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旌聲難得作渣男打扮, 衛(wèi)衣、破洞褲、AJ的組合幾乎沒有在這個乖乖男孩身上出現(xiàn)過。他笑得一臉陽光燦爛,倒酒舉杯,陪擲骰子, 風生水起像個慣玩。
喻喜甜不經(jīng)意間持續(xù)留意他的做派, 這小孩怎么回事, 這么熟練……
“Cheers!”
他把水晶酒杯塞到她手里, 嘴角微揚, 輕碰一下后仰面灌了一口,緊閉的眼和縮起的鼻翼沒多久就出賣了他。
“原來是裝老成。”喻喜甜低面輕笑了一下,也抿一口, 品質(zhì)還好,沒那么烈, 只能說對面這小孩太菜。
江曉菲非常喜歡喻喜甜的面相, 半靠在男朋友身側, 托著腮幫子欣賞不已,半自言自語說:“喻姐姐有一張高級美的臉。”
賀山歪頭:“是啊, 以前是我們學校校花。不過在我眼里誰都沒有你美。”
狗糧從天而降,束旌聲“呵呵”一聲,瞥了江曉菲一眼說:“只在他眼里。”
喻喜甜不矜不伐:“年紀大了,花了三倍的時間精力在保養(yǎng)。”她白皙的手指掠過偽素顏的額頭,笑的時候眼角的確露出一根細紋。僅此一根, 未顯老色。
束旌聲注視她的眼睛, 回憶起八年前的樣子, 細想哪兒有不同。當時的她是不這么愛笑的, 作為校園大姐大, 冷硬的臉才是她的武裝。
無論如何,他都喜歡。
“骰子沒意思, 我們?nèi)ダ锩娲蚵閷ⅰ!辟R山給束旌聲使眼色,“把喝的都拿進去。”
四人入座,喻喜甜坐北朝南,束旌聲云南朝北,其余情侶東西對坐,江曉菲是喻喜甜下家。賀山偏愛廣麻,大家就陪他廣麻。頭一副牌喻喜甜天聽,三圈摸下來,束旌聲毫無進展面露難色,好不容易杠一回,還被喻喜甜杠開。
“來錢嗎?”她眉梢?guī)玻靶↑c兒,來一百的吧。”
麻將打到凌晨,賀山有點醉了,上了個洗手間出來額頭撞在門框上,當是時鼓起一個小包。江曉菲一泡在酒罐子里長大的女孩子,又開過清吧,雖說喝了不少但還清醒著,見狀趕緊讓束旌聲去扛人。
“你搞什么,走路不看路?!”
“那……不打了吧,”喻喜甜也有些醉了,頭昏,“讓小束叫個代駕把你們送回去。”
賀山翻著白眼不依不饒的:“甜甜姐,這你可就不厚道了,贏了錢就想走,我……我還沒盡興!”
“你可安分點吧!”束旌聲往他背上捶一記,轉而向江曉菲,“開門,我把他扶上去。”
江曉菲和束旌聲費了老大力氣才把賀山安置到車里,代駕小哥接了鑰匙,稱“保證把客人安全送到家”后,束旌聲才放心回到包廂。
然而包廂已經(jīng)退了,一位身著粉色套裝的阿姨正在收拾殘局,他退出去,在收銀臺看見喻喜甜正在刷卡。
同時收到賀山消息:“兄弟只能幫你到這里了,抓住機會。”
束旌聲:“……”
合著賀山在演戲。
凌晨兩點,喻喜甜站在馬路邊抽完一支醒酒煙。束旌聲站在馬路牙子上,單手插在牛仔褲口袋里,秋風蕭瑟,他的衛(wèi)衣沒有帽子。他叫了個代駕來開喻喜甜的車,這個點鬧市區(qū)叫代駕的人實在太多了,他只找著一個,于是有些抱歉地說:“我先讓他送你回去吧。我……我陪你一起回去。”
喻喜甜也冷得縮起脖子,抱著胳膊瑟瑟發(fā)抖說:“沒關系。”
“不,我不放心,我還是陪你一起,明天再來取我的車好了。”束旌聲執(zhí)拗地,“我怎么能讓你大半夜一個人走。”
“那行吧。”喻喜甜不再跟他多言,驟然降溫的天氣把她折磨得夠嗆,冷風鼓鼓地刮著路邊的桐樹,把她細碎的劉海都吹進嘴里。
束旌聲后悔自己怎么沒有多穿件外套,非要耍帥,這下好了,當紳士的機會都沒有。
一上車喻喜甜就睡著了,在后座,靠在束旌聲肩膀,她的疲乏勞累,剛剛在麻將桌上就有所體現(xiàn)。他想問她最近在做什么,忙什么,有什么煩惱,但在打鬧玩笑的牌局上,沒能及時問出口。自今年夏天重逢以來,喻喜甜從未跟他如此親密地貼在一起過——即使在兩個人的學生時代,有過兩次親吻。
他悄無聲息地看著她的額頭,鼻梁,以及微翹的嘴唇,這唇剛剛吻過的酒杯上,有一道淺紅色的唇印。伴著紅酒的味道,一定很甜。
他很想念她。
時而不時滾動的喉結揭示了這位大齡男孩的緊張,他身子下沉些許,好讓她睡得更舒服,也用空閑的那只手輕輕合攏她的外套,把低領內(nèi)搭暴露出來的春光遮去一些。束旌聲覺得自己很浮躁,也許是酒精的作用,讓他的動作變得過大。
“唔……不要動啊。”喻喜甜鬢角抽動,很不適的樣子。
“嗯。”束旌聲在僵直身子的瞬間應了聲。
喻喜甜還能自己走,只是有些累,束旌聲把她送到樓上,獨門獨戶的樓道里,她低著頭在包里翻找解鎖芯片。
“你怎么辦,回去還是……”
束旌聲非常緊繃地,持續(xù)在思考這個問題,到底要不要像賀山說的那樣……一舉……她既然給了他選項,那就……
“我要住這兒,反正明天休息日。”
喻喜甜淡漠地看了他一眼,開門:“你連換洗的衣服都沒有。”說到這里,不知為何她突然想起那天早晨,他無可挑剔的年輕肉 | 體。
怎么回事?
