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按照林宇獻引蛇出洞的計劃,在暗夜的暗中協助下刑部的人終于抓獲了周管家,并將其關入大牢。
暗夜回到清泉寺向夜錦瑞復命后又重新隱于暗處保護她。
一晃已經一個月過去了,她的傷勢已無大礙,也該動身回宮了。
一路上,衛啟軒與林宇獻一左一右在她的馬車前面騎馬前行,二人面色不善的說著什么事。
沒多久,二人竟然賽起了馬。
冰兒好奇的掀開簾子觀看著。
“公主,您說誰會贏啊?”
她透過窗往外望著二人騎馬奔馳的身影,沒一會兒二人便不見了。
宇獻的馬術如何她是了解的,雖不是最好,卻也絕對不差,想贏他不是那么容易的,至于啟軒,她還從未見過他騎馬,誰贏誰輸倒是個未知數了。
隊伍又緩緩前行了小半時辰后,遠遠見到他們二人并排騎著馬在路邊等著,誰也不知道這場比賽是誰贏了,賭注又是什么。
回宮后,衛啟軒直接去了太醫院,而林宇獻則是回了刑部處理這段時日積壓的公務。
夜錦澤一早便等在宮門口親自迎接她。
“皇姐,朕準備了個驚喜給你。”夜錦澤神神秘秘的說道。
“什么驚喜?”
“隨朕來就知道了。”
她輕輕笑了笑,任由他牽著自己與他并排坐在龍攆上回了錦華宮。
按照規矩,龍攆只有帝王才有資格乘坐,但是皇上與長公主的感情自小深厚,凡是好的東西都會彼此分享,就像尋常百姓家的姐弟。
曾有三名頑固的文官在朝堂之上當眾彈劾長公主的逾越之舉,后被皇上怒斥,并下令將他們連降五級,遣至邊遠苦寒之地當一個小小的縣官。此后,百官再也沒有對長公主的行為提出過非議。
其實百官的顧慮長公主心中都明白,無非是怕她將來牝雞司晨,軟禁皇上。
好在她的外祖父早有遠見,為避免將來姜氏一族功高蓋主,帝心生疑,在皇上登基后不久便自請辭去鎮國大將軍之職,交還兵權,皇上多次挽留無果便下旨封其為鎮國公,賜住鎮國公府,安享晚年。
“皇姐快來。”夜錦澤屏退左右,高興的拉著她來到后殿,像一個小孩子般完全沒了在外人面前的威嚴與冷靜,而這樣的他只有在她面前才會展現。
“皇姐你看。”
她望向前方,整個后殿都種滿了曇花,那是母后生前最喜愛的花,但是自母后病逝后母后殿中的曇花死了大半,她央求父皇請了宮中最好的花匠也沒能救下剩下的曇花。
“這是朕送給皇姐的生辰禮物,皇姐可還喜歡?”他高興的說道。
她感動的問道:“恩,你還記得?”
“當然記得,曇花是當年母后正值盛寵時父皇投母后所好種下的,每每入秋,母后總會在晚上出來賞花,曇花死后朕知道你一直很自責。”他懷念的說道。
金銀珠寶一向入不了皇姐的眼,他想起母后殿中的曇花盡數死光后皇姐傷心了許久,無奈京都曇花稀有,父皇曾下令從邊城移植而來,但邊城離京都遙遠,歷經十幾日快馬運送,移植過來后幾乎無法存活,便作罷了。
三個月前他便命花匠想出個萬全的移植辦法,而花匠不負他所望,皇姐養傷之初曇花已經運進京都,經過月余的悉心照料都已恢復生機了。
“母后曾說后宮里的女人猶如鮮花,花開終有花謝,但只要有那滿殿的曇花陪著她,她便不會寂寞,因為曇花見證了父皇曾經對她的愛。”她輕聲說道。
“可惜母后早早離開了我們。”他感慨道。
雖然母后不是自己的生母,但他自小就視其為生母,在他的印象中母后是一個華貴聰穎的女子,在知道父皇對她的愛意消退后她不爭不搶的盡心打理后宮,為父皇免去后顧之憂,贏得了父皇的信任與敬重。
“錦澤,好好待皇后,試著敞開自己的心接納她。”她突然轉過頭深深望著他勸道。
“皇姐,你知道朕的心中只有一人。”他掩去眼中的憂傷說道。
她慢慢回憶道:“皇后其實和母后很像,母后雖然深得父皇的信任,可是一個女人最想要的始終是夫君一世的疼愛,母后不去爭寵是因為她深知父皇的心永遠不會停留在一個女人身上,與其爭得一時的寵愛后失寵,倒不如退而求其次的要一份長久的信任與倚重,至少這樣可以永遠與父皇并肩站在一起彼此扶持與陪伴。以前我不太懂母后對父皇的感情,如今懂了卻覺得母后活得很累。皇后是一個賢惠聰穎的女子,她還年輕,我不忍心她像母后那般在宮里度過余生。如果婉言還在,她也會希望你能幸福的。”
聽完這番話,他有些感傷。
他猛然想起最后一次見母后時,母后說她的一生經歷了太多無奈,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兒也去經歷,她希望將來駙馬能待皇姐始終如一。
如今回想起來,他終于懂了母后話中的深意。
“給朕一點時間。”他感嘆道。
她欣慰的對他笑了笑。
沒有誰比她更希望錦澤能重新得到幸福。
人的一生說長也長,說短也短,但遇到一個愛自己而自己也愛的人真的太難了。
她相信只要錦澤能放下婉言,他便會看到皇后的好,會慢慢愛上皇后,而她能做的只有這么多,剩下的就看二人的緣份了。
