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飛奔一樣的速度,傅問漁瘋了似地趕回石屋,一地花草被踩得東倒西歪,千洄昏迷不醒地摔下了輪椅,手里還緊拽著一片不知是誰的衣角,傅問漁大叫著沈清讓和小開的名字沖進屋內,沈清讓倒在地上,胸口被插著一把匕首,傅問漁認得那把匕首,那是尤謂,殺死他父親尤長老的那把匕首!
“沈清讓!沈清讓!”傅問漁拼命喊著沈清讓的名字,沈清讓卻昏迷不醒。
“小心,有迷藥!”畢茍拉住傅問漁,她鼻子一嗅,便聞到屋子里還有未散去的迷藥味。
“小姐,小姐你快出來,千洄醒了!”外面?zhèn)鱽砘ㄨ暮奥暎祮枬O將沈清讓放倒,又立刻奔到外面,扶著千洄的肩膀,急聲問道:“小開呢?小開去哪里了!”
“是尤謂,傅小姐你們走之后沒多久,尤謂就帶人殺了進來,我不是他們對手,師父也中了迷藥,敵不過那么多人,他們帶走了小開,他說……”
“說什么?他說什么?”傅問漁驚恐地目光看著千洄,不覺眼淚早就滑了下來。
“他說,天之異人,一定知道去哪里找他。”
千洄一把緊緊抓住傅問漁的手:“不要去,傅小姐,相信我不要,會出事情的,會死人的,真的會死人的,不要去啊!”
“我知道是哪里,我知道,掠魂陣法,我知道,我這就去!”傅問漁像是沒有聽見千洄的勸阻,爬起來就往外沖,是的,尤謂要讓自己去換回小開,他要自己只有一個用處,那就是異人之力,不老不死的力量,沒關系都給他,全部都給他,不要傷害小開,放他回來就好。
“傅問漁,傅問漁!”方景城一把拉住她,按住她想讓她清醒一些:“這是圈套啊傅問漁,我們從長計議一定能救出小開!你不要沖動。”
“從長計議?”突然傳出一聲不悅耳的女聲,竟然是許久不見的尤三娘。
她一直想要嫁給小開,可是都被傅問漁所阻止,她對傅問漁的恨可想而知,此時看到傅問漁驚慌失措的樣子,倍覺開心:“我與大哥商量過了,每晚到一個時辰,便割下小開公子一塊肉,現在算算,已經過去兩個時辰了,應該就是割下了小開公子兩塊肉了,我特意交代過大哥的,不要破了小開公子的皮相,要割也割腿上的,或者背上的,畢竟,我還是很想嫁給小開公子的!”
“你敢!”傅問漁眼紅起來,恨不得上去撕爛尤三娘的臉。
一直被傅問漁壓制終于能揚眉吐氣的尤三娘顯得猖狂無比:“我敢不敢,異人你去長老樓看看不就知道了?”
“傅問漁,不要受她挑釁!”方景城擋住傅問漁的視線,不讓她看尤三娘,又對畢茍吩咐道:“把她抓起來!”
“你們試試看!我跟大哥說好了,若我半個時辰內回不去,他就斷掉小開公子一條腿,反正我不嫌棄,他坐輪椅我可以推他,輪椅過不去的地方,我可以背他,哈哈哈……”尤三娘像是瘋魔了一般大笑,笑聲極為刺耳,可眾人并不確定她所說的是不是真的,一時之間不敢上前。
被綁在一邊的肖顏開大叫起來:“傅問漁,我弟弟若是因為你受到什么傷害,我就變成鬼也不放過你的!傅問漁,傅問漁,我發(fā)誓,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去救我小弟,去救他啊!”她大哭起來,這不作假,或許肖顏開有一百種腦子不清醒的病,她對小開卻是真的關心。
傅問漁突然就冷靜下來,雙手擦干凈臉上的淚水,轉身看著眾人:“軟軟綿綿,留下來照顧沈清讓和千洄,順便看緊肖顏開,不要讓她跑了;畢茍花璇,召集蛛網的人,如果我換不回小開,準備硬搶;溫太子你要準備好,你那四萬末族兵士和無數的奴隸,隨時可能造反,不要跟著我過來,要坐鎮(zhèn)軍中,不可慌亂;城王爺身體有恙又剛剛經歷一場苦戰(zhàn),更要準備應對末族暴亂,便在此處休養(yǎng),我,要去換回小開。”
“你怎能把我們都撇下!”方景城低聲質問。
“我只是,不會讓惡人,奸計得逞!”
“小姐我跟你一起去。”花璇擦著眼淚就要跟過來,不要這樣子啊小姐,不要一副跟上次一樣的表情,明知是死,也不肯罷休,不要這樣。
“不許跟過來!誰跟過來我就死在誰面前!”傅問漁低喝一聲,深深看了一眼千洄。
千洄瞬間了然,是的,傅問漁信了自己的那句話,她說會出很嚴重的事,最嚴重之事不過是有人為了她死掉,在這里的人,傅問漁一個都不舍得,一個都不想他們被犧牲,所以一個都不要跟過去,傅問漁她要一個人赴一場必死之戰(zhàn)。
“或許有辦法化解的傅小姐,你信我啊,不信我也要信我?guī)煾福愕纫坏龋任規(guī)煾感堰^來或許有辦法,傅小姐,對不起……”千洄第一次在眾人面前流淚,她總是什么也不太在乎的樣子,可是當她第一次知道了作為一國師,一個神算子的悲哀,你會看著所有的事情發(fā)生,但你無法阻止,不能改變,你只能眼睜睜看著,無能為力地絕望感真的足以把一個人逼到發(fā)瘋的地步。
“都留在這里,我去去就回。”傅問漁的話不知在騙誰,或許連她自己也都騙。
長老樓前擠滿了人,尤謂應該是早有準備,只等傅問漁他們把肖顏開一帶走,就立刻召集了末族的人等在這里,等著接受傅問漁這個天之異人的神秘力量,等著活過時間長久!也等著這里,要看一看誰敢當著這么多人,把天之異人帶走!
