一路的奪路逃亡,讓這些漢子衣衫襤褸。難得打了一場漂亮的翻身仗,又得了唐安的“搶奪令”,這些大老爺們可就沒那麼客氣了。可憐那些夏國亡魂連死都死的不安生,一身完好無損的衣服被從頭扒到尾,一個個赤身裸體地被丟棄在山谷中,簡直是聞著傷心聽者流淚。
此時,唐安放眼望去,入眼盡是夏國戰(zhàn)衣。若不仔細(xì)看,還以爲(wèi)陷入了夏國鬍子之中。
南面的追兵…北面的追兵…
“啪!”
唐安一拍大腿,喜不自勝地吼道:“他孃的,老子想到了!”
衆(zhòng)見識面面相覷,都被唐安的歡喜舉動搞的一頭霧水。難不成大軍壓境,咱們把新主帥給逼瘋了?
季晨壯著膽子拍了拍唐安肩膀,道:“唐大哥,你…沒事吧?”
“沒事,當(dāng)然沒事,我簡直好的不得了!”唐安雙目中泛出興奮的光芒,道:“兄弟們,今趟我們有救了!鬍子們非但抓不到我們,若是我的計劃行得通,還能狠狠地幹他們一票!”
反擊?這位唐大人到底有沒有搞清楚狀況?人家三路大軍,合計一萬四千人,軍力足足是咱們五倍!五倍!
三千殘兵對抗一萬四千人的大軍,簡直就像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小媳婦衝到一個惡漢面前,除了被凌辱根本沒有第二種結(jié)局。
季晨滿臉惋惜,道:“唐大哥,我知道你已經(jīng)盡力了…”
他媽的,什麼意思?這些傢伙都是什麼表情?不相信老子麼?
見一幫漢子有的臉帶不屑,有的捂嘴竊笑,唐安便知道他們沒有一個人肯相信自己的話——這幫沒見識的土包子。
“唐大人,莫不是天氣太熱,把你曬糊塗了麼?”
“哪怕白起復(fù)生,李牧在世,怕是也沒法殺出去吧?!?
“就是,咱們乾脆和他們拼了,殺一個算一個,殺兩個賺一個!”
衆(zhòng)人你一言我一語,把唐安鼻子都?xì)馔崃恕?
“我是大雪山接待使唐安,臨危受命繼承戰(zhàn)凌雲(yún)老將軍遺願,帶領(lǐng)你們這幫沒出息的窩囊廢逃命——老子沒瘋!”唐安朗聲喝道,“但是看看你們這副德行,老子懷疑你們到底是不是老將軍帶的兵!雖然我沒上過戰(zhàn)場,都有抗?fàn)幍阶钺岬男拍?,你們呢?未慮勝先慮敗,難怪谷城會失手,難怪老將軍會兵敗遠(yuǎn)逃,因爲(wèi)你們就是一幫孬種!”
衆(zhòng)人聽他這麼一說,頓時激起了火氣,一個個面帶不服。
“這樣的局面,你能帶我們殺出去?”
其中一人壯著膽子發(fā)問,道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見衆(zhòng)人一個個噴火似的雙眸,唐安淡然一笑,道:“能!”
大言不慚!
雖然沒有人說話,但臉上的不信任卻是掩蓋不住的。唐安也不解釋,道:“不如咱們打個賭如何?”
“賭?怎麼賭?”
“這一仗關(guān)乎咱們所有人的性命,唐某不才,打算和夏國人玩?zhèn)€遊戲。若是輸了,老子大不了和你們一起賠上性命。若是贏了,從此以後老子說什麼,你們這幫蠢貨就乖乖聽什麼!”
“好!”衆(zhòng)人異口同聲道,“你想怎麼賭?”
唐安壞壞一笑,道:“不知道各位看過戲班唱戲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