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目光交錯,不過剎那,就被另一道凌厲目光給截斷。
項鄴軒看著湯圓,指了指手機。
湯圓低頭,就見他的消息,“大醫療峰會是我給你爭取來的,所以這兩天是我的,你無權處置。”
納尼?湯圓搓圓了嘴唇,難以置信地隔空瞪了他一眼,秒回,“要你管!”
項鄴軒瞥她一眼,又低瞟一眼手機,沒再回復,就又跟鄰座的茍總交頭接耳起來。
德行!湯圓咬唇,收回目光不再看他。可目光流轉間,她捕捉到張慕之受傷的眼神,就心虛地紅了臉。
張慕之低頭發來消息,“等你空了,再說,不急。”
湯圓看到,更加愧疚。“我這兩天有點忙。回西京再請你吃飯,謝謝你那天幫忙。”為了不至于太生硬,她添了個抱拳的表情。
張慕之低眉,淺淺笑了。
張張萃文不動聲色地將一切納入眼底,無奈又憤恨地掃了眼湯圓。
午宴是自助冷餐,方便與會的嘉賓,自由組合,自由攀談。
擱平時,凱文肯定要勒令湯圓多結交業內人士。而今,他卻破天荒道,“峰會茶歇,該交換名片的,都已交換。你此行專攻匯城集團,瞄準茍建國和項鄴軒即可。”
湯圓端著盤子,硬著頭皮,朝那兩人走去。
茍建國率先看到湯圓。他禮貌點頭,又沖對面的項鄴軒低語了兩句。
項鄴軒便扭頭,看向湯圓的目光,無喜無波。
一時,湯圓都不知是進是退。情侶,怎會是這樣的?她又開始覺得他們的關系怪異。她只得綻開一抹笑意,聊作招呼,厚臉皮地帖了上去:“不介意吧?”
項鄴軒微微搖頭。
湯圓正要錯身坐下時。項鄴軒起身,為她拖了下椅子。
“謝……謝。”她下意識地嘀咕。扭頭,她又對茍建國微笑:“茍總,好久不見。”
“你好。”茍建國是國字臉,濃眉細目,鼻梁厚實,一臉精明。他笑看端起酒杯:“項兄,果然高效。”
湯圓禁不住微微紅了臉。這位茍總八成是以為,他們是在拍賣會上勾搭上的。
“哥們說笑了。”項鄴軒舉杯碰了碰,“我和湯圓在拍賣會之前就認識了。”
“哦?看來是我眼拙了。”茍建國說笑。
湯圓暗惱自己見著項鄴軒,動不動就臉紅,靦腆得毫無職業感。她暗暗振了振,端起果汁,微笑道:“拍賣會那次,本來是想跟茍總聊聊,看有沒有可能做匯城的專訪,可實在是酒量欠,還沒說上話就……”她有些尷尬,反倒襯得笑容幾許嬌俏:“今天以果汁代酒。茍總,久仰。”
“呵呵,客氣了。”茍建國碰了碰杯,笑道,“鄴軒對匯城了如指掌,要是信通社賞臉做匯城的專訪,訪鄴軒就行了。我這個老頭子,見專訪會緊張。呵呵。”
“茍總說笑了。”湯圓干笑著抿了口果汁。茍建國算是婉拒了。若是匯城集團真計劃轉型,那這個緊要關頭,匯城老總絕不可能接受采訪。看來匯城有意涉足大醫療的消息,絕非空穴來風。
項鄴軒淡瞥一眼身側,不動聲色地伸手覆上了她的腿。
湯圓驚得叉子差點滑落掌心。她扭頭,看著項鄴軒。也不知怎么回事,她一眼就讀懂了他的表情。
那是暗暗的告誡。
茍建國覺察了一二,抽出餐巾,擦了擦嘴,抱歉起身:“你們慢用。我去見見嵐芯的宋總。”
“你隨
意。”項鄴軒風度翩翩地點頭。
待茍建國走遠,項鄴軒不悅地扭頭,盯著湯圓。
湯圓很是心虛,半耷下眼瞼,這才驚覺他的手竟還覆在她腿上。“喂——”她沖他的手,不滿地努努嘴,嗆道,“項總,你既然端著公事公辦的架勢,那你的手又是放哪兒的?”她說著,擱下刀叉,就要拂他的手。
項鄴軒搶先攥住了她的手腕。
這可是眾目睽睽之下!湯圓憋紅著臉,難為情地四處張望了一二。“放手。”她低聲,“難不難看啊?”
“我們有必要約法三章。”項鄴軒正色。
湯圓愕地看著他。她其實猜得到他想說什么。
果然,項鄴軒斂眸,道:“一、不得過問彼此的工作;二、不得干涉彼此的自由;三、保持必要的空間。”
說白了,三章歸于一章,那就是“自由”。
什么不得過問彼此的工作?
湯圓不忿地咬了唇:“你不高興,我蹭你的光,挖新聞,可以直說。干嘛文縐縐的,整這些有的沒的。”
項鄴軒松開她的手。他點頭,一臉嚴肅:“我的確很不高興。”
湯圓更加惱火。雖然,她心知,她這樣竄出來,明明是理虧,可是,他這樣不給她留情面,她實在難堪。她嘟囔:“你明明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還不是耍手段,借著那茜,差點把我流放布達拉宮!”
項鄴軒叉起一塊牛肉送入嘴里,咀了咀:“那時候不算。”
“那前天總算吧。”湯圓決計翻出錢盛楠的舊賬,說到底,她還沒討來個說法,“榮太太為什么被家暴,不去報警,不去驗傷,偏偏跑來向你求救?”