她哽了哽:“沒事,反正你睡沙發(fā)。”
束旌聲還未來得及回應,就被喻喜甜甩在了客廳。她洗漱去了,嘩啦啦的水聲在不大的公寓里響徹。也有可能是他太躁,而刻意放大了她的響動,總之他現(xiàn)在就像個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不安亂躥。
“我不敢,我怕。”他跟賀山傾訴自己的恐懼。
“你就是考慮得太多。”賀山說,“就因為你不夠直接,不夠強勢,所以你才會顧慮重重,處處為難。”
“可我不得不……”
“如果你一直找理由,別怪她被別人搶走。曉菲也說了,喻喜甜優(yōu)秀得太扎眼,不缺你一個追求者。”
束旌聲閉了嘴,坐在沙發(fā)上埋頭思考了片刻,聽到開門聲而抬頭,喻喜甜穿著件黑色緞面吊帶連衣裙,擺著未干透的、潔白的長臂,從衛(wèi)生間移到了臥室里。高束著盤發(fā),微瞇著眼,處于一種困頓,又無視他的狀態(tài)。
“甜甜姐!”
他喊住她,在昏暗又靜謐的夜。
“怎么了?沒事早點睡吧。”喻喜甜懨懨的聲音從臥室深處傳來,她是真的累了。
束旌聲遲鈍地站在洗手間前,恍然有些失落:“沒事,我要用洗手間,跟你說一聲。”
他很想擁有她,但他也尊重她。這是二十五年間不曾變過的。
后來他就那么安靜地睡在了沙發(fā)上,迷迷糊糊,睡不踏實,酒精和重重的心事讓他多夢。約摸凌晨四點,一聲玻璃破碎的聲音將他喚醒。他下意識坐起來,揉揉眼睛看到廚房地上蹲著個黑色的身影,他感覺自己在做夢,定睛一看,卻不是夢。
唉,為什么不能讓他一覺睡到天亮呢。
甜甜姐打碎了杯子,在收拾地面。他穿上拖鞋朝她走來:“怎么這么不小心。”
喻喜甜的長發(fā)披在腦后,一動彈,便移了位置,露出大半個雪背,直直地扎了束旌聲的眼。她回頭看著他:“你知道掃把在哪兒嗎?”
“陽臺嗎?”他看著滿地的碎片皺眉。
“對的。”
“我去拿,你去一邊坐著別劃了手,一會兒我來收拾。”
束旌聲叉著腰指揮喻喜甜去別處坐,喻喜甜還不肯,他只好拉著她的手臂讓她起來,喻喜甜沒站穩(wěn),東晃西晃兩下就倒在了束旌聲懷里。
他猛地兩手箍住她不盈一握的雙臂將她攬到自己面前,看到她真空的前面,裸露的大片肌膚,頓時年輕的火氣一貫而下。
她……
“嘶……”喻喜甜吃痛,撇開眼,“沒事,放開我,我只是頭昏。”
“為什么頭昏。”他語氣重了,“這么冷的天,起夜卻穿這么少?自找的頭昏?”
她察覺到他的異樣,有些心虛地瞪他:“與你無關,放開我,我自己收拾,你去睡覺吧。”
“我不放。”束旌聲忽然倔得很,他委屈,這陣子忍著地脾氣終于要釋放在這個夜里,“你明知道我喜歡你,明知道我跟你回來的目的性,你卻要這么誘惑我,故意的,是嗎?想試探我,是嗎?你是不是想知道我的忍耐力和底線在哪里?”
他一聲比一聲重,手下的力道也更重。喻喜甜這時才意識到自己衣著暴露,想要掩住胸口卻用不上任何力氣。她今天沒怎么吃東西,光喝了酒,此時正低血糖,剛剛一杯蜂蜜水沒喝幾口就砸了,她想生氣還無處發(fā)泄呢。
“你怎么回事束旌聲,這是我的地盤,我想怎么樣還不用看你眼色!”她黑色的眸子在黑暗中的某束燈光下熠熠生輝,也咄咄逼人。
“你想怎么樣?”他問,“你說吧,我聽著,這段時間你把我的努力當做空氣一樣,我想聽你給我一個交代!”
“你放開我!”她音調(diào)高昂,她生氣了。
“我不放。既然我醒了,既然我抓住了你,我就不想再放。”束旌聲眼睛發(fā)紅,喉嚨干啞,說到最后竟帶著些許柔軟的請求,“甜甜姐,我喜歡你,我要跟你在一起!”
“你瘋了吧,我只想跟你做……”
喻喜甜所謂的“做朋友”還沒有說完,束旌聲強勢地吻住了她,把她毫無縛雞之力的拒絕和反抗,全部壓制在這個霸道的吻里。
從此時此刻開始,他不會再猶豫了,他不愿意再做甜甜姐眼里,永遠的弟弟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