至于她自己,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她的心很亂。
這一夜,她躺在貴妃椅上甚是有閑情的等著曇花開放的那一刻。
“冰兒,自從母后過世后,本宮便再未看過曇花開放了。”她神色感傷的說道。
“還是陛下待您最好,每年送您的生辰之禮都是最用心的。”冰兒笑著說道。
“都這么些年了,好不容易站在了最高處,本宮真心希望他能幸福,別再沉迷于過去。”她有些擔憂的說道。
“公主放心,陛下會想明白的。”
“但愿吧。”她執起酒杯,慢慢飲下。
“夜涼了,公主少喝些。”冰兒關心的勸道。
“無妨,本宮的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
冰兒無奈的繼續為她滿上一杯酒。
“你還記得嗎?那一年本宮陪母后夜間賞曇花,母后一臉幸福的說起與父皇之間的故事,那個時候本宮雖然還不知情為何物,卻覺得既然母后那么愛父皇,父皇也該回報母后相同的愛,不該總是寵幸別的妃子,惹母后暗自傷心。”她輕聲說至此,眼露一絲懷念與憂傷。
“自古帝王皆如此,哪怕是陛下也要為了平衡后宮與朝廷的勢力雨露均沾。”冰兒寬慰道。
“是啊,這便是身為女子的悲涼。當年母后問起本宮將來想嫁一個怎么樣的男子時,本宮告訴母后,本宮將來的駙馬不一定要文武雙全,也不一定要家世顯赫,但必須一心待本宮,沒有二心。本宮很幸運,遇到了啟軒,以為可以不用步母后的后塵,可惜本宮與母后都是一樣的。”話至此,她的眼眶微微泛紅著。
她望著正在靜靜開放的滿殿曇花,低聲繼續說道:“本宮永遠都記得,母后時常一個人深夜坐在床邊,靜靜的撫摸著父皇在大婚之日送給母后的那枚定情玉佩,本宮看到了人前端莊優雅的母后在那一刻無助的流著眼淚,那時本宮覺得母后活得好累,好可憐。本宮甚至在想,為何自己不是皇子?為何自己的出生令母后喪失了生育能力?”
回想至此,她眼露深深的愧疚。
如果母后沒有難產,母后還會有機會為父皇生下嫡皇子,父皇就不會那么快的移情別戀,納了那么多年輕貌美的妃子,以至于冷落了母后。
當年,王貴人生下錦澤后血崩而死,母后可憐錦澤自小喪母,便請求父皇將錦澤養在自己膝下,父皇雖然對母后已無年少時的愛意,但一向敬重母后,因此應了母后的請求。
母后一直將錦澤視如己出,自那以后母后臉上的笑容多了許多,因而她也善待著錦澤,好在錦澤不負母后的悉心教導,自小出色懂事,可是母后還是早早的離開了她。
兒時的美好終究還是短暫的,皇家的兒女向來心智早熟,不得不過早的經歷宮里的陰謀算計,還是尋常百姓好。
此刻,她神色憂傷的落下一滴眼淚。
站在她身后默默聽了許久的衛啟軒眼露心疼的走至她面前蹲下,溫柔的為她擦去她眼角的淚痕。
她眼露詫異的望著他,內心有些慌亂的問道:“你什么時候來的?冰兒呢?”
她剛才的那些話他是不是全部聽到了?
“我讓她退下了。”他溫柔的說道。
“你......”
她的話還沒說完,他便已經輕輕抱住了她。
她的心跳的很快。
“瑞兒,對不起。”他突然向她道著歉。
她沒有推開他,畢竟她與他還是夫妻,她對他還有愛,只是她有些奇怪他為何對她說對不起。
“啟軒,你今天怎么了?”她眼露疑惑的問道。
“過去五年,是我不好,沒能好好待你,以后不會了。”他滿眼柔情的對她說道。
聞言,眼露一絲震驚,似乎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你說什么?”她輕聲問道。
他松開了她,望著她吃驚的面容,輕笑著說道:“瑞兒,我喜歡你。”
話畢,她的眼淚如同珍珠一般控制不住的落了下來。
他見此,當即心疼的替她擦著眼淚,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
“別哭了。”
她緊緊抱住他,一言不發著,卻一直落著眼淚。
她等這句話等了整整五年了,如今終于等到了。
他輕輕拍著她的后背,溫柔的笑道:“沒想到高貴優雅的長公主這么愛哭,你要是再哭下去就看不到曇花盛開了。”
她輕輕推開他,擦干淚痕,聲音有些哽咽的說道:“我哪有愛哭?”
他無奈的一笑,溫柔的牽起她的手,陪她一起欣賞著曇花開放的盛景。
“你瞧,那一朵開得最美。”她用手指著不遠處的那一株盛開的曇花高興的說道。
他望著她開心的笑容,瞬間失了神一般癡癡的望著她。
其實她笑起來的樣子最美,她的容貌本就是京都數一數二的美人,一笑便更加動人了。
被他盯得久了,她臉色微微泛著紅,有些不自然的側過了頭。
“以后每年我都陪你賞曇花。”他柔情的許諾道。
她輕輕“恩”了聲,嘴角微微上揚著,心里涌過一陣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