項鄴軒的面色冷了冷,連叉子都頓了下來。
“項鄴軒。”湯圓有點心虛,但強作凜然,“你欠了我一個解釋。我不是干涉你的自由。我是……”她硬了硬嗓音:“維護自己的——”她接道:“權利。”他不是一天到晚宣揚“權利義務”要對等么?
“我上次已經說過了,那次解釋是最后一次。”項鄴軒說得請淡無波。
上次?是小金毛出現那晚,他在電話里輕描淡寫的解釋?
“既然她離不離婚,跟你毫無關系。那你為什么要買她名下,榮耀地產的股份?”湯圓咄咄逼人,“要是她名下的股份,變不了現,她根本不可能這么急吼吼地離婚。”
“約法三章,第一章,你又犯了。”項鄴軒理直氣壯。
“這是工作嗎?”湯圓反問。
項鄴軒掃一眼四下,正巧撞上遠處張慕之投來的目光。他驀地蹙了眉:“這個話題,我不想再繼續。”
湯圓咬唇。她其實早知道,她這樣咄咄相逼,壓根逼不出個所以然了,反倒徒增他反感。可是,她也未必憋得住啊。
她端起果汁,抿了一口。能憋一天是一天吧。她吸了口氣:“好!不提了。”她擦了擦嘴,站起身:“我來峰會,可是背負了任務的。我先工作了。拜拜。”
項鄴軒沒伸手拽她,自顧自拿起刀叉,淡淡道:“依你中午的食量,下午上球場,半路你就得累趴。”
湯圓頓了頓。可心底有氣,斷不好意思再坐下,她下巴一翹,就傲嬌離去。
下午,當真是度日如年。
原來,打高爾夫,就是徒步丈量足足有好多個足球場大小的草地。雖然看似有球車擺渡,可雙腿還是禁不住走殘。
湯圓沒吃早飯,中午氣得只草草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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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了兩口。才不過揮了三分之一的時長,她已經快累趴了。
好在,她沒跟項鄴軒同場,否則,簡直是丟臉丟大發。
不過,當下的情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拄著高爾夫球桿,借了借力,看著張張萃文瀟灑地一記揮桿。她附和著同場的其他嘉賓,拍了拍手。
張張萃文這一桿,確實干脆漂亮。
湯圓用突擊來的三腳貓功夫,打著馬虎眼。球,向來是其次,從善如流地與人談笑風生,才是社交高爾夫的魅力所在。
“球桿不錯。”張張萃文刻意落下步子,與湯圓搭訕。
“謝謝。”湯圓骨子里對她還是瘆得慌。她不自覺地離她遠了半步。
張張萃文笑了:“謝謝你勸慕之。”
“張總,你誤會了。”湯圓急忙低聲解釋,“我來這里之前,壓根不知道他——”
張張萃文比手止住她:“我這人直來直去。當初,拆散你們時,我是真的完全不待見你。”
她這般直白,湯圓很尷尬地垂了瞼。
話題敏感,兩人已漸漸落在了眾人身后。
“可是,現在,我是真的希望——”張張萃文蹙眉,“你能等慕之。”
湯圓愕住。“你怎么——”她想責怪張母三觀不正的,可是——她又咽回了后半句。
“我知道,這話,不該是一個母親和一個婆婆說的。”張張萃文苦笑著搖頭,“可是——”她深吸一氣:“我的兒子……太苦了。他——”
“張總,你真的誤會了。”湯圓急忙打斷她,“我和張慕之只是……普通朋友。我現在和……項鄴軒——”
張張萃文打斷她:“你和項鄴軒是不可能有結果的。”
湯圓噎住,震驚地看著她。
張張萃文暗嘆一氣:“榮家那段舊事,除了榮家人,沒人比我更清楚了。項鄴軒的確是個優秀的男人,但背負太多過去,積重難返。”她搖頭:“雖然你和慕之也是困難重重,但榮巧巧絕對成不了感情上的障礙。而錢盛楠就不同了。”
“張總。”驕陽當空,湯圓卻覺得身上有些發涼。她不能再聽下去了。她指著球車,率先走了過去:“該上車了。”
張張萃文一把拽住她:“慕之很愛你。我本來是不相信什么真愛的,可我的傻兒子……”她輕嘆:“母親的錯,不該由他來承擔。他為了你,連奮斗多年的夢想,都能放棄。你怎么能這樣傷害他?”
湯圓僵住。“傷害他?”她喃喃,“我——”
張張萃文又比手止住她。她深吸一氣:“對不起,失言了。不過……”她邁前一步,與湯圓并肩。她低聲道:“前榮太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不是暴病而亡。十年前的舊事,超乎你的想象。你要是選擇和項鄴軒在一起,就一定會卷入其中,那后果……”
“張總。”湯圓打斷她。她深吸一口熱浪,臉漲得泛紅:“我理解你愛子心切。可是,張慕之現在的婚姻狀況,你說這些實在是不合適。而且……”她咬唇:“如果十年前的舊事,真如你所說,有那么多隱情,那我無論選擇項鄴軒還是……”她無法說出口張慕之的名字,她頓了頓:“其實,都是一樣的,都跟榮家有千絲萬縷的聯系,不是嗎?”
張張萃文斂眸,迷惘狀:“是啊。我五年前怎么就沒想到這點?竟然愛屋及烏,一心把巧巧當自己的閨女,想親上加親。”她搖頭:“是我活生生地害了慕之。”她說罷,拖著球桿,頹然地朝球車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