尤謂他好深的心計,他知道末族的人最貪圖的是什么,他學著傅問漁,利用這些人的貪婪助他成事!
傅問漁走過人群時,聽到了陣陣歡呼,人們依次跪倒在她腳下,感激著異人將要帶給她的力量,這瘋狂的崇拜,要把傅問漁推上一條不知通往何方的路。傅問漁好像聽不見這些聲音,木然地走進長老樓。
尤謂在長老樓等著她,小開被他綁在柱子上,小腿在流血,看來尤三娘不欺她,果真是晚一時辰,割一片肉!
“問漁姐姐你快逃啊,他們要抓你,問漁姐姐快跑啊!”小開看見傅問漁放聲大喊,急得要哭出來,著急地扭動著身子,一掙扎啊,小腿又淌出了大片鮮血,他臉上有些淤青,應該是不聽尤謂兄妹二人的話,受的委屈。
“我來了,放了他。”傅問漁狠下心不去看小開,只怕看多了要難過,想流淚,不好在這種人面前軟弱。
“急什么啊異人,你平時不是很喜歡慢慢折磨人嗎?”尤三娘扭動身子走到小開身邊,手掌托起小開的臉,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甚至惡心地伸出舌頭要伸進小開嘴里。
小開嘴咬得緊死命抵抗,她不能得逞便一巴掌打在小開臉上,打得小開鼻血都流出來。又抓起地上的刀子往小開腿上扎了一刀,殷紅的血冒出來,她笑得瘋狂又扭曲:“好一個姐弟情深,小開公子,我哪里不好,你就這么看不上我?”
“你住手!”傅問漁大喊一聲,尤三娘是瘋了,她這一定是瘋了,否則能做出這種瘋子一般的行徑來!
“傲什么啊,哼,兩個手下敗將,有什么好傲的!”尤三娘比劃著刀子在小開腿上,像是在挑著什么地方再刺一刀,小開的腿在發(fā)抖,他應該是疼得要受不了了。
“問漁姐姐,快逃啊……”小開被她打得很重,連神智都有些不清醒,只能機械地重復著“問漁姐姐,快逃啊,快跑啊,快走啊”。
傅問漁聽著心如刀絞,小傻子,小傻子,是我害了你,對不起,是我害了你。她握緊了雙手,看著尤三娘:“你再敢動他一下試試!”
“喲,還威脅起我來了,我動就動了你能把我怎么著!”尤三娘說著就要伸進小開衣服。
“等等!”尤謂發(fā)現事有不對勁,叫住了還在發(fā)瘋的尤三娘。
然后猛地沖來捏開傅問漁的嘴巴,果然她一嘴鮮血,再晚片刻,傅問漁便要咬舌自盡在此,與其讓小開受盡屈辱地活著,不如死得干干凈凈來得痛快!
“放了他,否則我有一百種方法死在這里!”傅問漁狠狠地盯著尤謂,他們不是要自己的異人之力嗎?他們不是想活得歲月長久嗎?如果他們把自己逼死了,他們就什么也得不到了!非但得不到,還要考慮一下外面那么多族人的瘋狂!
尤謂眉頭皺了皺,對尤三娘揮了揮手:“放他走!”
“大哥,咱們說好了的……”尤三娘急道,明明說好了傅問漁,肖小開一個都不放過,怎么到這時候反悔了?
“你聾了嗎?”尤謂回頭,冷冷看了一眼尤三娘,尤三娘全身打了一個寒噤,雖然萬般不情愿,但依然只能解開了綁著小開的繩子。
“小開,小開快醒醒,快走!”傅問漁大聲喊著,想喊醒快要昏迷過去的小開。
過了半晌,小開迷迷糊糊醒來,看到被尤謂抓住的傅問漁,急得就要沖過來:“問漁姐姐,你放了問漁姐姐,你放開她!”
“小開你聽我講,城王爺他們還不知道我在這里,在到處找我呢,你快去搬救兵,找他們來救我,快去!”傅問漁知道,好言好語是勸不走小開的,他太死心眼,不可能放心自己在這里,總要耍些花樣騙過他,才能讓他甘心離開。
“真的嗎?問漁姐姐你不騙我嗎?”小開總覺得,好像如果現在走了,就再也見不到傅問漁了。
“不騙你,我從來不騙你的。”傅問漁大力搖著頭,終于把眼淚滾了出來。
“那問漁姐姐你等我,我這就去找人來救你,你等我。”小開胡亂地抹著臉上的淚,瘸著腿狂跑著,往石屋跑去,地上流了好多的血,他也顧不上,他要去找城王爺,找溫太子,告訴他們問漁姐姐被抓了,出事了,快來救救她,他不知道,所有的人都讓傅問漁支走了,不許一個人跟著,不許任何人為了她而死去。